据说祭祀当天的午夜,小虎忽然从后山跑回了家里,开门的庆家夫妇硬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赶紧将小虎给放了进来。
当时小虎全身裹满了泥土,衣服裤子都破了好几处,好似经过了剧烈的搏斗一样,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光着一双脚丫子,而且脚上也全是泥,就像刚从泥潭里趟过一样,庆家夫妇惊讶之后也来不及问他什么,只是见他全身这样脏乱,就先去烧水准备给他洗澡。
这小虎说来也怪,回来之后就一直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庆家夫妇忙活,庆家夫妇也觉得奇怪,但是都以为他是吓坏了,于是便什么也没问,等小虎洗好了出来,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小虎才说了第一句话,他说他困了。
庆家夫妇这个儿子失而复得,自然依着他,于是替他整理好床铺让他睡下。
只是这一夜庆家夫妇睡得却并不安稳,因为一整夜的他们似乎就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就好像有人在门外走路一样,来来回回地,一拨儿接着一拨儿。
起初夫妇俩以为是由老鼠,于是也没管,可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于是就起来看个究竟,可是哪知点着火来到门外一看,那里赫然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瞎了夫妇俩一大跳,然后再看的时候,愣是让这夫妇俩嘴都合不上,因为站在走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小虎。
庆嫂一把就过去抱住了小虎,连连追问他半夜的站在这里是干什么。
小虎自己倒也清明,他说,他好像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他,于是他就出来看看。
听了小虎这话,夫妇俩点着灯到院子里走了一圈,可是看了一圈,别说有人,就连鬼影也没有一个,而小虎站在走廊上,却忽然指着院子的某处说:“他就在那里。”
可是夫妇俩顺着小虎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却根本什么也没有,一时间夫妇俩也被吓坏了,于是赶紧拉着小虎回了房间,直到安慰着小虎再睡过去了,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心来。
可是到了第二天夫妇俩到小虎房间里一看,房间里根本什么也没有,二人将整个宅子都找了一遍也没发现小虎的踪迹,而这人是半夜跑回来的,于是二人也不敢声张,只敢偷偷地出去找,只是他俩才刚出门,就忽然碰见了跑来的镇民,那人说出事了,早上取水的人在河里发现了尸体,捞起来之后竟然是小虎的。
夫妇二人一听,脸都白了,于是赶紧往河边去,来到河边上,就只见小虎的尸体就躺在河边上,浑身惨白得可怕,就像一个水鬼一样。
镇子里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到齐了,他们见被送去祭祀的人忽然顺着河水飘下来了,于是纷纷觉得这不是好兆头,于是提议要将小虎的尸体给火化,以免后患。
庆家夫妇听了自然不肯,特别是庆嫂死活抱着小虎不让被人碰,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这小虎竟忽然活了,他先是呛出了好几口水,然后人就幽幽醒转了过来。
后来所有人都说大约是他并没有被淹死,两边在僵持的时候因为庆嫂一直勒着他的胸,所以将呛进去的水给压了出来。
只是有一个人却很肯定地说不是,这个人就是春柱,春柱就是那个发现小虎尸体的人,小虎的尸体也是他捞上来的,他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将小虎捞上来的时候,这人都已经泡僵了,根本就已经没了呼吸,他说他活了大半辈子,哪些人是被淹死的,哪些人还有救他不会分不清楚。
他确定当时小虎已经死了,而且死得透透的。
当然他并没有来得及将这事给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因为第二天一早,他的尸体就被发现在河里,被水草缠着,不漂不沉地悬在河中央。
这事一出,整个镇子简直就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认为是小虎索命来了,所以纷纷要烧死小虎这个恶鬼。
而出人意料的是,头天晚上,不但是小虎,就连庆家夫妇也彻底失踪了,人影都没有再见过半个。
起初人们以为是庆家夫妇带着小虎连夜出逃了,可是去到他家一看,所有的东西动都没有动过,甚至饭桌上还摆着刚吃了一半的饭菜,似乎是在忽然之间,这一家三口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而更离奇的事还在后头,凡是去过庆家的人,到了晚上,都纷纷听到门外似乎有人在走动的声音,而且出去看的时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却会在走廊上发现一只湿了的棉鞋。
这些人自然被吓坏了,一时之间,闹得整个清河镇都人心惶惶。
俗话说屋漏偏锋连夜雨,就在这事出来的时候,镇子里忽然就死了人。
据说这人死的分外古怪,平时明明还好好的,可是一大早起来忽然就开始胡言乱语,而且身上开始无故地起尸斑,一个大活人身上起尸斑,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事,尸斑起的速度非常快,很快整个人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发福,然后就开始溃烂,甚至就连这人在腐烂的时候,还能开口说一些话,但都是一些胡话罢了。
出了第一个,接着就是第二个,再到第三个。
这死状马上就像是瘟疫一样在整个镇子弥漫了开来。
据说后来找到这事的起因的时候,是在镇子外的河里,有人怀疑是因为喝了河里水的原因,所以就沿着河区查看,结果在村子上面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庆家夫妇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被水草捆在了一起,悬在水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只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将尸体捞上来之后,他们在尸体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尸斑,特别是这夫妇俩的尸体离开水之后,尸斑很快就扩散,而且马上就变成了和死去的人一模一样的情形。
直到这时候村里的人才知道,这事完全就是因为镇子里的人饮用了河水的原因。
可是河水是村里唯一的水源,不喝这里的水,又能喝哪里的?而且几乎每个人在出事之后,都喝过这水。
一时间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清河镇的上方,这时候有人说这事应该出在后山祭祀的地方,于是镇子里马上就组织了得力的人去后山一探究竟,只是这拨人一去就是几天,而且之后也再没有出来过。
镇子里的人等了两天,见没人出来,于是就又组织了一拨人进去,只是这拨人也是已去不复返,正在镇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第二拨进去的其中一人忽然跑了回来,只是这人才回到镇子里就断气了,临断气之前只是重复着两个字:“小虎!”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镇子里的人不得已只能到外面去找先生来看风水,顺带开龙口。
说来倒也幸运,这先生请来之后开了一口龙口,做了法事祭祀之后,镇子里死人的情况竟然就停止了,而且自从这口龙口开起来之后,就成了镇子里唯一的水源,河里的水也就再没人敢去喝半点。
事情似乎到了这里就算就此结束,但是从那之后,只要到了子时去取水的人,都会看到有一个人似乎站在龙口边上,等走近的时候这人却又不见了,有几次取水的人看得真切,这人分明就是小虎。
只是虽然有人这么说,镇子里却也没再出过什么别的古怪事,于是久而久之,镇子里的人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子时觉不到龙口去取水。
之后倒也相安无事,那一段悬案就这样成了一桩无头案,也没有人再敢提起,更不敢去弄清楚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问柚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柚叔说,那件事发生七年后,就是民国元年。
我听了不免惊讶,然后说道:“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
柚叔听了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说:“这一口龙口镇子里的人一共用了七年,到了民国元年的时候,就干涸了。”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然后说道:“我记得民国元年,是镇子里的人去请赵老头师徒来开龙口的时候。”
柚叔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声:“是。”
我似乎终于找到了这一系列事件的联系所在,这时候柚叔忽然问我:“你听过赵老头他们来清河镇开龙口的事?”
我点头说是,并告诉他这是周家掌柜告诉我的。
柚叔没说什么,只是又问我:“那你也一定知道赵老头他们是怎么来的了?”
我觉得柚叔问的有些不寻常的味道,于是就抬头惊讶地看着他,柚叔虽然脸上微笑着,可是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无,我在他毫无温度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那个在我脑海里形成的答案,然后说道:“你是说……”
柚叔则眯着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终于意识到清河镇最诡异的地方在哪里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我还是将自己猜到的这个答案给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