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歌说完后,四周顿时便安静了。
死寂一片。
闹得姜歌有些不习惯,忍不住问道:“在吗?”
此间……
魔念唯唯诺诺。
它怎么也想不到,人见人怕,恐怖如斯的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人揪着问在不在。
看着姜歌手中明晃晃的宝剑,魔念觉得自己肯定不在。
它一溜烟,直接消失不见。
反正掉进坑里的人也不少,没必要死怼这一个。
身为九幽恶意,魔念绝不认输。
……
“在吗、在吗、在吗?”
“你出来啊,我保证不打死你。”
“你放心,我用节操担保!”
姜歌一遍遍问着,到了最后,语气竟是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
“唉,我常常因为过分温柔,而受到无端的冷落。”
姜歌感慨万千,手中的藏锋剑,不经意间又亮了亮,杀气腾腾地遗憾道。
眼前虽然黢黑一片,却没有窒息的感觉。
那看似淤泥的魔气,身处其中再看,便仿佛浓雾、鬼火一般。
这样的环境里,武者的真气,时时刻刻都在消耗。
而人魔的实力,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增强。
一个池子放水,
一个池子蓄水,
问:多久能达到一致?
姜歌一边苦中作乐,一边观察魔气节点,在脑中布局、计算。
阵法一道,姜歌并不精通。
但在以古文、古史为主干,铭纹、炼丹、炼器为枝叶,开花结果形成的庞大知识体系中,却包罗万象。
历史上,不乏有狼子野心之辈,企图通过九幽降临,获得极致的力量。
各种唤魔法阵,平时丢在姜歌脑海的角落中,吃灰吃屁。
此刻回想起来,相当于是已知答案,去逆推解题方法。
在传承断代、武道文明没落的今日,这种方法无可复制。
当然,
这并不是说今人的智慧不如古人,而是欠缺了时间、积累。
恰恰相反,从裴化凤之后,姜歌便反省自己,在消化、融会贯通系统知识的同时,也积极接触新生的武道文明。
新老体系的碰撞,最能激发思维的火花。
姜歌脑中,各种想法涌现,紧接着又被他一一否决。
而最佳的破阵方案,也越来越清晰。
突然!
狂笑声中,一道剑光徒然亮起。
剑光中,露出一双猩红的眸子。
眸子下,则是一张扭曲、丑陋,长满骨刺、脓包的脸,赫然正是秦寿!
只是这会儿的秦寿,一身伤势完全痊愈,修为实力更胜从前,突破至六星武师……或者说,劣魔境界。
他看见姜歌,那就仿佛老母猪看到了树,当时就兴奋了。
下一刻,
秦寿的身形突兀从原地消失,他在魔气中如鱼得水,再现身时,狂风暴雨般的剑光,便到了姜歌面前。
“魔化了啊。”姜歌摸了摸下巴:“秦寿,你还真就禽兽了呗?”
在说话的同时,姜歌左手持剑一送,剑光纵横捭阖,紫气当空。
一道道紫气,随着剑刃划成一个个圆环,泼水不入,准确地将狂风暴雨似的剑光格挡。
秦寿的身形也重新出现,一手持剑,目光狂躁、邪异,充斥着暴戾的气息。
他看着姜歌,激动得浑身颤抖。
姜歌摇头道:“不堪入目……”
秦寿满不在乎的笑笑:“姜歌,敢不敢再战一场?”
“没兴趣,没意思。”姜歌淡道。
在说话的同时,姜歌的目光,竟是真的没有落在秦寿身上片刻,始终四处张望,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这漫不经心的动作……
这浑不在意的态度……
“对对对!就是这样啊!”
秦寿似在咆哮,似在控诉:“这就是我魔化之后,都忘不记的屈辱啊!”
“不活生生把你抽筋扒皮,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今天,你不战,也要战!”
他身形再动,速度竟然又快了几分。
仿佛藏在黑暗里的魍魉鬼魅,给人的感觉是阴魂不散。
无声无息之中,一道剑光,从后面刺向姜歌的脖颈。
姜歌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脚步不挪,身体不动,随手一剑,准确挡住秦寿的袭击。
“来呀!战呀!”秦寿仿佛做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洋洋得意道:
“姜歌,你还是之前的你。”
“但我却不再是从前的我,此消彼长,你再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我一定要狠狠折辱、虐杀你!”
“啊,我知道怎么破阵了。”姜歌突然仰天大笑。
嗖——
原本正在长篇大论,疯狂炫耀力量的秦寿,近乎本能似的,惊退了十几步。
呃……
兄弟,你这魔化,有些水啊。
姜歌看着秦寿,突然忍不住笑了,道:“这么说可能有些打击你。”
“但随便你魔化不魔化,在我面前,结果都只有一个。”
秦寿目眦欲裂。
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的声音,仿佛受伤的野兽在低喘。
随后,秦寿出剑。
狂风暴雨似的剑光,瞬间纵掠几十米距离,每一道剑气,都如砧板一般宽厚,铺天盖地。
一剑过后,又是一剑!
周遭所有的魔气,都仿佛受他支配,供他驱使,在剑光之上,镀上一层黑雾。
“姜歌,我说了!
我和两天之前,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秦寿狰狞怪笑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姜歌落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凄惨模样。
姜歌平静地看着秦寿,忽的笑笑。
然后,
冥顽杀神十九剑——剑五!
入微之剑,亦是斩灭之剑,必杀之剑!
剑出无我,万物皆碎。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
五剑、六剑!
秦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就看着姜歌轻描淡写的挥舞剑刃。
没有璀璨剑光,
没有睥睨剑意,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
这一方天地,属于秦寿的剑意剑气,却瞬间破碎散尽,仿佛泡沫一般飘散。
甚至连魔气都被切开,涤荡一空!
恐怖!
太恐怖了!
魔化之后,无法无天,无痛无怖的秦寿,猛然又回想起了被姜歌支配的恐惧!
打,打不过。
逃,逃不掉!
在动身逃跑的一瞬间,秦寿才愕然发现,自己早就裂开了。
他的双腿跑在前面,
他的双手齐肩断裂。
而他的脑袋,则被逆血冲得离开脖颈,飞天而起。
天旋地转的视野中,
秦寿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姜歌心平气和地看着他问道:
“和两天前……
……那能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