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的朝霞翻滚着,半掩在巍峨的城墙之外,向九江墟的人宣告新一天的来临。
转瞬,阳光穿透云彩,倾泻到大地上,照在了秦楼的废墟之上,让被九江墟繁华包围的它更显破败。
慎腾的脸色阴晴不定,这几天没一件事顺他的心意,灵尾丢了,决杀令丢了,现在连妖族小美人都丢了。
究竟是谁在跟他作对?!
家将们忽然齐齐转身,躬身行礼,“家主。”
慎腾吃了一惊,赶紧整理好情绪,“父亲。”
慎棠淡淡地看了慎腾一眼,便迈步进入了废墟之中。
慎腾松了好大一口气,跟在慎棠的身后,道:“父亲,我慎家自打重新立族在九江墟,还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这歹人将此处烧成废墟,无疑是在打我族的脸,您一定要严查啊。”
慎棠蓦然驻足,“严查?查什么?查那个女妖去了哪里?”
慎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父亲竟然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
慎棠语气严厉,“妖族是那么好惹的?你能不能稍微有点长进!”
就算气得再狠,可眼前的人依旧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儿子,有的话他到底没有说出口。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浅显的道理,儿子怎么就不懂呢?
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班底,他管起来越发吃力了,要不是出了秦楼被焚毁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儿子胆大包天到敢招惹妖族的地步了。
他嘴里训斥着慎腾,眼睛却始终盯着地面。
慎腾虽然不争气,但有句话说得对,不管这事是谁做的,都是打慎家的脸,他不能坐视不理。
别的可以不计较,但动手的人,青丘必须交出来。
他不怕青丘不交人,只要有证据,多得是人为慎家主持公道。
他绕着废墟走了一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可能是九尾狐的妖火呢?
他一把抓住慎腾,“你给我老实交代,抓的到底是妖族哪个分支的女妖。”
慎腾从未见过慎棠如此可怕的眼神,心中先生了三分胆怯,磕磕巴巴地回答:“兔,兔妖族……”
慎棠松开儿子,转头继续盯着地面,陷入了沉思。
青丘三大家族,涂山氏擅惑心、控火,有苏氏擅伪装,纯狐氏擅啸,属于不善战斗的种族,可他们的啸声可以震慑敌人,或鼓舞己方士气。
此地的妖火气息纯正浓郁,绝不是有苏氏能够模仿出来的,那么出手之人必是青丘涂山氏一员。
高高在上的大妖真会为了一只兔妖孤身犯险吗?
慎棠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指着一名家臣道:“给青丘发去质问函,让他们给个交代。”
他又看了慎腾一眼,失望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慎腾哪里看不懂父亲眼中的意思,他几乎心胆俱裂,快跑着跟上了父亲的步伐。
秦楼废墟再次归于平静。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闪身进入了废墟。
他走路的姿势吊儿郎当的,看着不像世家公子,倒像个街头小混混。
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废墟,眉梢眼角带出笑意,末了,嘿笑出声。
他扬起手,广袖滑落,露出一朵风飘雪月。
雪白的花瓣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花朵飞向天空,呈弧形滑落到地上,弹跳了一下,摔落了两片花瓣。
而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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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铃推开窗,任冷冽的空气吹进室内,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宋潜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一如昨夜涂山铃回来时一样。
涂山铃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屋门,没见有任何动静,才快速进了隔壁的房间。
兔妖经过一夜休整,已经恢复了些许精神。
涂山铃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她手指点了点,“你就留在这里养伤,养好了马上回青丘。”
兔妖急道:“您呢?”
涂山铃:“我今天就会离开。”
兔妖不顾身体尚还虚弱,扑跪在了涂山铃面前,“让我跟着您吧。”
涂山铃:“你还不够强大,跟着我会拖后腿。听话,回青丘去,带着这封信回去,帮我召集天音卫,等待我的召唤。”
兔妖重重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必不负少主所托。”
涂山铃拿出钱袋子放在兔妖面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回到隔壁,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钱袋子。
什么都不用问,她就知道宋潜猜到了。
她收好钱袋子,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落下什么,这才迈步下楼。
宋潜端端正正坐在餐桌边,他面前放着个砂锅和两只叠在一起的碗。
涂山铃凑过去,揭开锅盖,蒸汽扑面而来。
她挥散白茫茫的水汽,一张小脸就皱巴在了一起。
宋潜拿起勺子,给涂山铃舀了一碗粥,“不许挑食。”
杂粮粥补中益气,最适合现在的涂山铃吃。
涂山铃从小就讨厌吃粗粮,她苦哈哈地打商量,“能只吃半碗吗?”
宋潜刚刚举起勺子准备喝粥,听到涂山铃的话,立刻看了过去,一直一直看着涂山铃。
涂山铃懂了。
不行!
涂山铃继续为自己争取福利,“能加点糖吗?”
宋潜:“加过了。”
咦?
涂山铃大感惊诧,“你要吃甜粥?”
她伸出勺子从宋潜碗里舀了一勺。
当真是甜的,不是只在她碗里加了糖。
阿潜的口味变化真大啊。
她认命地吃了一碗杂粮粥,又被宋潜塞了一只鸡蛋,才算完事。
鸡蛋是宋潜给她定的硬性规定,不管她早上吃什么,都得再吃一只鸡蛋,理由是对小孩子的身体好。
被当作小孩子对待的涂山铃去付了食宿费,便跟宋潜一同上路了。
返程时,二人显得从容许多,赶路也比来时慢了,路上耽搁了几天,直到三月三才回到了四海城。
刚进内城,两人正准备去地牢把慎康提出来,尹浣花和几个宋家子弟就从城门洞里跑了出来,模样狼狈至极。
如果他们不是朝城里跑,而是朝城外跑,指不定人家要以为宋家遭逢了什么大难,他们要去逃命了呢!
宋潜负手而立,语气清淡,“何事慌张?”
尹玄琛看到宋潜,如蒙大赦,“师尊!”
他哒哒哒地往宋潜身边跑。
宋潜抬掌制止尹玄琛,“成何体统。”
尹玄琛可怜巴巴地说:“您不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些什么!”语气竟颇为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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