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赵两国之间,因共叔鱼的精心设计燃起了滔天怒火,眼见着就要撕破面皮起争端,却又在金国王后的温柔应对之下消弭于无形。
这点,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金王先递了台阶,赵国那边有来自金国的继后存在,又有伐燕之事牵扯精力不宜再起战端,也不是真的想与金国老死不相往来,赵王也选择了妥协。
两国态度都积极起来,为了解开误会,从垶塬到金宫的官道上,每日都有满脸疲惫的信使骑马狂奔,至于什么时候这事才能划上两国都满意的句号?谁也不知道。
反正,已经在积极的解决了,不是么?总比之前的状态要好。
因为女人,铁血的政治中间,总是夹杂着一缕缕温柔,大部分时候她们都毫无存在感,关键时刻却能给人带来惊喜。
远在金国的金王后是这方面的佼佼者,白景源没有那份幸运去体验,但他也有独属于自己那份温柔在等候着他。
三月三,惠风和畅,阳光灿烂,刚忙完春耕之事的白景源履行了去岁冬日里许下的诺言,带着柳桑以及被柳桑强拉着的柳雉出城踏青。
过去的几个月,柳桑一直都在养病,白景源偶尔去一次长春宫,陪她吃顿饭,她就会心情很好,只是随着病情好转,在她心里,新的忧愁又滋生了。
其一,雉还是不愿意见大王,每次大王到长春宫用膳,她都会躲起来。
柳桑并不知道柳雉怀揣着惊天大秘密,每天都在期待着与大王相见,却又惧怕大王将她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处死,所以每天都在纠结中度过,只当她不想嫁给大王,却因她的缘故,不得不进宫。
这让柳桑十分愧疚,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天长日久,就成了她最烦恼的事。
她已经嫁给了她想嫁的人,觉得心满意足,雉却在还不懂情爱的年纪葬送掉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如今她也成了大王的女人,等她年纪大了,就算遇到心仪之人,也没法与他双宿双飞,到时候怕是要遗憾一辈子!
那种感觉,之前以为自己没法嫁给大王的时候,她已经尝过了,实在太难过了!雉却要因为她,一辈子都要忍受这种痛苦。
出嫁之前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许是有意忽视,如今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格外丑陋卑劣。
其二,大王至今没有在长春宫留宿。
成亲之后,夫君却不愿意与自己困觉,这对一个刚出嫁不久的十四岁女孩儿来讲,是一件很难为情,又根本无法对人说起的羞耻事!
身边老仆常忧心忡忡在私下里教她一些讨好大王的方法,比如时刻保持精致的妆容,穿显腰身的漂亮衣服,走路慢一些,说话温柔一点……
甚至她还亲自下厨炖过汤!弄得一身都是黑灰,手指头还烫伤了!
可惜她不管怎么努力,依然没起到什么效果。
她想,或许大王只是年纪小,还没开窍,以为娶了她,就是陪他吃饭陪他玩耍的?
此次与大王同游,她希望可以迎来改变。
就算第二件事太过羞耻没有办法,也要把第一件事给办了!
今日只是在城外河滩处垂钓、野炊,路途并不远,所以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大王的车架早早等在长春宫外,邀请她们同乘。
柳桑莲步款款踩着梯子上了车,坐下回头撩开帘子,就见雉还僵着脸站在车下不动弹。
“雉……”
她刚开口准备催,就见雉跟被狗撵了似的,飞快抓着扶手爬了上来,低着头往她身后一缩,就不吭声了。
柳桑尴尬的行礼,雉也跟着行礼,倒是不曾失礼。
现在天还不算太暖,所以这是一辆带着车厢的辎车,为了给她俩挪出位置,白景源坐在车厢底部,并未挨着窗户,柳雉上车,他只看到一片好似春江般蓝中透绿的裙摆,她就躲到柳桑身后去了,看起来很胆小的样子。
白景源是个很绅士的人,从不会做让女士感到为难的事,哪怕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号搓衣板。
见她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为了缓解她的心理压力,白景源的视线也避开了她,只跟柳桑讲话。
“河边风大,你们带斗篷了没有?”
第一次听说娶小老婆,还附赠小小老婆的时候,白景源整个人都是震惊的,偷摸询问任袖,任袖却比他更震惊!
媵妾婚是这时代贵族之间通行的婚嫁制度,新嫁娘大多会带着自己的侄女或者庶妹一起出嫁,为了保证自己先生出孩子,媵妾大多数时候都要小几岁。
白景源竟然不知道这个?!
想不通,任袖还是为他解了惑。
从任袖那里知道了柳雉的存在,还有那些书上没有记载,却通行于贵族之间的潜规则,白景源只看到那片裙摆就能确定她的身份,因为纪礼十分繁琐,规定了什么身份穿什么样子的衣服,媵妾比夫人地位低,又比婢女地位高,衣裙的样式是不一样的。
他只当她年纪小,脸皮薄,太过害羞,并未多想。
柳桑一边点头,强笑说带了,一边在大袖的掩盖下,反手去戳雉的腿。
柳雉紧张得浑身僵硬,见她戳自己,知道她的意思,忙低声道:“妾也带了。”
与柳桑之间相处自然,是经过了好几个月的磨合才有的结果,现在又添了个半大孩子,白景源只觉头痛!
感觉就跟养童养媳似的!
世间男儿只知道羡慕古代男人有艳福,妻妾成群,却未想过,这些妻妾刚嫁进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孩子!怎么下得了嘴哦?!他又不是变态!
还好疱彘准备周到。
白景源拉开车上的小抽屉,拿出疱彘连夜赶制的五香牛肉干,示意二女分食。
食不言什么的,真是太贴心了!
牛肉干需要用力嚼,怕吃相不雅,两女要么以袖掩面,要么低着头,如此,也不显得柳雉的行为太过突兀。
她们只觉这是大王的贴心,满心感动,觉得大王果真如同传言般,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却不知白景源一边嚼肉干,一边嫌这肉干太硬,嚼得他腮帮子疼,正计划下次让疱彘给他做肉脯。
三人就这么一路吃吃吃,直吃到了目的地。
还未下车,只撑起车窗,远远就见河畔一片杏树,粉白杏花开得正好,微风拂过,花瓣掉进河里顺水飘,恰似一条粉嫩嫩的丝带!
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动静皆宜!端的是好景致!
宫里也有杏树,可宫里却没有这样开阔,杏树也没有这样多!
二女打小就时常跟着柳霁月到各地赏景,这样美丽的景色并非没有见过,可在宫里憋了小半年再出来看,这景色就格外珍贵,格外美好!
柳桑抓住身侧的扶手,上身挺直,隔着车窗看得痴了,就连柳雉,也忍不住抬起了头,急切的凑到窗边,扒着车窗想往外探头。
虽然聪明早熟,但她到底还小,在宫里憋得狠了,这满是自由味道的天地至景,足以让她忘记所有的烦恼!
俩脑袋把朝向杏花林的车窗挤满了,白景源很懂得谦让,并未跟她们挤。
比起装模作样的她们,他更喜欢这样纯真自然的样子。
你在窗前看风景,于是,你也成了风景。
白景源没景可看,就盯着他的两个小老婆看。
只是吧,越看,他越觉得柳雉长得很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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