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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众女游途寻乐 夜宿清峰古寺(1 / 1)

二月底何阳海、何阳奇拿着和泉的亲笔信远赴长安从军。

三月初平唐国各道都督府总在地进行府试,白如俊在苏州,吕家兄弟、何阳正、贺知彬、江易在潭州参加考试。

同一时期各县进行着乡试,谢平安央求和泉瞒着家人给他报了名,谎称去平安寺、张家村玩耍会几个细伢子,偷偷到浏阳县住了两天参加乡试。

和泉倒是惊喜谢平安如此的信任,应下来给谢玲珑打个招呼,带着他去考试,一切顺利。

四月上旬,初夏。

潭州城府湘江官道两侧三十里路,植了三年的几千株槐树遍开白色的槐花,清香四溢,怡人心神。

附近的村民闲时摘下槐花生吃或是跟米饭一起蒸着吃,吃一口槐花,唇齿生香,心里感激着捐银子种下槐树的玉女谢玲珑。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江畔刮着徐徐夏风,几十名带帽穿锦衣劲装的男子骑着几十匹异常灵俊的大黑马开道,后面跟着九辆四轮双马大马车,在官道上浩浩荡荡快速奔驰。

骑马的男子分别是和泉、明王、何屠夫、何家五个宝、何家七孙、贺知彬、吕家兄弟、谢平安、白如俊、赵星烁、江易、两大学士与十几个奴仆。

此次远游是几家去年秋季商议定下的,想着几个细伢子府试之后正值春暖花开适合踏春游玩,后来听明王说白家人要来,就等着人到齐同去。

远游初定目的地是洞庭湖、岳阳楼,白丽的表弟赵星烁再三建议去衡山,加上这些年衡山清峰寺的和淼主持是和泉的大师哥,曾三次到福乐居邀请谢玲珑全家过去小住,谢玲珑不好再推辞,就想着临去长安之前去一趟。这么着众人就改去了衡山。

福乐居除去谢奇阳、大腹便便的何七雪、何三宝夫妻、不到百日的何奇浩,其余主子全部出动。

吕方正要公事繁忙绝对不能离开潭州,由赵氏带着吕家三小出行。李氏带着贺知彬。江家江易与沈氏。

白丽带着白岚、白如意、白如俊及非要厚脸皮跟来的赵星烁。

为首的马车里面静夫人、江氏、李氏、赵氏、张巧凤盘腿坐着悠闲吃着小点心聊着天,那放在红漆水杉木几桌上的茶壶茶杯一点都不摇晃稳当的很。

静夫人瞧着张巧凤,关心的问道:“今儿还晕车不?”

张巧凤脸色红润,笑道:“珑妹子说我昨天早点吃少了才会晕,我今天早饭特意多吃些。不晕了。”

江氏环视四周,车窗木制正方型尺长推拉式能够打开透风看风景,车内宽阔明亮,能并排睡七个人,铺着波斯产的彩图茸毯,车门边有一个放鞋带盖的木箱、几把柔软的小折叠靠背椅,车中间置着能放十几种吃食书籍茶壶茶杯带小柜的矮几,坐在这样的车里真是舒适享受。

江氏赞叹道:“珑妹子捣鼓出来的马车比起我老爹花五千两白银从长安买的车都好,又稳又快。灵马拉着马车,一个时辰在官道上能行一百二十余里。昨个若不是午时末下起暴雨,车队在路边停着耽误两个时辰,昨晚就到了衡山脚下。”

普通的马日行三百里,平均每个时辰是二十余里,每行百里就要休息片刻食水草补充体力。

平唐国千里马稀少,有了也立刻成为皇亲国戚、大将的坐骑,要是用来拉车那是暴殄天物,会被马痴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谢玲珑从潭州城府的几个马贩子处先后买了三批共三百多匹普通成年马,人间过了两个月,马在空间里牧场修炼呆了二百个月吸引灵气变成日行一千五百里的灵马,此次用来拉车检验灵马身体素质和耐力。

两匹灵马拉着重达千斤的马车、十个成人,速度降低一半,从潭州到衡山四百多里,清早出发晚上肯定能到。

张巧凤望着窗外怡人的江景,心情舒畅,道:“除去上回从张家村到潭州城府,我这是第二次出远门。”

李氏笑道:“我从长安返回潭州定居后,身子一直不好,几十年都没出远门。如今身子好了,恨不得把湖南道的美景去个遍。”

赵氏问道:“老老太太,何时吃您侄儿、白大小姐的喜酒?”

静夫人缓缓道:“年底到了长安安顿好了就办喜事。”

赵氏见静夫人目光隐现淡淡忧愁,忙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您看着比去年更年青了呢。”

静夫人立刻指着穿着夏装打扮漂亮的三个老太太,道:“说到喜事,哼,湖南道府试,小江易第十九名、小阳正第三名、小彬儿第一名。浏阳县乡试,年龄仅五岁的小平安竟然考中第七名成了本国年龄最小的秀才。三位老姐妹的后辈也太真争气了,实是让我羡慕!”

几个皮肤红润的老太太笑成一团,发上戴的金饰耀眼夺目。

李氏笑道:“老嫂嫂,您还少说了一位。”胳膊肘儿一碰坐在身旁的赵氏,道:“呶,这位可是咱们湖南道府试第二、第七名两位举人的娘呢!”

赵氏笑容满面,自豪道:“两个孩子像他们的爹爹,从小就爱读书。同伢子中了举,却是一日都不休息,照旧每日看书到很晚。这次游衡山是青妹子、赵伢子硬拖着他来的。”

贺知彬府试第一名、吕童同第二名、何阳正第三、吕照赵第七名,四小均入了前十名,落榜的秀才们不服,聚集起来要求公布四小的试卷。

吕方正便叫人把湖南道前二十名举人的试卷答案抄写一遍放在岳麓书馆,借阅一份每个时辰付十个铜板,借阅二十份就是二百个铜板,几千名秀才蜂涌到书馆,几天之内收入几百两银子,够支付半年书馆的开销。

秀才们看到四小的答案,又听说四小书法工整漂亮,这才心服口服。

江易中举江家上下欢腾,便连江浩然都来恭喜他,只是紧接着叫他想办法帮着三个庶兄弟在潭州衙门寻份差事当个小吏,被他拒绝。

江浩然逢人便骂江易,喝醉酒在三个妾三个庶子的撺掇下跑到衙门去告江易不孝,要官府剥夺他的功名。

衙门坐堂的官员正是上次在福乐居吃喜酒跟江浩然说过话的胖子,一眼认出他,想到江易是女官沈氏的亲儿子,怕事情闹闹大传出去毁了江易的仕途,赶紧好心的派人传信给她。

沈氏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脸面,去江府求见江家老老太爷,也是气得急了,怒道:“我今个来,是准备把易儿带走。以后易儿随我姓沈,与你们江家再无关系。”

江家老老太爷顾不得生气,连忙亲自去把江浩然从衙门里领回来,也不打他了,先将他的三个妾卖掉,三个庶子和他们的妻妾儿女全部逐出府,叫老马用长刀架着他的脖子去外地寺院一个小庙,让他落发点了戒疤做了和尚,然后将他的身份碟交还给官府,称他出家与俗世无关,在族谱里面用红笔将他的名字画个圈意为“去世”,最后带着重礼去沈家,这才说服了沈氏,留住江易这个仕商前途无量的重孙子。

谢平安在浏阳县考中秀才的事,一传十,十传香,传他是玉女谢玲珑的亲弟,在平安寺诞生时明月当空钟鸣九十九下,沾上平安寺的灵气,变得聪慧无比。引得附近几十个村凡是家里有读书的细伢子的都去平安寺烧香祈福。

江氏激动道:“我那侄外孙子易伢子真是个聪慧的,经商读书都在行。我的小宝贝曾孙安伢子更是个小神童,过目不忘,聪慧过人,别人考秀才日夜苦读,他却跟玩似的。”又拍拍静夫人的手背,神秘道:“我听安伢子讲,青伢子、城仔子、康伢子还有秦伢子偷偷约着好好读书后年参加乡试呢。”

静夫人惊讶的笑道:“是吗?这四个小猴子同年出生,生日隔得近,到后年才五岁,就要参加乡试?他们这般胡闹若再考中,生生占了四个名次,还不把其他的学子气死。”

李氏双眼圆瞪,道:“可不是吗,今年安伢子考中秀才已是相当轰动,咱们咱们已到了长安,四个小家伙参加长安乡试考中,那得轰动全国各城府!”

静夫人开怀大笑,道:“那我要好好鼓励两个小猴子读书,我可等着听长安府衙役传报喜讯。”

第二辆马车内坐着穿淡黄衣粉裤的谢玲珑、上穿宝蓝色衣下穿青色长裤的吕青青、穿着紫衣蓝裤的白丽、着桃红衣银灰裤的白岚、上穿米色衣下穿嫩绿长裤的白如意、玫瑰红色衣土黄色裤的李烟、一袭红衣的李湘,七女衣着服饰如同车外官道两边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妖娆美丽。

角落里一张矮几上置着装着灵果、点心、干果、零嘴等吃食的银盘,还有一只燃着沉香蝙蝠兽头紫铜的香炉。

中间几桌上摆着一幅用薄原木置成的“牌”,每张“牌”宽两寸长三寸,三张纸一般薄,一共五十四张,“牌”两面光滑,仿照谢玲珑前世扑克牌的图案雕刻好方板、红桃、梅花、黑桃,从一至尖,大王、小王都有,做得惟妙惟肖,专用来长途跋涉坐在马车里无事玩熬时光。

年前谢玲珑便开始着手准备去长安的事,这一大家子从潭州搬迁到长安,路程近三千里,人口行李众多,一路是否坦途,坐的交通工具马车是关键。

谢玲珑回想好几天画好了图交给江易去订做,接着又设计出木“牌”和瓷制、木制“麻将”。

昨天众女刚学会打“牌”就上瘾了,今天一上车就开打。

白丽昨天开始坐在第一辆马车,后来吃午饭时听白岚、白如意形容打“牌”趣味性很强,童心未泯,就换乘马车跟众女一起玩“牌”。

白丽与明王的亲事得到陛下赐婚,一夜之间她的身份由和离妇人变成十分尊贵的明王妃,把都督府她爹的五个妾、七个庶女心里妒忌的发疯面上却笑开花高高捧着她,各大世家那些多年未跟她联系过的贵女纷纷降下架子写来热情洋溢的信或是千里迢迢送礼物祝贺。

白家族长、白东升、白东旭几年前想着跟朝中清贵官员联姻都未成功,现在白丽嫁给陛下最宠信的亲弟明王,有了明王帮着,白家就不用担心被陛下利用完后一脚踹开,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极满意这门亲事。

白丽的娘亲张氏直说潭州是她的福地,收了干儿子、得了泼天巨富的大买卖,如今又得了皇室尊贵良缘,得知明王请她去潭州商议大婚,比她还急,催着她赶紧去。

普通百姓人家,定亲之后大婚之前,没有女方上赶着先去探望男方。明王至今没有去过苏州。白丽虽和离过,但坚守礼规,这次是看在明王体内毒未清除才听他的话来潭州相见。另外她还带来二十名来自苏州道大县的种田好手到潭州取农经,跟何屠夫、何家六宝交流经验。

李湘两岁多手还没有一张牌大嚷着也要学,谢玲珑哄着拿出一幅木“牌”,让她拿着到一旁自己去先识别每张牌的大小再说。

五十四张“牌”,六女每人摸九张,玩的是跑得快,最后两名要给前两名贡牌,白丽、白岚、白如意一伙,谢玲珑、李烟、吕青青一伙。

十岁的白如意出落的亭亭玉立,除去个子低些,是个绝色小美人,望着手里木“牌”的大小,苦着脸道:“我今个洗了好几次手,怎么手气还这么臭,牌太差了。珑妹妹,我跟你换张牌好不好?”同伙的换牌算违规,她只能跟对方一伙的人换牌。吕青青性格内向,不像好说话的。李烟真实身份是公主,母妃在宫里极得宠,除去刚册封为明王妃的白丽,比在坐的都尊贵。

谢玲珑微抬眼,坐在怀里的小白喵喵叫两声已将白如意要换的“牌”相告,一听正是能用到的好“牌”,不以为然道:“可以。”

两女当下将一张“牌”的牌面朝下交换。

白如意看到换过来的“牌”立刻得意的笑道:“哈哈哈,珑妹妹,这可不怪我,是你自愿换的。”

谢玲珑故作郁闷道:“哎呀,谁知道你这么滑头,给我这张牌是最小的。”

谁知打完这一局,谢玲珑得了第二名,白如意却是最后一名。

白如意气道:“我后悔了,不换牌了,这局不算重来。”

吕青青牌瘾很大,好不容易得了一回头名,立刻高声道:“意妹子,那可不行,我还等吃你的贡牌呢。”

李烟美目流转,好奇道:“你们刚才换得是什么牌?”

谢玲珑笑道:“你让意妹子说。”

白如意吱唔不说,坐在对面已经十四岁及笄美丽文静宛如玉兰花牌瘾最大的白岚急着催促道:“如意不许耍赖必须进贡。你快洗牌,咱们打下轮。我就不信了,今日还跟昨日一样输到底?哼,我们姑侄三个定要赢上几回。”

白岚如今亲事未定,趁此机会跟着白丽出来玩耍,日后若嫁了人就不能这么随意逍遥了。

谢玲珑伸手摸牌,跟李烟道:“意妹子给我一个红桃三,我给她一个梅花七。”

李烟睁大眼睛道:“七比三大四,明明是你吃亏了啊。”

白如意急道:“珑妹子给我的牌,我凑成一对七。我给她的牌,却凑了四个三大雷弹,把我大姑的大王给炸掉,害得大姑失去头贡,只得了第三。你说谁吃亏了?”

李烟咯咯笑道:“我婶婶被你害的贡没吃上。”

白丽脸微红,安慰白如意,道:“无事。打牌有赢肯定有输。”

吕青青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谢玲珑,心里直笑,道:“意妹子,谁叫你想占珑妹子便宜来着,这就叫做吃鸡不成反蚀把米。”

白如意气得俏丽通红,鼻内痒痒,忍不住偏头打个喷嚏,坐在旁边的谢玲珑摸摸她粉红可爱的小耳垂,纳闷道:“车里不热啊,怎么耳根子都热红了?打喷嚏是一想二骂,是不是有人在前面骑着马心里想你哦。”

何阳正心怡白如意,福乐居人人皆知。

白如意性子活泼又常爱生生气,偏是钟意呆板的吕童同,每次写长达七页以上的信给他,要么不回,回了也只有短短几行,其中还有一半内容是写何阳正如何思念她,弄得她此次见到吕童同就翻白眼。好在吕童同木讷没察觉出来,不然会找她理论说个子丑寅卯才行。

此次白丽来潭州也是想试探赵氏的口气,看看能不能白吕两家联姻。

李烟咯咯直笑。吕青青摸好牌,立刻摊出洁白右手掌,道:“被人想的意妹子,来,你该进贡了。”

白如意攥着牌面是大王的木牌,气呼呼拍到几桌上,道:“哼,给你。我一定要赢,吃你的贡。”

吕青青认真道:“那我可等着你赢哈。”话毕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众女跟着哄笑。李湘腿上摆满了木牌,抬头笑道:“如意姨你总输,俺替你玩吧。”

白如意脸面挂不住,小嘴蹶得很高,却依然美丽可爱,突然眼睛一亮,转身抱过李湘,笑靥如花道:“好人儿,你下把帮我摸牌,看你的手气好不好。”

“好!俺手气肯定好。”李湘兴高采烈两只胳膊肘儿趴在几桌上,无比认真伸手两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摸到一张木牌立刻交给白如意。

一会儿白如意靠着李湘摸的牌终于摆脱最后两名,瞧着向第二名白丽贡牌的吕青青,得意亲了李湘脸蛋一口,笑道:“小湘儿的香手下把牌给我摸大小王、四个二,让我吃个头贡!”

后面第三、四辆马车里面沈氏、两大学士夫人以及何家五个儿媳、江家姐妹置了两桌麻将,打得热火朝天。

两大学士的夫人平时看上去温婉内向,谁料到上了牌场,手拍麻将牌砰砰响,嗓门盖过张金金,猛的不得了。

江碧、江芸坐在各自婆婆身后,在婆婆耳边低语出着主意,亲热得宛如亲生母女哪像婆媳。

第五辆马车谢平康、李家三小坐在一起吃着灵果点心津津有味听着玄灯大师讲故事。

后面四辆马车坐着众位奴婢,荷花跟小环久别重逢有说有笑,彼此贺喜定下了喜事。

半月前廖小燕将荷花叫去探口气,开始婉转的说荷花没明白,干脆直截了当说廖小松的名字,荷花像被电击着木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羞得脸蛋紫红,说她是小姐的人,一切得小姐做主。

廖小燕跟谢玲珑商量过后。谢玲珑当着荷花的面将卖身契撕了,赠银三千两、首饰两套做为嫁妆,叫她成亲后就不用侍候了,专心跟廖小松过日子生儿育女。荷花感激涕零,想迟两年再成亲,谢玲珑不允,让她端午节前夕办喜事。

小环要嫁的男子是福乐居医武僧还俗的谢尚武。小环今年十八岁,谢尚武二十二岁。几年前小环跟着白丽在福乐居小住,跟谢尚武接触几次,觉得他朴实才华出众,芳心暗许,给他做鞋子、衣物,每次从苏州城府来都买礼物相赠。时间久了,谢尚武对小环也有了情意,这么就跟谢玲珑提出来,由谢玲珑去向白丽提亲,成就良缘。

白丽赠给小环一千两白银做嫁妆,把她的卖身契交给谢玲珑。此次白丽走后,小环便成谢玲珑的人。

午时车队停在官道旁边的一片开阔的树林,男人、奴仆们架锅煮灵菌灵米粥,弄了些烧烤,众人吃饱接着赶路。

申时三刻刚进入衡山地界,昨晚下大雨,前方官道塌方,车队不得不停下来。

众女下车去看,官道陷进去一丈深两丈长半丈宽,裂了好大一个口子,均抱怨着今晚到不了清峰寺又要夜宿马车了。

赵星烁跑过来跟白丽道:“表姐,衡山的清月观与清峰寺齐名,离此地很近,从刚才那座石座右边道路前行五里便是。”

白如意手指着车队后面二十几丈外古老的单孔石桥,问道:“可是那座?”

“嗯。”赵星烁点点头,又道:“观主妙真与咱们家相熟,娘上月还来烧过香。妙真是个极和蔼可亲的人,观里都是道姑,这个季节香客少空房多,不如你们今晚去那里借宿,我们男子便在马车上凑合一宿好了。”

白如意喜出望外道:“这下可好了,晚上可以睡床了。”

赵星烁笑道:“娘说清月观浴室多,香客沐浴也很方便。”

白岚听了也很高兴,建议道:“姐姐,昨个在车里闷着睡了一宿,身上不洁,不如就去清月观吧。”

白丽这边带着赵星烁去征求几位老太太、夫人的意见,那边和泉、何屠夫风风火火带着众男挽着袖子去树林里搬大石填平裂口。

谢玲珑手指着前方道:“人多力量大,很快就会把官道修好。咱们等等吧。”

白如意见赵星烁脸色阴沉,过来问道:“珑妹妹是不是不喜欢去道观啊?”

谢玲珑实话实说道:“我瞧这个塌方处有些诡异。”指着旁边从石桥下面流过一条两丈宽水流清澈的小河,道:“刚才一路上我都留意着河水,前面的浑浊不清,说明昨日雨下得大,到了此处河水清澈见底,可见这里昨日雨并不大。雨不大官道为何莫明其妙塌方呢?”

赵星烁过来厉声道:“那依你所说,这官道塌方是清月观的女道姑所为,是为了让去清峰寺香客转去清月观?你也太小瞧道教的道观。”

白丽低喝道:“星烁,你这是什么语气?珑妹子只是说事实,没有所指。刚才老老太太也是这么怀疑过。”

吕青青瞟了一眼眼圈发青的赵星烁,轻哼道:“真是奇了,我们身为女子都不晓得女道观里的情况,你一个男子竟然知道如此多?”

赵星烁见是吕青青,目光有点发直,半晌道:“刚才说过,是我娘来过,我从未到过此处。”

吕青青避开赵星烁隐含*灼热的目光,道:“哦,我突然间想起来,不久前官府夫人茶会,令堂好像说腿疼,近年从未出过潭州府,也未爬过山,怎么到你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赵星烁斩钉截铁道:“那定是你记错了。我娘到过清月观,还爬到衡山主峰祝融峰峰顶。”

谢玲珑相信吕青青不会记错,她能将人名、官职、地域复杂的官报倒背如流,怎么可能记错张氏的话,瞧着赵星烁脸红脖子粗似乎不去清月观就成了他的仇人,猜着是不是道观里有他的相好道姑,想借机去会会情人。

白家三女突然间沉默不语。她们自是知道张氏腿患有风湿,几年前经过和泉施银针缓解疼痛,如今保养的好,休息几气才勉强能爬到岳麓山半山腰,绝对不可能爬到五岳衡山祝融峰顶。

一盏茶时间,众男齐心协力搬石头将官道填平了。和泉、明王过来请众女上车,车队继续前行。

黄昏前车队沿着青石路驶进衡山中部地区,路两旁尽是苍翠秀美的竹子,清新的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味,林里时而蹿出几只肥大灰毛野兔,半空传来鸟禽自由欢快的鸣叫,远处看到几条小溪流从山上流淌而下,溪边竟有几只长着角的野羊鹿在饮水,再远处是连绵起伏苍绿色秀美绝伦的山峦、绚烂浪漫的晚霞、红通通像个大圆饼的落日,天地植物兽禽混为一体,大气幽远宁静的美,让人心旷神怡。

“铛铛铛!”群山深处传来悠远的钟声,一共九下,在天地间回荡。那是清峰寺召集僧人准备吃晚饭的钟声。

“听到钟声,就快到了!”“和尚们要吃晚斋,咱们快去抢一碗粥喝!”众男兴奋的扬鞭打马奔驰。

坐在马车里的众女说笑着将牌、麻将收拾好了,整理衣着准备入寺。

很快道路变宽能容纳六匹马车并排奔驰,路两边出现许多块历代名人浏览衡山留下墨宝大小高低不一的石碑,碑林外侧各有一条丈宽三尺深清澈见底潺潺直流的小溪。

小溪每隔五十丈便有一架小桥,桥那边有一座红色雕兽八角亭,里面置着石桌、梅花石凳,供游人休息,每个亭角挂着一只苹果大的铜铃,风吹铃响,声音悦耳,似在迎送宾客。

众女通过车窗看着景色,听着铜铃声心悦欢喜,迫不及待要到达目的地,想趁着天未黑游览一番。

清峰寺建在祝融峰半山腰,从寺里到山下共有三条路,其中正门前的青石板大路,道路两边每隔两丈站着一名灰衣僧人手持铜木鱼铜椎严阵以待,至到山脚下,身披紫红衣袈裟头戴紫红色僧帽长着白胡子年过七十的和淼主持率五十名僧人,远远瞧见车队,立即满面笑容快步迎上去。

众人下马跟和淼打着招呼,众女从马车上走下来,谢玲珑、玄灯大师大步流星上前与和泉并排而站。

和淼身材高瘦,布满皱纹的黑脸长着一双狭长的象眼,眼白清澈如同孩子,目光精亮,嘴唇扁薄,两耳长而大,说话时下巴尺长山羊白胡子一动一动很有喜气,双手合十激动的道:“阿弥陀佛,可算把你们迎来了。和淼与清峰寺四百四十七名僧人恭迎玲珑供奉、和泉护法、玄灯师叔长老。”

和泉道:“大师哥,你我有几年未见了?”

和淼右手做了“八”的手势,道:“八年!我三次去潭州都未能碰到你。小师弟你变化真大,若不是自报姓名,我哪里敢认。”

和泉点头道:“大师哥记性真好。”

和淼突然间左拳锤了和泉肩膀一下,抱怨道:“这次若不是玲珑供奉、师叔要来,估计你都不会来看我这个大师哥。”

和泉笑逐颜开,道:“以前到潭州都是来去匆匆,此次时间充裕,就算他们不来,我也会过来看望你。”

护国寺前任外门护法共收了七名弟子,和淼是大弟子,和泉是关门弟子。

和泉还是婴孩时,和淼曾替师父养过他一年半,教他识字,相当于他的启蒙老师兼奶爹。

和泉两岁多和淼被调到湖南道清峰寺任主持。八年前师父病危,急召七名弟子比试医技,和淼第一名,和泉第二名。师父要立和淼为外门护法,被和淼以年迈为由拒绝。

师父去世后,和淼离开护国寺时,将学医几十年所有心得手稿送给和泉,鼓励他在大比中力争武、医第一当上外门护法。

和泉犹豫不决时在潭州平安寺遇到四岁的谢玲珑,回到长安苦读和淼的手稿,终于在几千位医武僧参加的大比中独占鳌头,当上外门护法。

明王指着和泉,高声道:“喂,你们师兄弟有的是机会聊!我们一大群人还饿着肚子在这里吹山风呢!”

和泉一瞪眼,明王立刻闪到静夫人身后嘀咕道:“两个和尚有啥好聊的?”

“明公子言之有理,是贫僧疏忽了。斋饭早就准备好了,各位快请进寺,行礼就让敝寺僧人拿着。”和淼笑容满面请着众人。

玄灯大师让着谢玲珑先行,笑道:“玲珑供奉请。”

“老和尚,那我就不客气了。”谢玲珑微笑抱着小白迈脚刚走进上山的大道,路两边笔直站立的僧人立刻鞠躬行礼敲起铜木鱼咚咚响齐声吼道:“恭迎玲珑供奉!”

众僧的叫吼声在天地之间回荡,震耳欲聋。

住在寺院里等待看玉女虔诚的众香客、僧人纷纷跑出来相迎,一睹玉女风采。

明王背着李秦,双臂抱着李蜜、李青,脖子上挂着李城,身后跟着四只灵动可爱的小灵狐,哈哈乐着跑在最前面,回头得意洋洋的朝和泉嚷道:“臭小子,你乐什么,这是迎接我干女儿又不是迎接你!”

静夫人指着明王,跟搀扶着她的白丽笑道:“看看这小子又在胡闹,回头你们成亲了,你可得好好管着他。”

白丽笑而不答,对上明王深情远眺的目光,脸颊红如天边晚霞。

众人爬了三里的长坡,又走了二百个台阶,终于来到寺院门前,视野开阔,迎入眼帘的便是一块高达三丈气势磅礴的大石碑,碑上写着三个大红字“清峰寺”,左下角三个小黑字“李平唐”,碑旁边两株五人拉手才能抱住的高耸入天绿叶茂密异常漂亮的千年银杏树,碑后几十座巍峨耸立气势磅礴古朴纯木制大型建筑,几百株苍绿老竹、一百余株几百年的银杏树、几十株老玉兰树隐于其中,空气里飘荡着烛油香火味,佛意浓郁令人心静神安。

众僧、香客纷纷惊赞谢玲珑如同观世音菩萨座下玉女下凡,通身灵气,脱尘脱俗,娇憨绝美。

和淼主持安置好众人住在三个独立四层木楼,让僧人将行李送去放好,站在楼外银杏树下,待众人在香房里休息片刻,便相请吃斋饭,边走边跟谢玲珑介绍寺院的情况。

衡山乃五岳之一的名山,山灵水秀,景色优美,气候温和,一年四季适合游玩,历朝历代权贵名家都会到此游览。

一千多年前护国寺建立后没多久,便选址在五岳建寺传播佛法。清峰寺建寺年代只比护国始晚了五十年,比湘枫寺久远七百年,是湖南道最著名的古寺,香火一直旺盛。

近年平安寺、湘枫寺相继每年三次大办观世音菩萨生日大典,竟然分流了清峰寺的四成香火。

和淼应全寺僧人、数万香客请求三上潭州福乐居,终于将谢玲珑请了过来。

和淼让着谢玲珑先行,笑道:“玲珑供奉,这边请。”

众人跟在后面趁着朦胧月光、寺院里的火把四处观赏,随处都能看到别致的景色,比湘枫寺古朴大气许多,不愧是千年古刹。

普通香客用斋饭的地方叫银杏堂,是座面积将近两千平米的三层木楼。

供奉用斋饭的地方叫听水楼,就在银杏堂后面,踏着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路,路两边植着十几株盛开飘着甜味香气的几百年品种月月开的金桂树,走到路尽头过了一个月亮门,就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抬头望去,是座五层精致的竹楼,楼后面不远处就是山,一条五丈高一丈宽的流量不小的瀑布从山壁上直泄而下,在夜色里似一条落入人间的银龙美得惊人。

瀑布水在地面形成一个直径三丈宽的小池,水从池口流出绕着竹楼四周四尺宽两尺深的水道流了一圈,从低处的出口流向山下。

谢玲珑见竹楼颜色呈浅黄色年代久远,楼壁爬了许多开着紫、白、红色小花的藤萝,楼门顶上写着“听水楼”三字,楼两侧植着两株银杏、两株枫树、两株玉兰、两株槐树、一株水杉,形成九树的吉祥数字,楼前水道上建两座雅致之极的拱形竹桥,水道里面有许多金、红色鲤鱼自由游着,不禁赞叹道:“此处风景独秀,若在楼上用饭听着瀑布水流声,再抑郁的心情也会舒畅!”

和泉笑道:“珑珑,今日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才能进入此楼用饭。”

和淼实话实说道:“那是,便是和原师兄亲临,按照寺规也没有资格上到听水楼五楼用饭。”

谢玲珑笑逐颜开道:“山羊和尚,住宿、用饭地方,我都很满意,谢谢你的安排。”

和淼纳闷道:“玲珑供奉为何叫我山羊和尚。”

“哈哈,因为老爷爷你长着老山羊一样的白胡子啊!”谢平安大笑着风般从和淼身前跑过,身后跟着一大串的孩子。

李烟还蹦起来扯了一下和淼的胡子,顽皮笑道:“真的好像山羊胡子哦。”

静夫人瞧着李家四小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在后面叫道:“几个小猴子慢着点,别摔着。”

张巧凤在后面追着,挥手道:“康伢子莫玩水,小心掉进水道里。”

何阳正去扶张巧凤,道:“奶奶,康伢子会武功,您不用担心他。”

何屠夫跟两大学士感叹道:“佛家圣地的后院清幽安静,与众不同。我若在此处长呆,估计回去都不会杀生了。”

明王放慢脚步等着白丽同行,柔声道:“你看此处如何?”

白丽笑道:“好。比苏州府西湖边的灵隐寺宏伟古朴。”

明王旁若无人般亲昵的拉起白丽的手,道:“我知你自幼体寒,特意向哥哥讨了一座庄子,紧挨着护国寺,天天能听到寺里钟声,庄子里面没有瀑布,却有一个四季常涌出温泉的池子,以后你可以常在温泉池里泡浴调养身体。”

“你有心了。”白丽见何家五个宝的堂客探子似的目光望过来,低头道:“原来人多时,你很少跟我说话,今个怎么突然放开了。”

明王攥紧白丽的手,笑道:“原来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哥哥给咱们赐婚,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对你自会跟以前不同。”

白丽心里蜜般甜,明王才是她期盼多年的如意郎君。

白岚、白如意、吕青青叽叽喳喳说着话,白如俊、吕家两小凑过来搭腔。

白如俊今年在苏州道府试取得第一名,想嫁给他的贵女已达两位数。他跟长辈禀明官职六品以下不考虑亲事。

白如俊叔叔白鑫今年十九岁,任醴泉县县令。

勤王向白丽求亲未果,不久前带着嫡女李芳县主到长安,请李自原赐婚,将李芳下嫁给白鑫。

李自原将其他几位王爷叫来,跟勤王道:“你们几位都想让白鑫做女婿,朕不能厚此薄彼。若朕让白鑫从中挑选,又没了皇家宗室的颜面。此事先等到明年会试之后再议。”

众人跟着谢玲珑登上听水楼顶层,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八名礼僧将所有油灯点着,打开挨着瀑布的八扇竹窗,清新的山风吹过来,瀑布声近在耳边,所有人静音入坐。

白如俊、贺知彬、吕童同坐一桌,瞧着主桌那边向来对人冷冰冰的和泉目光温柔殷勤的给谢玲珑拉座椅,不由得蹙起眉头。

白如意心里算着吕童同今日一共看过她三眼,其中两眼还是因为她主动招呼,如今他直愣愣的盯着谢玲珑,漂亮的小脸一板,却是瞪了坐在对面的吕青青一眼。

吕青青心里犹如明镜,面上表情却是诧异装做不知情。暗道:意妹子虽然出身高门,长得很漂亮,没有坏心思,但太爱使小性子,心小如针眼,若是嫁给同伢子,日后肯定是婆媳、妯娌不和。我们吕家出身寒门,高攀不起呢。

礼僧将下置热水有保温功能的食盒打开,把一道道菜端上桌,又抬来八个装满米饭的大木桶。

楠木圆桌上摆着八菜一汤,分别是豆腐烧山菇、溜笋尖、尖椒炒木耳、蒜炒黄花菜、豆腐干炒黄花菜、炝炒莼菜、炸面糊香菇、虎皮尖椒、豆腐西红柿汤,色香俱全,没有油水味清淡,比起福乐居用灵物做的饭菜差许多,但众人饿得很埋头吃得极香,没有一人抱怨太素口味不好,主仆近百人将八大木桶饭吃个精光,个个肚饱,满脸笑容下楼,去瀑布边嬉水散步聊天,没有困意。

第二日在听水楼用过早饭,和淼主持亲自陪着众人登祝融峰,沿途鸟语花香,植被浓密,有许多珍惜植物,小瀑布、溪流随处可见,景色异常秀美,狍子、野猴、羊鹿等等野兽见惯了香客不惧人,就在溪边饮水,众小的几只守护灵狐蹦到小溪边跟野兽指手画脚比划聊天,十分有趣。

众人爬了一天山累了用过晚饭便回香房。

谢玲珑、吕青青、李烟、李湘一个房间。

李湘年龄最小瞌睡多沐浴完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一会儿李烟、吕青青上床睡下。

谢玲珑却是精神奕奕,带着小白到空间里的灵泉里沐浴,去巡查果山、稻田、牧场,累了躺在牧场绿油油柔软的青草上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白突然间叫道:“玲珑姐姐,外面出事了!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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