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屠夫换了身干净衣裳出现在大厅门口,高声道:“千年世家除去名望,还有控制平唐钱财命脉的银庄、隐匿在各地庞大的死士队,是以地位超然,便连皇家都要仰视。”
众人全部站了起来,恭敬的低下头。
何屠夫走到正前方的主座坐下,转身环视众人,道:“盐场、码头自是都能赚到大银钱,不然珑妹子怎么会极力向我推荐,可惜我终究眼界低、没有决断力,错失此次能让家族腾飞的机会。日后再有类似的机会,我定会牢牢把握住。”
何家五个儿媳妇将谢玲珑为何没有给娘家留下盐场、码头的疑问,咽于腹中不敢开口问。
何家众孙媳却是暗想,还有三座盐场没有竞拍,兴许是谢玲珑与何泉特意给何、谢、李三家留下来,不过盐场的利润太大,再接受谢玲珑的支助,传出去何家还是一群靠出嫁女养的寄生虫。
她们到时会让众孙给何屠夫提出,支付出盐场前十年的收益给谢玲珑,等于是以双倍的价钱买回来。
唉,本来五年的收益就足够买下盐场,谁叫她们当时在族会上觉得身份是孙辈的媳妇,就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让男人们带着全族的财富去河北道呢。这回就当是教训,日后重要大事,一定要敢于提正确的建议。
何二宝道:“我们离开河北道时,打听了一下,地价比我们买时涨了三成。”
何家五个儿媳大喜,纷纷道:“瞧瞧,还是买地好,刚买没几天就涨了三成。”“地当然是比盐场好。”“咱们得给珑妹子建议,叫她也多买些地,不能买盐场、码头。”
何家众孙急得解释地只是这一会儿涨价,没有盐场收益高,而后地价可能回头要跌下来,但是何家五个儿媳不信。
众孙媳瞧着何屠夫面色越来越阴沉,忙给夫君、婆婆使眼色。众孙息了声,五个儿媳还在喋喋不休。
何屠夫有些厌恶的挥手叫五个儿媳退了大厅,而后公布了此行买的地、田、店铺数额,准备只留四成做为家族所需的地、田、店铺,其余六成分为六份给各房。
何家众儿孙一致提议将各房的资产也归到族产里去,这样抱成一团,下次有类似竞拍的机会,家族能使用的资源也就大些。
这次竞拍场,他们是亲眼目睹,军队世家青城李家的族长李罡带的银票不够,就拿田地、店铺、酒楼的契约充银钱。
军队世家没有战可打,为了家族的未来、后代的富贵,必须谋求别的发展路子。
北寒之地贫穷,商家、农事都不如长安、济州,李家财力远逊于长安唐家、济州秦家,可就是这样,李家为了家族发展,上下团结一致,就连族里的寡妇也将所有的田地、店铺、酒楼契约交给李罡,让李罡一定要竞拍到盐场。
李罡带着一族人希望去竞拍,在信里得到谢玲珑的指点,果断出手拍到第一块也是最便宜的盐场。这样五年后盐场就能盈利,能赚四十五年的银钱,粗略估计纯利润达到两亿两银钱。
何家众儿孙都去过青城李家,见过李家的人,那些寡妇年轻的就失去丈夫,带着孩子在族里孤苦的生活,就这样都拿出所有的财产,他们这群男人再只瞧到眼前的利益死守着财富,思维模式不改变,那见识都比不上那些寡妇,官都白当了,根本不配做何家人,也会让一直扶持的谢玲珑心灰意冷。
何屠夫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道:“你们总算没白去河北道。咱们何家富贵了不到二十年,没有根基,远不如那些大世家,若是子孙再不团结,用不了三代,等我百年之后,就会散成沙。你们想要后人继续富贵,就得打下扎实的根基,树立好榜样,各房不能只想着自个的利益,而是要从家族的大局、利益去着想。”
此行何屠夫虽未拍到盐场,却是让儿孙们开了眼界,知道为了家族后代的未来必须团结一致,也算是收获不少。
何屠夫叫众人退下,特意留下五个儿子,没好气道:“咱们何家想要持久的富贵下去,后宅不能乱了,一个眼皮子浅、愚蠢的主母能毁了三代,你们堂客若是此事想不通要闹事,就叫她们去望梅庵念佛经,再不行就跟她们和离了,她们拿着私房钱,想到哪里都行,咱们何家不会扣下一个铜板。”
何屠夫从未说过这般的重话,何家五个宝跟堂客感情深厚,但不能违了老爹的意,只能跪在地上惶恐求道:“爹爹莫生气。”“爹爹,我回去教训堂客。”
何屠夫翻白眼道:“十几年前,她们在张家村为了拴着你们,错吃了断子嗣的药,以为我不晓得,哼,那个铃医在镇里堵着我要了五两银子都说了。我是瞧着她们能为了咱们何家舍弃了娘家,就将此事掀过不说,连你们娘也不晓得。如今咱们何家要去河北道,要做的大事很多,兴许每件事都不会如她们的意,她们不懂偏还想拿着大主意,阻碍家族的发展,如此不如一拍两散。”
何屠夫在何家五个宝震惊目光中拂袖走了。他隐瞒此事多年,便连张巧凤也未说,今个就是说了,也是只跟五个儿子讲,都不想让五个儿媳在晚辈跟前颜面扫地。
他该说的都说了,日后五个儿媳再这样不懂装懂、事事要插手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倒是不会让儿子跟她们和离,她们没有犯原则上的错,他不会那么冷血狠厉,就让她们去庵里抄抄经静静心,不要被眼前的富贵蒙了心,要自知自明,没有见识就听有见识人的话,老实的在后宅享福别瞎操心。
傍晚,谢玲珑、和泉、李云捷兄妹来到福乐庄。
何屠夫一把抱起跟谢玲珑一模一样的李云英亲了几下,哈哈大笑,道:“曾外公的胡子刮干净了,不扎你的小脸蛋。曾外公以前喜欢抱着你外婆,后来抱着你娘,现在就抱着你了。你有没有想曾外公?”
李云英伸手去捂着何屠夫的嘴巴,道:“我想你啊。可是你喝酒了,嘴嘴臭哦。”
何屠夫就立刻把嘴闭得紧紧的,摇头晃脑逗李云英笑。
何家五个宝及众孙过来,特意向谢玲珑、和泉表示感激,也不会说华丽的话,就是傻呵呵的笑着说谢谢她们为家族费心。
谢玲珑瞧着一张张亲切憨憨的笑脸,以为他们知道今日她来的目的,不过还是笑道:“今个你们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谢我做甚。”
和泉一直视何家人为亲人,跟他们都是很惯的,见谢玲珑使眼色,这就把舅舅、哥哥请到大厅里去说话。
谢玲珑、何屠夫在院子里乘凉,三个宝宝围着两人的座椅一圈圈飞快的跑。
谢玲珑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地皮契约,交给何屠夫,道:“外公,等小泉子清理完河北道的官场,你就派人去建盐场。”
何屠夫拿着盖有河北道都督府章印轻薄的契约,等于看到了一座金山,双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又一回被外孙女的孝心感动,道:“珑妹子,你留下三座盐场不让竞拍,其中一座就是给我的?”
谢玲珑云淡风轻的道:“是啊。一共三座,我跟小泉子一座,爹、娘一座,您跟外婆一座。这样的好事当然不能忘记自个。”
何屠夫只是一瞬间就想得通透了,坚持将契约还给谢玲珑,目光平和,道:“我不能要你的盐场。这回我要让我自个、你舅舅、哥哥们吸取教训,日后眼光要远,胆子要大,面对机遇要牢牢把握。”
谢玲珑知道何屠夫的性格,原想着要是他不收,那就让他支付五年的利润,见他说了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只有将契约收起来,道:“看来外公这回去河北道感悟颇多。”
何屠夫点点道:“我见识了四大千年世家的财力,以前低估了他们,高估我们。”
谢玲珑对于千年世家的了解甚至超出密卫队,平静的道:“外公,咱们想要成为千年世家,就必须要有仰仗的势力,还得三家一致对外。此事不急于一时,须得徐徐图之。咱们家先过好眼前的日子,对内把子孙都教好了,对外积攒名望。”
三家就是李和泉、谢奇阳、何屠夫的家。
现今李家权大财多,名声很高,可是人丁少,三个孩子刚两岁。
谢家财富、名声次之,已有了孙辈,可家族去了河北道,长子、二子、三子都在外地定居,只余下两个儿子。
何家子孙最多,已经四世同堂,但是只有何阳正靠自已考中榜眼,走的文官的路子,其余儿孙的官职,都是靠着谢玲珑、和泉想办法谋来的,财力、威望、见识、学识都比前两家差。
可是三家若对内互相帮助,对外团结一致,找到赖以依仗能让皇帝都得敬畏礼让三分的事业,共同发展,或许能成为千年大世家。
和泉耳聪,在厅里听到爱妻的话,俊脸上笑容更甚,心里暗赞爱妻高瞻远瞩,从不以帝后儿媳妇身份自居,跟皇族宗室的关系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政局有着清晰独特的见解,知道只有家族强大,个人与后代才能更好的存活于世。
次日,何家五个儿媳顶着哭红肿的眼圈出了屋,对儿子、儿媳声称,将钱财都交给了五个宝管理,将家交给了儿媳,以后她们只是孝敬公婆、侍侯夫君、绣花、弄孙,不再过问族里任何事情。
张巧凤以为儿子欺侮了儿媳,特意叫儿媳来问话,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管了。昨个何屠夫跟她旁敲侧击说了一些事,她想着众孙媳妇都有学识、聪慧、懂礼、有远见,决定就不过问曾孙的亲事,也不管族里的事,以后就跟着江氏、李静、两大学士夫人安心享福养老。
何屠夫得知后,觉得这已是最好的效果,家合万事兴,家族远迁到河北道,儿孙们齐心协力、后宅安定,才能更好更快的发展。
五月初的一天,小白终于在空间里研究出用玉米胚芽榨出玉米油,将古玉牌里面储存的三成灵玉米都压榨成灵玉米油。
谢玲珑送给护国寺三万斤、亲朋好友每户二百斤,给东、西市的灵粮铺子二十万斤,其余的放在空间以后再出售。
谢玲珑、和泉一家人正准备跟福乐庄众人去华山避暑,发生紧急事件使得一家五口改变计划,留在长安。
河北道八百里加急谍报,河北道二百三十七名官员先后在两天之内递了辞呈,其中包括三十二个县的县令、十一个州的长史、七个州的刺吏,不是一方主官就是重要部门的官员。
平唐帝国自建朝以来,首次出现这么大的辞官潮,这使得河北道人心动荡,朝廷、全国都处于警戒之中。
炎热的正午,大明宫德熏殿,密卫队总部的书房,李青、李自原面前阴沉,站在书案前翻看堆积成山河北道官员的辞呈信。
二百三十七名官员当中,有十三人年龄超过六十五岁,是正常的辞官返乡,其余的都是三大家族和与之联姻家族的官员,显而易见,这么多官员在河北道最炎热时离开,看和泉派谁来管河北道。
李自原从辞呈信里挑出十几封官员的信,指着信封上的人名,气道:“朕真是错看了你们,以为你们刚正不阿,岂料竟跟三大家族的官员同流合污!”
李青低声道:“陛下,此次辞官事件应是还有后手。密卫打探的消息,三大家族对上月河北道盐场竞争归属耿耿于怀,惦记着我小叔叔、小婶娘手里还有三个盐场,想用这些官员辞官威胁,以此得到盐场,正好一个家族分一个。”
李自原虎目圆瞪,道:“哼,他们为了三个盐场,就能鼓动二百多名官员辞官,使得河北道百姓惶恐、歹徒横行、山匪做乱,以拿朕的江山安稳来威胁朕亲封的镇东王,死不足惜!传朕的口谕,未经镇东王许可离职的河北道官员一律斩首,家眷贬为官奴,子孙三代不得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