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天竹和虞天苗用完早饭后,便拜别了妙一真人,离开了灵界山。走到半道时,虞天竹突然勒住缰绳,停下马来。虞天苗见虞天竹突然停下,也紧忙勒马停下。只见虞天竹说道:“明人不做暗事,鬼鬼祟祟其实正人君子所为。”
话音刚落,突然从山道高耸的野草丛里钻出一个人来,却是在灵界山道观为他开门的那个小道士。
“怎么是你?”虞天苗双眼紧紧的盯着他问道。
小道士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虞天竹和虞天苗见状,彼此相视。两人翻身下马,虞天苗将小道士扶起来,问道:“小道士为何下跪?”
小道士欲言又止,支支吾吾。
虞天竹见他背后有个小包袱,顿时会意,笑道:“小道士不说我也知道,你偷偷流出灵界山道观,想和我们一齐下山。”
小道士见虞天竹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连连称道:“正是,正是。”
虞天竹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是偷偷下山,没有经过妙一真人的同意,我们自然不能带你下山。”
小道士一听虞天竹拒绝带他下山,眼眶突然湿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虞天竹和虞天苗相视茫然,不知小道士为何突然痛哭。
虞天苗拍拍小道士的肩膀,细声问道:“小道士先别哭,你且说说为何要跟我们下山,是不是道观枯燥无味,才想随我们下山找找乐趣?”
小道士摇摇头。
虞天苗见他摇头,又问:“那便是师父待你太过严厉,你忍受不住,所以才想下山?”
小道士还是摇摇头。
虞天苗见小道士这也摇头,那也摇头,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虞天竹道:“如果你不说出缘由,我们是不可能带你下山的。”
小道士止住哭泣,抬头瞧着虞天竹,然后说道:“是不是我说出缘由,你们就愿意带我下山?”
即便如此虞天竹也不可能带他下山,但为了得知事情缘由,虞天竹才谎称便是如此。
小道士这才说道:“我想报仇。”
此言一出,虞天竹和虞天苗心头不由一颤。
虞天竹随即问道:“你有何冤仇要报?仇人是谁?”
小道士咬咬牙道:“朱高煦。”
虞天竹和虞天苗俩人惊异不已,虞天竹续问:“朱高煦是你的仇人?”
小道士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的父亲就是被朱高煦惨杀的燕京指挥使徐野驴,我叫徐梵天。父亲死后,我母亲忧伤过度,一个多月后便撒手人寰。失去了双亲,本打算投靠居住在大同的舅父,舅父舅母却生怕惹祸上身,不敢收留我,我投靠无门,孤苦伶仃,只能四处乞讨,后来一位老乞丐收留了我,要我和他一起讨饭,起初他待我还算不错,我讨不到东西,他也没有责怪,总是将东西分一半给我。后来我们一路向东走,到了柳城后,老乞丐要我加入当地一个帮会,叫什么丐帮,我人生地不熟,只能一切听从于他。老乞丐说我在丐帮中资历最小,必须受他们差遣,还必须每天出去乞讨。刚开始还好,讨不到东西顶多是挨骂,后来便是不准我吃饭,再后来就是拳打脚踢。特别是丐帮有四个恶人,他们都称这四人为四大护法。这四人坏极了,对我不但时常恐吓,有时还把我囚禁起来,不让我吃饭。有一次我确实是饿极了,偷偷吃了他们一个馒头,结果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扒光了我的衣服,把我扔到大街上,外面天寒地冻,我忍受不住,结果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床上,原来是我的师父妙一真人救了我,他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让我喝下,这是我失去双亲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情。我向师父道明了自己的身世,并恳求师父收我为徒,师父说我和他的确有一段师徒之缘,便答应了收我为徒,后来便随我师父到了灵界山道观。到了灵界山生活尽管安逸悠闲,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无时无刻都想想着亲自手刃朱高煦,为我父母报仇。昨天晚上听到了你们和师父聊到了朱高煦,知道你们要去找他,所以今天一大早我便在此等候你们。求求你们,带我下山吧!”
虞天竹微微迟疑,然后说道:“你可知道朱高煦身边不止有众多官兵保护,而且还有不少的武林高手在替他卖命,想杀死他谈何容易。”
徐梵天觉得虞天竹所言不假,但父母的血海深仇便是再难,也定要去报,想到此处便道:“我知道杀死朱高煦很难,但父母之仇一定要报,再说杀人也不一定要靠武艺,智取也可以。”
虞天竹摇摇头,说道:“你报仇之心我可以理解,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你还是要三思。你且跟着妙一真人多学些武艺,待到学有所成,再下山报仇不迟。”话中之意其实是在婉拒于他。
徐梵天以为虞天竹嫌弃他的武功低微,所以才不愿带他下山,便道:“我虽然跟随师父的时间不长,却也学到师父的不少本事。”
虞天竹和虞天苗相视一眼,虞天竹笑道:“那你学了什么本事?”
妙一自然是没有传授真正的武功给徐梵天,但一些拳脚功夫和内功心法还是传授了一些。徐梵天摆出一个姿势,右掌高举,掌心向上,下身微曲,正是妙一真人传授给他的神鹤掌中的第一招鹤鸣九天的姿势。接着徐梵天右掌劈下,左掌前推,同时右腿迈出一步,左掌收回腰部,右掌回撩起,然后劈下,正是第二招鸣鹤之应。接着左脚勾起,左掌护胸,右掌前推,掌尖朝外一点,正是第三招鹤立鸡群。接着第四招鹤唳猿声,第五招驾鹤西游,到了第六招时,虞天竹突然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攻向徐梵天的正中线,此招来得突然,徐梵天始料不及,急忙收掌格挡,没想到虞天竹手肘往下弯曲,然后画个半圆,手背朝着徐梵天的脸上扫去,徐梵天急忙身子后倾,虞天竹又将手臂往回一收,徐梵天正中线完全敞露,毫无防备,虞天竹手掌往膻中穴一拍,徐梵天登时觉得胸口突然气血混乱,身子无力回收,后仰倒地,还好虞天竹不过是用上一成的功力,徐梵天并无大碍。虞天苗将徐梵天搀扶起来,笑道:“你的神鹤掌使得不错,就是缺乏一点火候,如果以后勤加修炼,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
徐梵天涨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应答。
只见他支支吾吾说道:“我??????武功??????确实不高,但??????以后我会勤加练习,希望两位前辈能够带我下山。”说罢,又跪下连连磕头。虞天苗欲将他拉起,他却不肯。
虞天竹见状甚是为难。如果将他带下山去,没有经过妙一真人的同意,自然不好交代。若是不带他下山,他又纠缠不清。
正当为难之时,突然耳边传来极其轻微的声音,只见那个声音说道:“徐梵天阅历尚浅,灵界山终究是清修之地,对增加徐梵天的阅历毫无帮助,就请两位老友带他下山。但他武功修为不高,又背负家仇,生怕他一时冲动,私下去寻朱高煦的麻烦,从而惹来杀身之祸,还望请两位看紧于他。”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妙一真人。妙一真人使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法,是内力达到臻化后才能施展出来,也要内功深厚之人才能觉察到,徐梵天内力薄弱,自然不知道此时他师父已经允许他下山。
虞天苗见虞天竹突然凝神不动,便问:“师哥,是不是妙一真人带来什么话?”
虞天竹点点头,然后转向徐梵天,说道:“你且起来,你师父刚才带话过来,允许你随我们下山。”
徐梵天环视四周,半信半疑,心道:“师父什么时候带话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但一听虞天竹突然同意带他下山,自是高兴不已,连忙磕头称谢。
虞天竹翻身上马,对着徐梵天说道:“你便坐在我身后吧。”徐梵天面露喜色,急忙起身走了过去,虞天竹左脚挪开,把马镫让给他,小道士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坐在了虞天竹的背后。虞天竹手抓马缰然后说道:“你且坐稳。”
徐梵天称了声好。
虞天苗也已经上马,说道:“师哥,我们接下来要去找万花红吗?”
虞天竹道:“我们先到柳城。”
徐梵天一听要去柳城,心头不由一紧,暗想:“大哥要去柳城干什么?”心中满是狐疑,却不敢问出来。
三人赶了半天的路程到了柳城,此时正午已过,他们早已经饥肠辘辘。三人入城之后,找了一间客栈,随意点了几个小菜,然后吃了起来。正吃得起劲时,进来了两位乞丐,一老一少,各拿一个破碗,逢人便乞讨,但基本上都没有人理会他们。很快他们便走到了三人面前,这时店小二已经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正要驱赶他们,突然徐梵天啊的一声,道:“怎么是你们?”那两位乞丐似乎也认出了徐梵天,只见小乞丐非常兴奋,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呼道:“天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梵天似乎也很高兴,脸色荡漾着喜色道:“韩儿,你好像长高了。”小乞丐咧嘴一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徐梵天把视线转移到了老乞丐身上,恭敬道:“刘二叔,好久不见。”
刘二叔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店小二见客人认识老小乞丐,自然就不好意思驱赶了,便也任由他们了,自己转身走入后房。
徐梵天指着身边的长条椅说道:“刘二叔,韩儿,你们且坐下。”尽管徐梵天盛意拳拳,却见刘二叔不为所动。倒是韩儿很是欢喜,正当他要坐下,却被刘二叔给拉了起来。韩儿似乎被拉痛了,很不情愿的努努嘴,脸色蒙上了一层愠色。徐梵天并不知道刘二叔为何待他如此冷淡,为了转移尴尬,徐梵天便对虞天竹和虞天苗说道:“大哥,大嫂,这位是我先前在丐帮的时候,对我照顾有加的刘二叔,韩儿更是在我孤独时,总是陪我玩耍,他们都是好人。”
虞天竹和虞天苗只是稍微点头,然后继续吃菜。
刘二叔突然开口道:“小天,你可知道你私自离开丐帮,可是犯了丐帮的大忌。现在柳城的钱舵主已经下令将你当叛徒处理,凡是丐帮的人见到你,就必须把你抓回分舵。”
徐梵天一听刘二叔要抓他回总舵,吓得支支吾吾起来,称道:“刘二叔,我??????我??????我不是背叛??????”
徐梵天一紧张,舌头就像打结了一样,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
刘二叔叹了口气,说道:“小天,不是刘二叔说你,你在丐帮吃尽了苦头,偷偷离开丐帮我可以理解。但你离开之后,永不回柳城也就是了。可你偏偏还要折回这里,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徐梵天见刘二叔言语中对他既有责备,又有关心,刚才担忧的心情要平复不少。他知道刘二叔也是不忍心将他抓回总舵的。他本想说出自己是不想回柳城的,但虞大哥却偏偏要来柳城。但生怕此话一出,会被虞天误认为自己不情愿随他下山,所以只能将话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虞天竹夹着一块肥腻的鸡腿,朝着小乞丐招手道:“这块鸡腿给你。”小乞丐见到鸡腿,咽了咽口水,却不敢过去拿鸡腿。然后又看着刘二叔,似乎想征得他的同意。刘二叔说道:“我们做乞丐的,有人给吃我们就拿,心安理得。”小乞丐见刘二叔同意,高兴的走过去接鸡腿。便在这时,又走进来三位衣衫褴褛,蓬头垢脸的乞丐,年纪看上去不算太大。他们右手持竹棒,左手拿着一个破碗,碰到人便要施舍,却都被拒绝。其中一位乞丐用手肘碰了碰另外一位乞丐的胳膊,另一位乞丐露出轻蔑的笑了笑,目光紧紧的落在刘二叔和韩儿身上。他们同时走了过来,很快便来到了刘二叔身边。徐梵天突然见到三位乞丐走了过来,以为是来抓他的,心中随即忐忑起来,不敢正眼去瞧他们。可是三位乞丐却似乎没有注意徐梵天。
“刘老头,几两银子什么时候还给我?”其中一位乞丐说道。
刘二叔神色尴尬,眉头微皱道:“不是说好再宽容几天吗?”
那位乞丐道:“宽容几天?哼,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再宽容一个月,恐怕你也还不起那个钱。”
徐梵天闻言,心想:“刘二叔为什么会欠他们的钱?”
这时,站在左侧的那位乞丐见韩儿手中抓着一条肥腻的鸡腿,一个跨步走了过去,便想夺下他手中的鸡腿。谁知手刚碰到鸡腿,突然双手像受到点击一样,急忙往回缩。原来是虞天竹,用竹筷挑出一粒花生米,恰好击中那人的外关穴。那位乞丐见是虞天竹作弄于他,便问:“你是什么人?”
虞天竹将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嚼了起来。然后缓缓说道:“你这乞丐真不懂礼数,这条鸡腿是我送给这位小乞丐的,你夺他的鸡腿,就等于夺我的鸡腿。”
乞丐道:“鸡腿不在你手中,便不是你的,我夺他手中鸡腿,与你何干?”
虞天苗突然说道:“你这么喜欢吃鸡腿,那就请你吃一块好了。”话音刚落,只见虞天苗筷子夹着的鸡腿已经飞出,乞丐那还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鸡腿夹着一股劲力,恰好撞击在乞丐的嘴上,乞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只觉得满嘴腥味,竟然吐出几颗门牙。
余下两位乞丐见虞天苗的内力如此浑厚,便知两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只见其中一位乞丐走过去,将倒地的乞丐扶了起来。另一位乞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伤我丐帮兄弟。”
虞天竹夹着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慢悠悠说道:“尔等蛀虫也算是丐帮弟子。”
那乞丐见虞天竹言语轻蔑,顿时来气,只见竹棒朝着虞天竹的脑门点去,虞天竹不紧不慢的拨动筷子,只见筷子轻轻一挑,便化解了乞丐的攻势。乞丐将竹棒回引,从虞天竹的一侧攻去,虞天竹两支筷子张开一个口子,然后一夹,便把竹棒给紧紧夹住,仿佛长出了根,无论乞丐怎么用力,始终无法将竹棒从虞天竹的筷子中抽出。
虞天竹说道:“今天看在东丐帮帮主唐一刀的份上,且饶你们一命,若是你们再欺负弱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手中筷子一夹,只听见咔嚓一声,乞丐手中的竹棒断成两截。乞丐见虞天竹仅凭一双纤细的筷子轻易的夹断他的竹棒,知道对方的武功远胜于自己,不敢再自讨没趣,带着余下两位乞丐灰溜溜的退出客栈。
三位乞丐走后,徐梵天问道:“刘二叔你怎么会欠他们的钱?”
刘二叔什么话也没说,拉着韩儿的手,便离开了客栈。
刘二叔走后,徐梵天却挂念着刘二叔和韩儿的安危,毕竟那些乞丐折磨人的手段徐梵天是见识过的。
“你还在担心那父子两人吗?”虞天竹似乎看透了徐梵天的心思。徐梵天轻声应了声是。虞天竹和蔼道:“相信那些人不会为难他们。等会我们便去会会那位钱舵主。”
徐梵天见虞天竹要带他去分舵,不由又多了一份担心,那个地方可是徐梵天的梦魇,但虞天竹竟然这样说了,徐梵天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