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克站在原地,愣愣的平静的看着向他飞来的长矛。不是他不想躲,而是他根本就躲不开,他的身体早就被马珂的杀机锁定,无论他躲向哪里,长矛最终还是会扎在他的身上。
亚克有异能,但这个异能没有丝毫的攻击力,或者说,还没有到时候,现在的他与普通的平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遇到了实力为草花Q的马珂,只有站在原地等死。反抗或者逃跑都不能拖延他的死亡的到来。亚克站在原地,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一瞬间,时间无限的拉长,他的双眼看着朝他飞来的长矛,明明那么近,近到他用肉眼都能感受到那柄长矛上岁月的痕迹,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就在他抓住那东西的那一瞬间,长矛也已经离亚克的眉心只有一拳的距离了,亚克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彻整栋古堡。
“神说,你要停止,于是你必须停止。”苍老的声音这么说道,这声音如同霹雳海啸,又如嘤嘤耳语,似洪钟,又似玉笛,但声音之中流过一股岁月的意味,让世间所有不得违背。
这声音落下,长矛停留在空中不再向前飞去,即使它离目标只有一公分不到的距离,但他就停在了那里,仿佛在过去无尽的岁月里,它一直就呆在那,未曾移动过。而早已经拔出长剑向亚克冲来的盔甲,也呆呆的立在那,手里的长剑还保持着举起的姿势。
“时间预言!不好!”马珂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吓得花容失色,所幸因为带着面具,倒没有在亚克面前显露出来,但是这声惊呼却怎么也隐藏不下去。从声音响起那一刻起,她也不可抗拒的听从了声音的命令,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可声音一停止,她就奋力的挣脱了束缚,朝一旁的窗外冲去,直接撞破窗户,逃出了这栋在她看来又变得威严而不可侵犯的城堡。
亚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中有一丝金光闪过。他平和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长矛,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这柄差点要了他命的凶器。他能感受到这柄长矛身上那股不可反抗的岁月流逝的力量,也仿佛摸到一点自己爷爷在他有限生命里的叹息。
亚克低下头轻叹了一声。在死亡来临前的那一瞬间,他将将抓住了脑海中一闪即过的灵光,而昊宇的那一声时间预言,就如同推了他一把一般,让他将那片灵光拥抱在了怀中。从此,他再也不会靠做梦来预测一两天后发生的事了,从此,他面对异能者不再束手无策,从此他将凭借自己的实力让别人尊敬自己,而不再是靠爷爷的名声。
他握紧了拳头,感觉一股力量在身体内流动,他很喜欢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这种力量,让他觉得他可以随意的杀死任何人而没有人能够抵抗他的力量。
“对生命要敬畏!”一句苍老的声音从藏书室的门口传来,这句话没有任何威力,就如同路边一个普通的老人说的一样。但就是这样一句话,瞬间击中了亚克,让他从刚获得力量时无限膨胀的欲望中解脱出来。回想起刚刚的自己,亚克不禁冒出一身的冷汗。他看向门口,一个苍老的身影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昊宇跟他的孙子一样,没有带着面具,一头白发,满是皱纹的脸如同枯树一般,但双眼却十分透彻明亮,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看透岁月的沧桑。也就是这双眼睛,如同枯树里依然旺盛的生命之火,只要火焰不息,这棵树纵然枯老,却不会枯萎。
“爷爷。”亚克对着老人恭敬的一鞠躬,随即说道:“马珂他们……”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昊宇步履蹒跚的走到桌前坐下,打断了亚克的话,随即说道:“还没有人能在我的家里说些我不知道的话。”
亚克点了点头,向他爷爷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昊宇坐在那,并没有回答自己孙子提出来的问题,而是看着停在空中的长矛,看了许久,才说道:“你看这副盔甲,从我出生的时候,他就站在那。到现在,他还是如此的锋利,如此的致命,而我,却时日无多。但这又怎么样呢?再过百年,千年,甚至万年,它也终究会如同我一样,消失在这世间。如此看来,我跟它并没有什么不同。即使如今再如何伟大,终有一日也会随着时间的消磨无人记得。”
亚克静静的听着爷爷的自言自语,心中若有所悟。
老人终于把目光从长矛身上转向了他的亲孙子,他慈爱的看着亚克,说道:“我至今还记得你出生时候的样子,我抱着你,看着你一切都那么的小,我当时就在想,这么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如今你却站在我的面前,变得比我高,比我壮了,可是却一直没长大,直到今天。”
亚克听出了老人话语中的意味,眼中热泪不由得流出,他悲伤的喊道:“爷爷……”
老人摆了摆手手,说道:“等我把话说完。”看到亚克又站了回去,他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悟了。可惜我没时间教你,亲自把你带上正途了,但我在这里和你说一句话,你听好了。”
看到孙子擦了擦眼泪,安静的站在那,老人才缓缓说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时间的可怕,因此我也越想要去抗拒,这些年我一直在追寻着不朽,我也曾听说有人达到过不朽,一心想寻找,可至今没有结果,还白费了十年的光阴。直到今天,我突然明白了,不朽的奥义。”
看着孙子不解目光,老人接着说道:“你就是我的不朽,亚克。”
亚克吃惊的望着爷爷,听他继续说道:“直到今天我才突然发现,你有多么的像我,你是我的延续,你父亲的延续,是我们所有先祖的延续。你的体内留着我们所有祖先的血,而你的血脉也终将延续下去。这是我今天突然明白的事情。”
昊宇看着亚克震惊的眼神,老人笑了一笑说道:“哪有什么永恒存在,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而所有的生命却都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够永恒存在,于是,它们开始繁衍。这便是唯一的对抗时间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所以,我说,要敬畏生命。”老人一伸手,漂浮空中的长矛便飞向了他手中,老人慢慢抚摸着长矛接着说道:“亚克,你看那世间的所有人,所有生命,努力的活着,努力的延续着下一代,他们身上背负着他们几十万年的先祖留下来的血脉,他们每一个人的存在,都证明着他的无数祖先的存在,每个人活着,就是对抗时间最大的胜利。而这种胜利,太难太难了。亚克,我说的,你能感受到吗?“
亚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亚克啊,所有的生命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共同对抗着时间这一个敌人,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背叛你的战友,除非,他们先背叛你的!”昊天将手中的长矛狠狠的往地上一顿,站起了身子。
“走吧,书柜后有一条密道,逃出去。去找FOS,那个地方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地方。3K已经不再是家了。”老人说着,挺直了腰背,看着已经破碎的窗外。
“不!爷爷!我不走!”亚克摇了摇头,对着昊宇说道,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违背他最尊敬的爷爷。
昊宇怒视着他,骂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我的希望,我们祖先几十万年前的希望,如果今天你也死了,我们的祖祖辈辈就在这世界上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不再有留存下来的痕迹,你难道还不懂吗?”
亚克突然明白了,他握紧了拳头,默不作声的走到书柜前,取下了柱子上的一盏烛台,身旁的书柜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巨响,接着书柜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中间一条黑漆漆的密道。亚克拿着烛台,正准备往里走,忽然听到昊宇说道:“亚克,你的父亲母亲也深爱着你,超过他们自己的生命。”
亚克听到这句话,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回头望了望拿着长矛缓缓向门外走去的苍老身影,咬了咬牙,向密道里走了去。
听到身后书柜合上的声音,穿着亚麻色袍子的昊宇笑了笑,随即慢慢的走出了城堡。
刺眼的阳光照射得已经许久未曾出过门的昊宇有些睁不开眼,随后,他看到,在城堡外的草坪上,站着十二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洁白的衣服,脸上带着草花的面具。
昊宇握着手里的长矛,看着他们,仿佛轻轻吟唱般说道:“
我不曾背叛,
这生命的尊贵。
也不曾冒犯,
这世间的神灵。
那为何?
我却要遭到背叛与冒犯。
我说
背叛冒犯我的
终将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