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难得好天气,太阳暖暖地将京城的房屋街道笼罩在光辉中,微风轻轻拂过每个人的身上,一片静懿、祥和的景象。似乎大家已经忘了,前段时间戒严时的那紧张气氛,更没人知道宫里丢了一个格格。
关憬秋今日朝中无事,他记着要为茗蓝购置秋衣,便唤上赵嬷嬷叫上几个下人陪着茗蓝去街市走走挑选些东西。茗蓝开心急了,忙着细细的梳洗打扮起来,又是翻箱倒柜地找各样的衣服换来换去,又是照着镜子对比着那种胭脂水粉更合适,折腾了半天也没出门。关憬秋就不明白了,以前上街表妹并没这样麻烦啊,怎么这次要这样“隆重”的样子。这也难怪,他忽略了这次的一个完全不同的因素,因为他“顺便”约了他的福晋一同前往选衣料。
“你们总算都准备好了吗?”见赵嬷嬷和沁芳终于都出来备轿的时候,早就不耐烦的关憬秋叹了口气,也准备好上马。
茗蓝步生莲花,缓步轻摇,非常轻盈地移到关憬秋身旁:“表哥,我想我可以走了。”她不经意地拂了拂梳好的发髻,关憬秋眉头也没动,只是微微一笑:“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快上车吧,要不可就走不了几个地方了。”
茗蓝心里一阵失落,赵嬷嬷说我今儿打扮的像天仙一样了,怎么表哥都不多看我一眼,如此这般,又如何能比的下嫂嫂呢?
正想着,身穿粉红衣衫的漱月也走了过来,关憬秋看着她,第一感觉就是不大对劲,他摇摇头不知道哪不对劲,只得让人马先行了。过了一个胡同后,他猛地灵光一闪,他知道哪不对劲了,他什么愤怒地喝令人马停下,跳下马来,三步跨到漱月的轿子前,左手掀开帘子,右手猛地将抓住漱月的手臂往外拉:“你给我出来!”
漱月受了一惊,大声叫到:“你干什么?你放开,好痛!”
该死的女人居然还敢问为什么,关憬秋怒火冲冲地喊到:“你为什么不把额发和辫子梳起来!你还当你是未出阁的吗?”
“本来就是……我喜欢……你管我……”漱月使劲地想要挣脱,这人真不讲道理,本来就不是他真正的福晋嘛,说好只是朋友的,自己出门连自己喜欢的发式都不能梳吗!
关憬秋狠狠地瞪着随漱月出来的容珍玛和沁芳:“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也不懂规矩吗!可以不把定北侯府放在眼里!也跟着胡来吗?”
沁芳忙跪下颤抖地说:“回爷,奴婢说了,可是少福晋坚持自己的主意。”
容珍玛也有些胆怯:“奴婢只是习惯给格格这样梳妆,觉着这样好看。”
“不关她们的事,每次出去我都这样梳头,习惯了,也方面行走。”漱月是个愿意揽责任的人。
“好看?习惯?方便?”这对关憬秋犹如火上加油,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们出去是为了让定北侯府的少福晋去招风引蝶吗?”
“你,你胡说……”泪珠在漱月眼眶里打着滚,不知道是气的还的疼的。
茗蓝有些震惊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事件,心湖仿佛被投入一块巨石,轰然炸开,从她有记忆开始算起,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表哥发这样大的脾气,如今这份气势,完全把她吓坏了,她僵了许久,才喃喃地发出声来:“表哥……”
关憬秋一征,猛地冷静下来,自己在做什么呢?当着那么多路人的面,对自己的福晋动粗?他定眼瞧着漱月泪水斑驳的脸,一副委屈的可人模样,不由地自责起来,什么话都可以好好商量的,为什么要这样冲动呢!他送开了手掌的桎梏,漱月立即将手抽出,扶着红肿的手腕,呜呜地抽泣起来。
关憬秋看着她雪白的皓腕上被自己抓出了宽宽的红印,心中一紧:“很疼吗?”
“要你管,你每次都是这样,谁稀罕你的假惺惺!”漱月边说着边抹眼泪。
“巴赫鲁,取药箱来。”关憬秋吩咐,他习惯性的会将一个简易药箱随身带着。
“扎。”巴赫鲁正要去取,漱月上前一步:“不必了,受不起你的好意。”
“你!不要得寸进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战他的权威,更没有人会对他的关心置之不理。
眼看着表哥又要发作了,茗蓝忙上前劝说:“表哥,嫂嫂也心之是无过,咱们还得去市集呢。别为一点小事耽误了啊。”
关憬秋沉住气,低声说:“巴赫鲁,让左右行人都散了。沁芳、容珍玛,为你们主子整理整理装扮,一会再出发。”
容珍玛与沁芳忙起身拿出篦子和毛巾,漱月只是擦了擦泪痕,不让再梳过头,她说:“你们去玩你们的吧,我就不碍你们的眼了,免得我这样跟着失了定北侯府的威严。”
“你闹够了没有。”关憬秋头疼极了。
漱月瞪着泪汪汪的眼睛,说着:“我就是不要和你一起去,省的你一看到我就有脾气。沁芳你要不要和我走。”沁芳怯怯地不敢动,漱月便拉上容珍玛,两个一跃,并身骑上关憬秋的新疆良驹。
“不好意思哦,先借你的马用用,晚上再还给你。祝你们玩的开心!”说完“驾”的一声远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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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憬秋无法玩得开心,事实上,他气愤极了,自己的好心带她们出来买东西,居然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践踏”、“遗弃”,哪见过这样大脾气的人嘛!最可恶的是明明手都有淤伤,居然和一个丫头去骑马,就是赌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茗蓝选了些布料让赵嬷嬷包上带着,她侧身温柔地看着她的心上人:“表哥,你说刚才那些布料做什么样式的衣服比较合适呢?”
“啊?哦……”关憬秋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蓝儿做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的。”
茗蓝心一沉,刚提起来的精神又被打回低谷,她再次失望了,表哥仍然是这样的敷衍她,虽然表哥在态度上对自己和以前没多大的区别,但是和嫂嫂一比,就可以感觉出她们地位并不是一样的,这个高低正与以前设想的相反。
“茗蓝,怎么了?”关憬秋察觉到一丝不悦,于是他问茗蓝,“这些布料不满意吗?要不我们再多看几家?”
“不用了,这里的很好了,才我还想多挑些呢,也为嫂嫂包些去呢。”
“不要跟我提她!”关憬秋恼了,“你的心不用太好了,人家不会当回事的。”
茗蓝一愣,暗暗怯喜:“表哥,别再为这些事情动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先去喝会茶休息一会了,嫂嫂只是一时闹会脾气,事后会知道错的。”
“茗蓝啊,你真是一朵解语花啊!”关憬秋感叹着,“那我们就去茶楼坐坐,歇歇脚了。”
关憬秋包下了一个靠窗口的雅间,吩咐巴赫鲁等人在门口守着,自己则与茗蓝坐下,沏上一壶西湖龙井,细细品起来……
“《四时幽赏录》中曾说,‘西湖之泉,以虎跑为最,两山之茶,以龙井为佳。’这龙井倒是最好的‘狮峰龙井’,只是少了虎跑泉水,也差了很多的了。”茗蓝一边细细品着香茗,一边说着话,她不敢正视表哥,只能将表哥整个笼罩在余光里。
“不能最好,也只能求其次,不过这并不用沸水冲泡的龙井倒别有一番醇香,香郁味醇,非浓烈之感,细品慢啜,也能领略其香味特点。无怪清代茶人陆次之曾赞曰:‘龙井茶,真者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之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为益于人不浅,故能疗疾,其贵如珍,不可多得。’真是茶中极品啊!”关憬秋也雅致的很,与茗蓝论起茶来。
他心中暗自思忖,和茗蓝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可以一切都那样平静。不像那个草原上的格格,就像和他八字犯冲一样,简直是不可理喻!你看吧,一想起她,他就来气,一个姑娘家身边什么也没有,就那样孤零零的跑出去了,就不怕出事吗?当然,更气愤的是她居然抢走了他的马,连主人都分不清了,那马真是个牲畜!
茗蓝见表哥好不容易平静的脸又起黑雾了,忙小心地劝着:“表哥,怎么又不开心了吗?”
关憬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很是烦乱,她们会不会也在附近呢,她的手腕上了药吗,是她太闹还是我太过分呢?于是他问茗蓝:“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还未等茗蓝回答,外面突然一阵异常的嘈杂,“是将军的马!是容珍玛!快停下,出什么事了?”守在楼下的家仆喊道。
声音不是很清切,但关憬秋听得很清楚,他马上下楼要去看个究竟,茗蓝只觉得心再次被挖空,她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只是,她没有理由哭,她只得随着下了楼。
容珍玛一见关憬秋,两眼一黑,就从马上翻落下来,沁芳忙将容珍玛扶进茶楼,倒了一碗水,给她灌了下去,容珍玛缓缓睁开眼睛,哇的哭出来了:“爷,可找到你们了,我找的好苦,找的好久啊!”
关憬秋上前一步,握紧了拳头:“少福晋呢,少福晋哪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容珍玛被这阵势吓得抖了抖:“没,也没什么事。”
“你还没说少福晋哪去了,你怎么这样狼狈的一个人跑回来了,你不是很护主吗?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
容珍玛深深呼吸了一口,说着:“回爷,这是格格的主意,格格和我逛着逛着就出了永定门,后来在城外的不知道是什么山的地方,我们看到一个商队经过,开始并未在意,后来我们好像看到有一个黑影闪了过去,格格又走了几步,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格格让我马上骑马回来通知爷,说她悄悄跟着做正经的事情,如果爷想着就可以去接应她,如果没想着,就也别等她,她很晚才会回来的。”
关憬秋再次爆发了:“巴赫鲁,立刻召集全部护院到永定门外集合。容珍玛,立即带路,找你主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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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珍玛领着路,到城外的一个小树林外就不动了,她说:“爷,我和格格就是在这分开的,格格说她工夫好,就顺着林子里去跟踪人去了。格格说她会用匕首沿途刻下记号,但怎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哦。”
关憬秋锁着眉头,开始在那些树上寻找痕迹,如果她是要很快很明确地让他跟着去,那些记号应该不会很难找的。一刻钟后,他终于在两棵相连的树上找到了相似的羽箭标志。他心中明了这就是记号,深呼吸一口,沉下气来,现在一定不能慌张,虽然标记难找,但是总可以慢慢都找到的,乌雅羽月,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等着我们……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关憬秋寻找着标记前进,只觉得走的十分缓慢,心也越惴惴不安起来,太阳渐渐地落下地平线,他们来到一片丘陵地带,他们燃起火把,继续前进着,只是仍然不见漱月的身影,时间每过去一刻,关憬秋的内心就慌乱一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向他袭来。
渐渐地闻到了血腥的气味,他心跳的越发快了起来,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巴赫鲁,搜索,快全力搜索,找到少福晋,一定给我找到少福晋!”
众人马上散开,地毯似地搜寻,这里好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斗,隔几步便见一个人倒地。看来当时的形势甚为激烈。
“看有活的没有……给我问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关憬秋低吼着,心中不住埋怨,为什么自己不跟着她走,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爷,这里有人,有人……”有人在山坡出喊着,众人立即拥着关憬秋去探个究竟。在山坡草丛下隐隐有人呻吟的声音,巴赫鲁跳了下去,拨开草丛,用火把一照,大吃一惊:“二,二爷……”
关憬秋也很是震惊,这位身受重伤的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关慕云,他迎娶福晋前,曾经有意让关慕云代娶,弟弟不乐意,借口做生意,逃跑到江南游玩去了。几个月不见,怎么竟是这样个见面的法子。
几个包衣奴才将关慕云抬了上来,拿出些瓶瓶罐罐给上了药,喂了些水,掐了掐人中,关慕云渐渐的有了知觉。
“云,这里出了什么事,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关憬秋焦急地问着。
“咳咳,大哥……”关慕云发出微弱的声音,手朝东一指,“快……那边……山……洞……”话刚落,他又昏过去了。
关憬秋果断指挥着一部分护院立即将关慕云送回府中,自己则和巴赫鲁朝着东边去找那个山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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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这有个山洞。”
众人循声过去,果见在树枝的掩护下,有一个洞口,关憬秋顺路而下,几步后,豁然开朗,只见这洞有两丈来宽,放着几个大红漆箱子,他不敢妄动,小心地移步而进,忽然间,他心头猛的一颤,只见一个弱小的身影缩在洞壁旁,僵了一般一动不动。
关憬秋大步上前,蹲下靠近,将火把递给身后的巴赫鲁,双手轻柔地触上她的肩膀,像对待一个瓷娃娃一般:“月……”
漱月似触电一样颤了一下,她抬起茫然的眼睛,空洞的忘着前方,一动不动。关憬秋只觉得心被揪的厉害,他握紧了漱月冰冷的双肩,急切的说:“你怎么了,醒醒啊,是我啊,你看看,是我啊……”
漱月眼珠终于动了一动,她定定地看着关憬秋,像在确定什么,她对上关憬秋深邃的眼睛,渐渐的开始有了反应,她身子颤动越来越厉害,终于“哇……”的一声扑到关憬秋怀中,大哭了出来。
关憬秋被这突然的“投怀送抱”震了一惊,但是他很快很自然的收紧双臂,他搂着漱月,在她背上轻拍着:“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漱月渐渐平静下来,呜咽声也小了,关憬秋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宁静下来,良久,他怜惜地弯腰将漱月横抱起:“没事了,咱回家。”
漱月温顺地点了点头,伸手挽住关憬秋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觉得安稳极了。关憬秋刚走了几步,漱月突然咿咿呀呀蠕动起来。关憬秋倒吸了一口气,对她耳语:“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呢?”
“箱子……包裹……”漱月指着她旁边的一只木箱说。
“巴赫鲁,看看这个箱子里有没有一个包裹。”
巴赫鲁听命打开箱子:“有一个,爷。”
“将这些箱子全部抬回府去,好好照应着包裹,别损坏了,呆会我要亲自查看。”关憬秋吩咐着,又柔声地对漱月说,“放心了吗?”
漱月眨眨沉重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很满足的笑了,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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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侯府中是大乱,上至老祖宗、福晋,下至伙夫、走卒都如上了热锅的蚂蚁,急地团团转。下人们烧热水的烧热水,抬箱子的抬箱子,请太医的请太医,准备东西的准备东西,没有一个闲着。
而寄雨馆中,老祖宗心疼地看着昏迷状态的小孙子,胡乱指派着那些丫鬟、婆子,福晋也拉着太医,细细地问着情况,好在太医说,无甚大碍,只是受了些外伤、失了些血,抓些药外敷内服,过些天就没事了。
不一会儿,有人传报:“爷和少福晋回府了。”
老祖宗和福晋忙又拉上太医过去探看。关憬秋抱着熟睡的漱月静静地朝畅心居走去,众人簇拥过来,关憬秋轻“嘘……”了一声,四周立即安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漱月睡梦中偶尔的呢喃声。
关憬秋将漱月在床上盖好,铺上被子,太医隔线把脉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关憬秋便嘱咐三个丫鬟好好照看着,其他人不要去打搅,然后退出屋来,让老祖宗和福晋安下心来,万事平安,不用挂怀,好好歇息。最后他朝自己的书房走去,有一些事情他还是早些明了的比较好。只是,当他靠近书房时,却见一个人影坐在走廊的台阶上。
“茗蓝?”关憬秋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在这干什么,不怕着凉吗?”
“表哥……”茗蓝站了起来,夜太黑,没人看的出她曾经流过泪。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我只是来看看表哥……”
“呵呵,傻瓜,我有什么好看的啊,乖了,回去睡觉了。”
茗蓝只觉得自己好苦,她黯然离开,表哥都不问问在离开后她怎么回来的吗,也不问问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吗,自己有很多心理话,表哥都不想听吗?才几个月,自己和表哥竟然就走得越来越远……
关憬秋进了书房,命巴赫鲁多点些灯,将屋中照的明亮,然后打开箱子,几个箱子装的都是江南道上的官银。巴赫鲁又呈上那个包裹,一股腥臭的味道便袭上鼻端,巴赫鲁一层层地将包袱解开,当里面的东西展示出来哦,关憬秋是大为失色,这,这竟然是漕运总督林化昆的人头!
天啊,漱月当时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形!关憬秋想的到那几个时辰里一定是发生了很多复杂而惨烈的事情,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是怎样撑下来的呢。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也由不得他再去多想,浪费时间。
“巴赫鲁,二爷怎么样了?”关憬秋问。
“回爷,二爷尚在昏迷中,但并无大碍。”
“那现在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问了……”关憬秋长叹口气,他十分不忍,但也没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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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憬秋再次走到畅心居,这回他的心再难平静,他矛盾极了,一方面,他知道漱月受了刺激,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另一方面,他必须在明天上朝前将事情前后都给弄清,这样他胸中才能多几分成竹,他体会到煎熬是什么滋味了,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推开了门,支开了所有的丫鬟,命把赫鲁做好守卫。
烛光很暗,映出漱月苍白的脸,她睡的并不好吗?关憬秋见睡梦中的漱月紧紧皱了皱眉,他的眉也跟着颦起来。他十分不忍地轻唤着漱月:“月……醒醒……醒醒好吗……”
他摇了摇她,继续唤了几句,漱月“嘤嘤”哼了哼,吃力地动了动眼睑。关憬秋伸手扶起漱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端了一杯水让她润了润唇,漱月微微眨了眨眼睛:“爷……”
关憬秋理了理她的额发:“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尽好自己的责任,让你受苦了,真的……”他想说对不起,可是开不了口。
“这没什么,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乱跑的。”漱月的声音是有起无力的,“而且我确实太没规矩了,我都还没习惯称呼爷的……”
“没关系,你想称呼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你直接喊我名字都可以的。”话一出口,关憬秋却没感到有什么意外,他从失去漱月踪迹的那一刻就开始衡量着这个新福晋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地位已经和茗蓝不相上下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接受这个德妃娘娘牵线的草原格格了。
漱月吃力地笑了笑:“关……憬……秋……,这样啊,不大好吧。呵呵,咳咳……”
“呵呵,给你特权,可以随意哦。你的身子要不要紧?”关憬秋不住的埋怨自己,狠下心来试探,“今天,你被吓到了吧,能不能再想想呢……”
漱月颤抖了一下,眼睛闭着,用力的摇头:“我不要看……”
关憬秋扳过漱月的双肩,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你听着,我知道这很残忍,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去经历一次,可是如果你现在不回忆的话,那么我就无法知道发生了也无法分析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我只知道现在情况非常糟糕,而且我们必须抢时间。”他顿了顿:“你明白我的话吗?”
漱月狠狠咬了嘴唇,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关憬秋将她揽入怀中:“没事的,这一回,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去经历的,不会再让你受伤害的。”
漱月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递来的力量,她让自己把自己带回到下午时分,却又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关憬秋的衣服。
“下午的时候,我和容珍玛出城,看到一队商队,似乎是江南漕帮的东西,开始也没有太在意,后来我和容珍玛下马休息,无意间看到有黑影闪过,我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沿途返回,奇怪的是,车队似乎消失了,后来我注意到有一处车印凌乱,接着在旁边的林子那发现了车咕噜碾过的痕迹。于是我就让容珍玛回头找你,然后自己先跟踪了上去,并沿途留下记号,因为我一个人害怕,我怕我对付不了这个场面。”
漱月顿了顿,关憬秋又喂她喝了口水,轻拍着她的背,鼓励她再说下去。
“后来,我到了一个山坡脚下,见到残破的车子,却不见人和物品,我就悄悄跟上了山,不一会儿,我听到有人打斗的声音,我小心的绕过去,就看到那些黑衣人和刚才车队的人拿着刀剑在那互相砍,我从来都没看过那样惨烈的场面,那样的血腥,我那时候就觉得我,我……”漱月又哽咽起来,整个身子微微地颤着。
“别怕,别怕,我在这呢,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关憬秋紧紧地搂住她,漱月抓紧了他的衣服,吃力的说着话,那声音太颤抖,仿佛就从地底传上来的,“我吓得傻了,不在的该怎么办了,这时他们打斗的越来越靠近我,有一个锦袍之人受了重伤,向我身边倒来,我见一黑衣人又急促向他袭击,我本能得夺过那人的剑,反挡过去,不料却被锦袍人拉住,滚下一个小坡,幸好那里不是很高,灌木也很多,所以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后来那锦袍人拉住我,说要到上面的山洞保护好有一个箱子里的什么包袱,要我答应用生命保护,我看他很急的样子,便点头答应,然后他就昏倒了。我把他藏在灌木里,然后听着上面的东西,没一会儿似乎安静下去,我上去找到个山洞,箱子和包裹也看到了,正在这时,又听到外面有人的脚步和交谈声,我忙躲在箱子后面看动静,只听一个领头模样的说先处理好外面,夜黑后再来取箱子,后来他们走了,我就守在箱子那,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我要保护这个箱子和包裹,可是我又没有那么多的能力,我好怕好怕,天也越来越黑,我,我……呜呜……”
漱月一口气说完,她仿佛又回到了黑暗的山洞中,她又感到了那种恐慌与无助的感觉。关境秋用力地将她抱紧,贴着她的额头,充满愧疚与心疼:“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经受这么多,一切真的都过去了,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在这呢,你太累,好好休息,天亮了,一切就都好了……”
“我害怕,你可以不可以……”漱月害怕,她的害怕是双重的,因为这里次的黑衣人,让她想到了桑干河的春萍,只是这个她还不能说。
“我明白,我在这陪你,守着你,没有人再会伤害你了,安心睡吧,月……”关憬秋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怀中冰凉颤抖的小身子。
“嗯。”在他的怀抱下,漱月又觉得眼皮子又重了,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远离,关憬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任由她的手对自己衣服的蹂躏,只要她能在这一刻放松睡去,他愿意一直让她和自己这样贴近……
一夜无眠。
拂晓将至,到了去上朝的时间。关憬秋想小心的将漱月放下,才发现整个身子已经完全麻木的。所幸他是个不错的练家子,才在短时间内恢复了知觉,他细心地为漱月掖了掖被角,看着她还在恬睡,他的心也放下了。只是他今天必须上朝,他不能让漱月的苦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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