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45年10月底,东北人民自治军成立了,名将林彪担任了总司令。早在红军时期,年轻的林彪22岁就担任了红4军军长的职务,足智多谋,屡建战功。八路军改编时30岁的他担任了115师师长,第一次出手就歼敌平型关。后来被误伤,去了苏联养伤。回国后,最初是计划去山东,人未到山东,10月16日就接到*主席的加急电报,令火速赶往沈阳,去东北指挥作战的命令。
重庆和谈之后,中共东北局作为共产党在东北的最高指挥机关,上上下下弥漫着对和平的乐观憧憬,大部分的迹象似乎预示着战争的脚步正逐渐的离开。
虽然,国民党政府与苏联签署了《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但对国民党政府在美国人的“帮助”下向东北大量运送兵力,却使苏联人感到了不快。为了遏止美国利益的触角,苏联红军在暗中支持中国共产党的同时,也在婉转的限制着国民党势力的进占东北。
国民党的军队在数次碰壁之后,依然无法进入东北,而且先期由国民政府任命的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和各个省长、市长们也处在限制和挤压之下。长春在伪满时被称为“新京”,被接收后,某个官员一夜醒来,突然听到争吵的站岗卫兵说话居然满口是山东口音,惊诧、惶恐之余才意识到周围都是*不对的处境之艰难。无奈中只得撤出了东北。愤怒之下的蒋介石决定动用武力解决东北问题。和平的外衣悄然撕碎,战争开始露出狰狞的爪牙。
国民党军队原本计划在苏军1945年11月撤军前迅速抢占东北,怎奈铁路无法打通,而在大连、旅顺登陆又遭拒绝,只得改由秦皇岛登陆沿北宁路推进。
面对国民党军的武力进攻,中共东北局对战争准备显然并不充分,许多部队都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纵然捷足先登的共产党武装利用东北广袤的土地和便利的交通,仓促展开了节节抵抗的防御作战。然而,他们对这批远征军的战斗力显然太陌生了。许多指挥员还停留在土地革命时期,对“白匪军”战斗力的认识层面上,以为一次勇敢的冲锋下去,遍地都会是举手投降的敌人。甚至于某些高层对形势的认识也严重不足。
然而,面临的事实是这些远征缅甸的国军,无论是技术装备、战术协同、作战经验,还是精神风貌,甚至后勤保障体系,都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质的改变。战火的淬炼已经让这支虎狼之师拥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辽西走廊,亦称榆关走廊。位于辽宁西部的锦州和河北东部山海关之间,东临辽东湾,西依松岭山。走廊背山面海,丘陵起伏,地势险要,是沟通东北与华北的重要通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在山海关一线,东北局组织了相当的兵力,满以为能够遏制住国民党武力进军的幻想,甚至展开决战,歼灭其北进部队。然而,事实证明这个估计显然过于乐观了。
短短几天之内,形势就发生近乎180度的转变。战斗几乎出现了一边倒。国军突破山海关之后,几乎更是势如破竹,进军的速度大大超出了预想。前线已经很难组成有效的抗击。而此时,刚刚赴任的东北人民自治军司令员林彪的身边既无可指挥调动部队,也无全套的指挥机构。各部建制混乱,指挥程序不顺。同时,指挥员分散各处,通讯落后。这些因素更加剧了混乱。
而国民党方面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则下令国军,荡平东北匪患,兵锋直指沈阳。杜聿明是深受器重的国民党名将,黄埔一期毕业,北伐战争就开始初露锋芒,抗战中率机械化第五军血战昆仑关,和日军的精锐第五师团硬碰硬的血战,取得昆仑关大捷,锤炼出了号称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五军。还曾指挥远征军入缅作战,无论是战功,还是对蒋的忠诚,都深得蒋的认可。
攻击的部队紧紧衔尾追击。国军一路紧追,毫无放松的意思,从各个解放区进入东北的共产党各个部队之间尚难以有效协同,战争几乎演变成了一场溃败。
对形势缺乏实际了解和依然乐观的东北局决定组织一次锦州会战,以改变目前的战争形势。命令传达下去不久,迅疾变化的战情下又决定取消会战。
而此时的锦州城内,撤退的匆忙和仓皇弥漫于各个角落。而许多机关人员认为,这只是一次暂时的撤退,他们很快还会回来的。各个机关的人员不仅收拾着文件,也将能带走的一切,甚至包括家具都纷纷装上征集来得各种车辆上。街道上挤满了混乱的人群。负责军事的主官对前线的战事显露出极大的抱怨和愤懑。他尽力联系和调动着能联系到的部队,试图在锦州外围构筑起三道防线,以尽力争取时间保证机关和所有人员的撤离。
一道道命令开始下达到附近的各个部队。
第一道防线由辽中警备旅负责。这支部队可以就近调动;
第二道防线的部队是通过山东的部队调拨的,急行军一天也能赶过来;
第三道防线将由新四军三师急调一支部队过来,而这支部队目前距此地的距离比敌人还要远,是否来得及还很难说。寄希望于前两道防线尽可能支撑些时间,以便第三道防线的行成。
对于这些部队的作战能力、部队主官,这位守锦州的军事主官都不熟悉。在既不能知己,也没有做到知彼的条件下,这场阻击战会打成什么样,能不能挡得住,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升格为东北人民自治军辽中警备旅接到了命令:辽中警备旅立即开赴二道沟一线,构筑阻击阵地,务必阻挡敌军一天,并为后方机关撤离尽量争取时间。
刚刚升职为旅长的肖登科的“好日子”还没过了几天,战火就烧到了眉毛边。部队听起来挺大,可部队中新兵很多,一直在加紧操练。虽然,“独霸东北”、和平的主论调从上级领导一再强调,但他觉得,面对国民党军队调兵遣将,咄咄逼人的态势,打是必然的,整军备战才是首要任务。只可惜像他一样对局势认识清晰的人并不太多。
接到任务,肖登科马上行动,连夜带部队赶到二道沟,察看地形,构筑阻击阵地。肖登科对于战局的突然变化,也是出乎意料的。对于守卫山海关的部队数量及指挥员,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使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经过八年抗战的战火历练之后,他曾经熟悉的一些昔日红军名将、抗战中威名赫然的将领们竟然在国民党军的进攻下如此的不堪一击。
多年的战争,在他的印象中,国军比伪军的战斗力强不到那里。而那些与日军作战游刃有余的战友们决不应该表现出如此水准。仗既然打成这样,对手一定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眼前的这片防御地形平坦宽阔,易攻难守。肖登科认真察看地形后决定,以二道沟作为天然屏障,充分运用第一线防御部队,并以左、右两侧的尖山口、榆树坡为支撑点防御。
部队迅速进入阵地,开始紧张的构筑工事。
骄狂的国军显得十分轻敌,先头一个营的部队警戒松懈,逼近二道沟时,天色已黑。扎营休息,准备天明再展开进攻。一路进展顺利,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共军正忙于仓皇逃窜,兵无斗志。即便是打,也只能是象征性的防御阻挡。因此,虽然是两军对垒,却认为今夜无战事,疏于防守。
东北冬天的夜幕总是来临的很早,大约四、五点的光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距离前沿宿营地大约四、五百米处的一块岩石后面,一双狡黠的眼睛正从望远镜里,窥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肖登科只带着一个作战参谋,做着前沿侦察。
借着微弱的月光,透过夜幕,肖登科看到一丛丛的篝火旁,人影绰绰。显然如此顺利的进展也极大的改变了他们对战争的理解和认识。
肖登科微微冷笑一声,“让胡强带特务营明日凌晨四点的时候,按老规矩突他一下子!”
凌晨,敌军正在酣然入睡,值勤的哨兵也不住的打着瞌睡。全然没有意识到,一场巨的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全体上刺刀,尽量别出声,跟我上!”特务营营长胡强低低的声音发出命令,亲自带人要夜袭敌营。个把月之前,这个特务营还是一个不满编的特务连,凭借着先遣部队的优势,在爆炸式的扩军中,迅速的扩张起来。战斗经验丰富的胡强并没有被喜悦昏头,他谨慎认真的从中选取了一部分由作战经验和受过军事训练的身体素质好的兵源,其余部分全部给了其他部队。
当其他部队的整体作战素质大幅下降时,他的部队虽然也在降低,但却成为最有战斗力的一支部队。尤其是后来,部队中大量出现反水、逃亡的时候,他的这支队伍受到的影响最小。后来成为了肖登科手中的一把利刃。
随着命令的后传,一排排战士越出战壕,借助着夜色与地形的掩护,迅速穿插移动,杀向敌营。
特务营的战士们用锅黑涂成花脸,如鬼魅般悄无声息,摸掉岗哨,杀入敌营。依照事前命令,尽量不要发出声响。战士们一个个迅速潜入敌营,一声不吭的闷头砍杀。偶尔有敌人睁开眼睛时,发觉眼前一群令人恐怖的“鬼怪”。发出阵阵惊呼、残叫。
许多人从睡梦朦胧中醒来,抬眼望去,却发现漫山遍野的人影已铺天盖地的杀了上来,顿感惊恐万状。
夜色中,一个个形如鬼魅的身影在穿插、跳跃。除了脚步声、刺刀的砍杀声外,并没有人声的喊杀声,但这更加令人恐怖。
不断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偶尔有*的爆炸声。猝不及防的敌人刹时乱了套。战斗几乎从开始就演变成了国军慌乱的溃逃。
胡强采取了平行追击的方法,死死咬紧不放。敌人刚有所喘息,就发现两侧的树林里,人影如幽灵一般闪现,便是一阵枪声。敌人已被吓破了胆,开始沿来得道路,没命的奔逃。基层的指挥官们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队伍。
特务营一直追出了十余里,直至天明,当敌人与其团主力汇合,方才又悄无声息的撤的了无影踪。
敌人整顿兵力,收容残部,才发现这次被袭损失了不小。敌团长马上命令立即构筑野战防御工事。心绪稍安的士兵们立刻乱糟糟地开始挖战壕,修掩体,构筑火力点等等。
正忙的不亦乐乎,师长赶到了。怒气冲冲闯了过来,一掌打掉团长的帽子,大骂道:“混帐,现在马上进攻!一刻不停的进攻!不要给共军任何喘息和集结的时间。你他妈的被打晕了,是共军在阻击防御,他们这是在争取时间,这还看不明白吗?你还在修什么防御工事,共军会来主动进攻吗?”
敌团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唯唯诺诺,不敢做声。在骂声中,他也确实被骂清醒了。等师长骂够了,才连忙组织部队向二道沟方向搜索前进。
与敌人的混乱相比,警备旅的阵地上则要安逸的多,战士们该吃饭的吃饭,该谈笑的谈笑。
这一仗打的干净利索,自己连一个受重伤的没有,抓了七十多个俘虏,还缴获了不少轻、重机枪。肖登科蹲坐在一块石头上,美美的抽了一袋烟。他估计,敌人受了惊吓,多少有些晕头转向,等回过味来,组织起象样的进攻,也得几个小时以后了。
通过对俘虏的审讯,肖登科掌握了对手的许多情况,如武器装备、作战部队的编成,包括一些的战术使用。许多“新情况”使肖登科内心暗暗吃惊,增加了对战役发展的隐忧。
战壕、掩体里的战士们已经吃饱喝足,许多初历战阵的新兵。也减轻不少恐惧,战争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果然,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敌人才发起了第一次进攻。在持续一阵的炮火准备之后,大约一个连的兵力呈散兵线,在炮火的掩护下冲了上来。
等敌人已经很近了,才打响了第一枪。这些久居陕北的老八路们深知弹药来之不易,早已养成节约弹药的好习惯。所以,枪响之处,准头极佳,听似淅淅沥沥的枪声响过,敌人已扑倒一片。
进攻的敌人一直前进到能看清对方战士头部的轮廓时,才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并不激烈的“嗖”、“嗖”声中,前面和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疯狂的扭动身体,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经见过大阵仗的国军却感到异常的怪异和恐慌。剩下的见势不妙,慌忙退了下去。第一波进攻就这样被瓦解了。
进攻变的谨慎起来。先是炮火急袭,一颗颗的炮弹就在战士们的身边爆炸。黄色夹着黑色的烟雾遮住了天。战壕中,肖登科觉得就像陷进了地底下一样,一会儿又像腾到空中,被暴怒的*掀起的黑土地,像倒塌的墙一样朝他身上挤压过来。他感觉脑袋发涨,耳朵嗡嗡作响,嗓子眼直冒火。他第一次受到如此猛烈的炮火打击。
伴随着炮火延伸,步兵的冲锋开始了。警备旅显然从未受到过如此猛烈的炮击,防炮击的工事和准备都不太充分,损失不小。在抗击步兵冲锋中显然很吃力。但还是顽强的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这支部队多年一直守卫延安的门户,经历的大仗不多,但在招兵扩充中收留着不少原来晋绥军的将士。晋绥军长于防御,在工事构筑上有不少实战经验的积累。忻口战役是晋绥军与日军的一场血战,晋绥军的精锐损失严重,几乎打残。此后,晋军几乎一蹶不振。相比较抗日初期的几次会战,晋绥军打得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后来有不少溃散的人员加入到这里来,使得本来就长于防守的这支部队,更加对防守有着独到的理解和认识。
没停留太久,第三轮进攻开始了。这一次警备旅更加吃力,损失也更大,几乎快要撑不住了。对敌人的火力和战术配合,出乎肖登科的预料,比原来想象中要强许多,可以说是第一次认识什么是立体化的进攻。他感觉到,对手在抗战历练中,水平和装备都已经与八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而自己部队的战术配合水平却并没有太多的改变。这也将是他今后必须很快解决和改变的问题。
等强硬打退敌人的第三次进攻,夜幕降临了。在敌人猛烈的炮火支援下,警备旅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伤亡不小。敌人停止了进攻。警备旅阻击一天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清点损失,各部分伤亡还是很大的。肖登科感到这一仗打的很不爽,虽然预定任务完成了,可这个代价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国军也是入关以来第一次感到对手是如此的狡猾和强硬,更多的作战单位连夜开会筹划明日的进攻作战计划。
夜深了,敌人已经宿营了。肖登科一面命令部队借夜色的掩护,悄悄撤出阵地,向预定地转进;一面又派出了一支小部队,去试图消灭敌人的炮兵。
已经加强了防范的敌人,却令小部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而且,敌方的指挥官非常敏锐的判断出:共军可能要撤。
警备旅刚刚撤出阵地,敌人就占领了第一道防线。
形势更加的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