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陛下！”此时的谢湛也已经注意到萧长亭，脸颊爬上红晕，跪地行礼。
这次，总是说不要让谢湛在私下里对自己行礼的萧长亭没有再阻止谢湛，愣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目光缓缓看向辛慕苑卧室的方向，沙哑的声音缓缓从喉咙里流出：“你方才……和慕苑……”
谢湛没有回答，脸更红了。
这个无声的回答比有声回答更加清晰明了，也更摧人心。
萧长亭的脚下打了一个踉跄，面无血色。
谢湛察觉出萧长亭的不对劲，忙上前想要扶住他，但是他的手扑了个空——萧长亭躲开了。
他现在，碰都不愿意让谢湛碰。
“陛下？”谢湛不解，眸光闪烁，眼底藏着深深的悲伤。
从血缘关系上看，他与萧长亭是表兄弟的关系，自幼一起长大。从政治关系上看，他辅佐萧长亭登基，忠心耿耿地守在他的身边。从友情关系上看，他与萧长亭经历生死大关，比一般兄弟更加亲。
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的关系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难道，是和自己抗旨有关系？
可是抗旨的事情他们不是已经说清楚、说明白了吗？他不喜欢淮安，抗旨是必然。萧长亭也知道他会抗旨，下旨赐婚也只是为了让淮安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有可能，所以给他留了后路。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的关系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除了有小人作祟，谢湛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谢湛抿唇，缓缓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道：“陛下，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今日有缘遇上，不如出去喝杯酒？”
萧长亭的眉头慢慢皱起来，语气不急不缓，道：“谢湛，朕政务缠身，今日天色已经如此之晚，朕明日五更天便要起身上朝，你这时约朕去喝酒，居心何在？”
“我……”谢湛瞳孔震荡，忙要解释。
但萧长亭已经不耐烦地别开视线，道：“罢了，朕念在你忠心耿耿地跟在朕身边的份上，不与你的无礼与你计较。今日朕来是有事要寻辛爷，你若无事便离开吧。”
“寻……慕苑？现在？”谢湛抬头看了眼天，说没有不悦是不可能的，即便他所面对的人是当今的九五至尊。
萧长亭冰冷淡漠的眸子扫过他，就连问出的语气都带着冰碴：“是，谢爱卿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的时候，他咬重了“谢爱卿”三个字，是在提醒谢湛随时记住自己的身份。
我是君你是臣，我说话做事不需要你的干预，也不需要你的指点。
“不，没有……”谢湛垂下眸子，握紧了拳头。
“呵。”萧长亭冷笑一声，准备绕过谢湛走过去。
可是在他要绕过谢湛的时候，这个低眉顺眼的男人突然侧身挡住他，道：“但是今天不行。”
“你在教朕做事？”萧长亭的语气沉下去。来
谢湛的拳头握得更紧了，青筋若隐若现，道：“臣没有资格教陛下做事，只是今日实在是太晚了，慕苑已经休息了，您再进去，会为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萧长亭暂停自己准备绕过去的想法，冰冷的眸子盯着他，把他盯得浑身发毛，鸡皮疙瘩满身方才说话：“你不是刚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吗？
他歪头，露出挑衅又鄙夷的笑容：“衣冠不整地出来。”
谢湛瞳孔振动，咬牙道：“我早晚会娶她！”
“早晚是什么时候？”萧长亭饶有兴趣地问。
谢湛咬住下唇，回答不上来。
他问辛慕苑，辛慕苑总说不愿意嫁给他。至于父母之命……他甚至还没有做好父母的心理工作。
萧长亭看着他犹豫的样子，语气讽刺，道：“你现在连让自己父母将你认回去都做不到，又凭什么夸下海口说你娶她？别说什么早晚，早晚是最无能的承诺。”
谢湛拳头握的嘎吱响，咬破了下唇，也给不出萧长亭一个合适的回答。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如此无能，竟然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反驳的理由。
“你说的很对，对到我没有办法反驳你。但是我能保证，这个早晚不会太晚！只要她愿意，我愿意此生此世只娶她一人！我谢湛敢对天发誓，她永远是我后院中唯一且深爱的女人，我永远不会娶第二个女人，也不会纳妾，纳填房！”
“对，你说的对，我无能到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办法搞定。但是，父母不是我不给我所深爱的女人她应该得到的一切的理由！”
“便是我娘不同意又如何？别的女人有的，我一样不会给她少！左右我现在不是护国公世子，不必再去注意那些所谓的护国公府应有的礼仪，不必再千方百计又或者是去牺牲自己只为护国公府所谓的贵族尊严！俸禄不够，我就去做生意，去下地，去卖字，去卖画，去给别人当夫子赚银子，为我娘子举办盛大的婚礼！”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坚定，不似有假。
尤其是提起出去做工只为给辛慕苑更好的生活与盛大的婚礼时，萧长亭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准备好迎接苦难的决心。
谢湛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萧长亭却诡异地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豁出去”。
喉咙里像是横了根针，连呼吸都会疼痛。唾液在口中酝酿，但是他却不敢咽，因为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疼的让他难以置信。
“你可真能说。”萧长亭嗤笑。
谢湛认真地回视他：“臣句句出自肺腑！”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萧长亭握紧了藏在袖子下的双拳。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愿意承认他比自己更喜欢辛慕苑……
明明自己更喜欢辛慕苑，自己更合适辛慕苑的……
他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给辛慕苑大凉王朝最高的殊荣，可以给她天下女人都羡慕的荣华富贵，可以给她后宫中最重的宠爱！
甚至为了她，他可以数次出宫，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自己又比谢湛差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