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是你不成？”
笑红尘眼角挂着温和的笑，继续道：
“话说，你与彦公子有什么纠葛？这般排斥……嗯？”
“自然不是我。”
芊芊古灵精怪的脸上莫名透露出一丝黯淡，低声道：
“着红袍，予嫁衣，三生约不负，执手与偕老。”
“原来你说的是她，怪不得这般排斥彦公子与其他女子相处了。世上人都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这终究是他人意愿，拿自己的鞋子去量他人的脚终究徒劳。何况，若事事都能尽如人意，人活在世上又该期盼什么？每个人都是为了心中欲望而不断改变着自己，所谓修炼，亦是如此。”
笑红尘身上散发着儒意，如诗画入歌，极显清雅。
“你今儿倒是话多。”
收敛起脸上的黯淡，芊芊抿唇轻笑，没再多作解释。
亲眼见证宫浅月日日祈福红颜白发的她，如何能以平常心去看待楚修彦的四处风流？
晌午将至，李家父子利落地将吃食备好，李老汉来到客居的小院，看着紧闭的几扇门，脸上有几分犹豫。
新来的两位客人……不会也是傍晚起床吧？
“吱…吱…吱…吱……”
出乎他意料，刚刚站定，左右两边与身前的四扇同时打开，连笑公子都起了床，着实令他愣神，片刻后，佝偻着身体憨笑道：
“几位客人，泽盛已经把吃食备好，可以用餐了。”
“辛苦老汉了。”
笑红尘拱拱手，温和道。
后面的楚修彦几人也微微颔首，跟上前去。
农家饭的卖相自然不够精致，但李家父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以不同蔬果佐味，十分香甜软糯。很快，满满一桌的食物，就被风卷残云式瞬间扫空。
“李村长，你与你的父亲只怕需要和我们坐下来谈谈。”
李泽盛熟练地把桌子收拾完，准备去外面打理杂事，却被楚修彦出声喊住了。
“客人有事？”
李泽盛怔了怔，转身给李老汉拿来每日小酌的自酿米酒后重新落座道。
砰！
一块润滑的玉质石头在楚修彦的掌心凭空出现，李老汉与李泽盛顿时傻了，当即跪倒在地，直呼：
“修士大人！修士大人！”
“无需多礼，先起来吧。”
楚修彦唇边噙着丝笑，指着传讯石上空浮现的光幕，缓声道：
“留心看。”
在大城池中，修士地位虽高，但也没到动辄下跪的地步，不过在李家村这种灵气匮乏人烟罕至的荒野之处，李家父子有此反应倒也不足为奇。
笑红尘在楚修彦拿出传讯石后，眼睛就直抽搐，昨晚三人同行，他却完全没发现楚修彦在不动声色间记录了李家父子的一切，看来，楚修彦心中早有盘算。
“这……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被光幕上展现的血腥、残暴与诡异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李家父子顿时抱头痛哭。
良久，响彻整座小院的大哭声才慢慢静下来，李老汉浑浊的眼里含着泪花，哽咽道：
“修士大人，俺们父子就是村中的妖魔，对吗？”
其实，这个结论，父子俩心中也早有猜测。试问，哪个正常人一觉睡醒会满身鲜血？只不过没有证据确认，他们自然不愿相信面对，所以，父子二人明明有着大好劳力却没随其他人离村。
不然，是否祸害更多的人尚且两说，他们终有一日会被人发觉处死。没人想死，所以他们宁愿守在这快荒地，顶着良心的谴责，不断拿没有证据为由安慰着自己。
“不，你们不是那个吃人的妖魔。”
唇角微微上翘，楚修彦挑了挑眉道。
“啊！”
“啊！”
李家父子惊讶地异口同声道，俱是二丈摸不着头脑，脸上一副茫然。他们父子做下此等杀孽，却不是吃人的妖魔？
“根据小生近几夜的观察，虽然你们父子不断吸食牲畜鲜血，却没有伤害一人，而村中人口依然在不断减少，所以，你们绝非吃人妖魔。”
笑红尘温声解释道。
“笑公子？你……怪不得老汉说你怎么会白日睡觉，傍晚才起……原来，嘿嘿……”
李老汉挠着脑袋憨笑道。
这些村民平日务农，可冬日里，也会上山打猎补充家中存粮，算得上是半个猎户，当然见过不少血。传讯石上浮现的场面虽然骇人，但不是人类，终究没有突破他们内心的底线。瞬时间，李家父子就轻松了不少。
“别高兴得太早，好端端的人类感染上妖魔之气，夜晚生食鲜血而不自知，距离真正的妖魔也不算远了。你们二人还是先仔细想想，近日里遭遇过什么反常的事，致使你二人变异。”
淡淡打量了李家父子一眼，楚修彦清声道，面容平静，不悲不喜。
“反常的事？”
李老汉纳闷地自言自语道：
“近日啥事都没有啊……”
“不！父亲，你忘了！我们半月前收留的那个客人！”
李泽盛闻言一怔，猛地大声反驳道。
“他负重伤倒在村口，咱们把他抬回院子，每天替他清理伤口换洗衣物，请来的赤脚郎中说他会在三日后清醒，没曾想他却不告而别……而村子里的妖魔说法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我原以为他是怕了才独自离开，现在想想，肯定脱不了干系。”
“什么不告而别！他分明给俺们留下了锭银子。不过，你这么一说，老汉倒也觉得有些古怪。”
李老汉皱眉斥责道，言罢却是幽声叹息：
“只是那孩子，绝非坏人。他虽然穿着富，手上的老茧可骗不了人，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你瞧他重伤在身还没忘留银道谢，兴许就是不想拖累我们，老汉这大半辈子也看过不少人……瞅那孩子的眼神，心地不会差。”
听到李老汉的斥责，李泽盛脸色哧哧，喃喃道：
“但除了他，我真想不到别的反常事了……”
受伤？小厮？
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名词，楚修彦眸子里有亮光闪过，轻声道：
“或许，你们可以看看这个……”
音落，他手中的传讯石里又散发一阵白色光芒，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恰是个青衣小厮，长着张朝气蓬勃的脸，眼神里还流露着对外界万事万物旺盛的好奇。
“没错，是他！”
见到画面中的男子，李老汉与李泽盛同时呼道。
“修士大人认识他？”
李泽盛好奇道。
微微颔首，楚修彦没再多言，只是道：
“师小姐，他们父子交给你了。”
福四儿！
李家父子救下的人，竟然是在皇城失踪多时的公孙陌的贴身小厮——福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