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道已死。苏莞坐在屋子里，有些发愣。
扈叔小心翼翼地进来，见苏莞阴沉着脸色，没敢说话。
“扈叔。”苏莞忽然唤住。扈叔腿脚哆嗦了一下，停住，颤巍巍地回头。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李府。”苏莞语气有些淡然。扈叔帮苏莞把衣服准备好。苏莞梳洗过后，穿了一身白色的孝服。
苏莞的脸有些苍白，有些瘦削，在雪白的孝服的衬托下，更显得体弱。扈叔想起苏莞前一年受过的伤和痛，微微有些揪心。
“走吧。”苏莞轻声说道。扈叔跟在后面，二人从客栈的脚门离去。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李府。李府的大门前挂满了白布，门前冷冷清清的。皇上驾崩，百姓都沉浸在惊讶和悲伤中，也没有官员敢到处拜访。
苏莞没从大门进，而是到了李府的一个偏门。
“这位小哥，请帮我通传一声。”苏莞对门口披麻戴孝的守卫道。守卫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转身向府中走去。过了好一会，苏莞才见他小跑过来的身影。
“请进吧。”守卫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才带着苏莞进来。
守卫带着苏莞进了里屋，便退下去。苏莞挑帘子进来，便看到一脸闲适李首辅，正拿着一本书，屋中点着昂贵的檀香，十分好闻。
“大人。”
李首辅抬头看了看，放下书，笑道：“哦？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莞笑了笑，道：“今日过来，是来提出辞呈的。”
“要走了吗？这么？”李首辅似乎有性惊，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有些不情愿。
苏莞点点头。
“那今后有什么打算？”
苏莞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一步一步看吧。”
“那为何不留在梁国。反正这里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也不会受委屈。何必到华国受那些人的气？”
苏莞一愣，心中微微一动。想道：是啊，有何不可，在梁国，在李大人的庇护下，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
可是，内心却不知为什么不太愿意。
“多谢大人的美意。不过，我还有些事没有办好，还要回华国。”苏莞低声说道。
其实。她只是不愿今后看不到他了。即使未来的路难走。这次。她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任性一次。
李首辅看了看他，知道劝不过她，叹了口气。道：“好吧。先皇孝期还没过，宁王还没进京，趁这个时候，走了也好。”
苏莞点头称谢，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递给李首辅。
“大人，这是您当初送给我的。礼物太过于贵重，您还是收回去吧。”
李首辅皱了皱眉头，摇摇头。没有接过来，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戴在身上吧。这个玉，本该就是你的东西。”
苏莞看了看李首辅，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母亲。原是我的干女儿。”
苏莞心中一震，猛然回头，盯着李首辅，没想到自己的娘亲跟远在梁国的李首辅有过瓜葛。
“二十多年前的梁国，刚打完败仗，需要休养生息。为了稳住各国的心态，梁国把自己的几个皇子送到了华国，萧国，奚国做质子。而当初的先皇便是老臣亲自送到了萧国做质子。第一天到萧国，机缘凑巧，便遇上了你娘。你娘当时，可是整个平都的一枝花，漂亮的好似仙子。先皇当时一眼便爱上了你娘。后来，先皇在萧国多处受气，住在质子府，常常心情烦闷。你娘当时出于好意和关心，便常常帮助先皇。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老臣当时跟你娘的关系也非常好。后来，你娘要嫁到宫里，先皇当时听到了，便如疯了一般，跑到苏府闹事，惊动了皇上。皇上大怒，要责怪先皇，就在那种情形下，迫不得已，为了保住你娘的声誉，为了保住先皇，你娘当时认了我做干爹，这样，先皇也就成了你娘的弟弟。但经这件事后，你娘便不再理会先皇，一直到入宫，都不再见先皇。”
苏莞静静听着，听着自己爹娘的前尘往事。她有些微微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娘亲当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后来呢？我娘还跟先皇有联系吗？”苏莞继续问道。
李首辅点点头，道：“先皇非常伤心，心痛。我当时陪在皇上身边，也很是愁苦，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最大的一次事情，是一次中秋家宴，萧国宗德皇邀请先皇参加。先皇和你娘在御花园碰上了。先皇很激动，当时已经将近两年没见过了，先皇一把就抱上了你娘亲。”
“什么！”苏莞惊呼道。
“你娘亲挣扎，后来，老臣也过来，先皇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结果，此事被宗德皇知道了，宗德皇甚为恼怒。”
“那我父皇当时为何不直接将先皇打入死牢。”
李首辅微微笑道：“先皇，那毕竟也是梁国的皇子。也不能随意处置。而且，你母后也过来求情，让宗德皇不要惩罚她。宗德皇，我听说过，极具才气却过于宽容，有些软弱，非常听你母后。”
苏莞低头，没有言语。在她印象里，父皇一直是最好的父亲，最好的老师。可是，也许，不是最好的皇帝。
“而当时，刚好梁国的太子突然得病没了，二皇子也在一次骑马摔了下来，瘫痪且脑袋不太清醒。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梁国派使者过来，希望把先皇带回梁国。宗德皇心中高兴，刚发生那种事情，宗德皇巴不得先皇离得远远的。便这样，先皇和我在那一刻似乎终于看到了曙光。”
“那大人，您和先皇后来，便离去了？”苏莞疑惑地问道。就这样轻易离开了？
“是啊。离开的前天晚上，我被叫进宫里，跟你娘见面。你娘当时便给了我那块玉，说这是她拜托方丈大师刻的，可以祈福。就这样。我们便回到了梁国。”
“那后来呢。为什么先皇要出兵伐华？”苏莞语气微微有些颤抖。
“先皇心中一直有疙瘩。老念着你母亲，后来，便把这种爱转换为对你父皇的愤怒。先皇一直认为，没有你父皇的插足，他一定可以娶到你娘亲。当初，其实梁国并不适合打仗，可先皇等不及，召集所有的士兵，来势汹汹，便这样攻下了萧国。可也因为这样。梁国的国力再也振不起来。国气衰弱。皇上也越发性子难定。才到了如今这个面貌。”
“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今日告诉你，也是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了解这些事情后。希望你离开的时候，不要太有负担。”李首辅看着眼前的女孩。乌黑的长发，清澈悠远的眼眸，白皙的皮肤，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就好似二十多年前，正值青春年貌的她。
他嘴巴微张，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回忆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苏莞心中沉重，见李大人神思不定。慢慢收回手中的玉佩，郑重地行了大礼，缓步离开了李府。
扈叔等在门外，见苏莞回来了，非常高兴。过来搀扶着苏莞，一步步远去。
就这样，在一片白色和寂静的垸池城，一个破旧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垸池。
苏莞就这样净身走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那块玉。她也没有跟李首辅道别，她便想这样离去，不要惊动任何人，不要惊动任何一草一木。
李首辅靠在躺椅上，下人跑进来。
“她走了？”李首辅微微开口。
“是，她已经平安离去了。”下人禀报。
“恩。好，走吧，走吧……”李首辅张开眼睛，有些失神。他起身，走到桌子前，用钥匙开了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画像，画中的女人颇似苏莞，手里抱着莲蓬，笑的春光灿烂。
女儿啊，你家丫头要追求自己的生活，你放心，我会尽我努力帮助她，你安心吧。
说罢，他将盒子的盖子缓慢放下来。
苏莞一路向东走，走了大概有三四天，到了兆水。
“扈叔，你把东西收拾好，放到客栈。我出去一趟。”
“主子要去哪里？”扈叔奇怪地问道。
“去看几个老朋友。”苏莞笑了笑，没等扈叔回话，苏莞早已经远去。
苏莞到市集借了一匹马，出了兆水，来到山腰子。
“姑姑，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几个绑着红巾的小喽啰从绿丛中跑出来。
“是啊，带我见你们的大当家。”苏莞下了马，潇洒地说道。小喽啰吆喝了一声，带着苏莞进了盘龙山。
进了聚义分赃厅，孔道荣早已经接到消息，正坐在椅子上等候。见到苏莞进来，嘴巴一咧，哈哈大笑，道：
“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带来了？稀客。来，坐。”孔道远让苏莞坐到椅子上。
“狗子哥和大嫂还好吗？”苏莞问道。
孔道荣刚要答话，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孔道远身上。
“舅……舅……”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长得非常可爱，圆嘟嘟的小脸。
“成儿！回来，你舅舅在忙呢。”一个妇人跑过来，苏莞细眼一瞧。不正是崔华，狗子哥的媳妇么。
“大嫂！”苏莞高兴地喊道。
崔华一愣，回头一看，见是苏莞，睁大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女人便是苏莞。
“妹子！”崔华久别从逢，喜悦地跑过来。这时，狗子哥也听到信，从大门处进来。三人一见面，自是有悲有喜，说了许多知心话。
苏莞忽然想到一件事，从重逢中跳出来，抬头，问孔道荣：
“对了，道长，你这里可有一个老人投奔这里，有些残疾，叫李锦？”
孔道荣想了想，一皱眉，道：
“没有啊。从来都没有过。”
苏莞心中猛然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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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史，挂科的节奏。。。。。后天考统计，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