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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

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即使已是四月,寒冷的大米城,大小角落,冰雪依然随处可见。

预料之中的暖风不至,气温没有提升,仿佛人类的情绪也在不自觉中,变得低落起来。街道上的行人,无论是年老还是年轻,被裹在严实衣服里,无法发散内部热情,即会不自觉地产生焦躁情绪。仿佛空气中亦漂浮着一股不安味道,进而将微小的,对寒冷的不耐放大。

出于类似抑郁心态,人们既不关心天气,也不关心身畔同样没有表情的同类。就仿佛城市背景被抹上浓重的,冷漠油彩。而每个人都深陷其中,沾染了太多,又逐渐渗透,终于在不明所以间,难以自拔。那四处横溢的压抑感,追随着各人的影子,在阳光直射不到的角落躲藏。像魔鬼从冰凉的地底爬出,摆出一副欠缺生命的奸诈嘴脸,无处不在,并且迅速嚣张。令人怀疑,在如此牢固势力面前,即使春神如期而来,也不可能改变城市之中的,灰白惨淡基调。

[没办法,没有日的日子,感受不到人生的温暖呀。]

会如此抬头,对着天空,喃喃自语。中学生程北顾,恐怕也是被冷漠的恶魔附身人类之一罢。走在大米城人类密度稀薄的大街上,耳里塞着耳机,伴随缓慢音乐节奏,口中念念有词。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即使是和冷漠的同类们擦肩而过,也能引起绝大多数的厌恶情绪。

身着熨烫直挺的某学校校服,无论是一本正经的领带,还是扣得严密的袖口,理论上讲,都应该给人循归蹈矩的良好学生印象。发现周围寒冷时,程北顾环顾身畔,颇有些不了解自己会糟人厌恶的缘由。他最后仰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困惑,然后咧嘴一笑,想到。容姿端庄,气质和宜的自己,如果无法被擦身而过家庭妇女视为乖儿之楷模。那么,金丝眼睛下那双死鱼眼恐怕难逃其咎罢。可惜,那种属于生理上的状况,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

不过再走走就可以注意到了。插在口袋里的手,实在是很不不安份,甚至不安份到,也许只要完全安静下来,就会带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程北顾不太爱对自己狡辩,反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身行为对惹人厌烦的责任推卸掉。裤子口袋中,按住电源,将机机反复开关。能够想象到现在的自己,面孔苍白,将那开机音乐反复吟唱,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景象。某人开始不好意思地,对着那些绕行的路人,在心底默默祝福。外加一丝几乎可以忽略地伤感,爬上心头。虽然理解了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正确,但是由于某种惰性,他却不愿加以纠正。

实则。并非长相问题,而是人品弊端。

[天气已然如此寒冷,二氧化碳浓度竟然还要继续降低,冻坏了身体怎么办啊。程北顾,你这样子折腾小宝贝可以算是败家子啊。拜托你对大家都和善一点罢,否则人家会以为你没家教呢。还有,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体知道么。如果生病了,妈妈会很担心的。好孩子怎么可以让妈妈担心呢。快点振作起来罢。]

自言自语过后,他竟然无声地笑了。拿掉耳机,从口袋里掏出断电的精密电子产品,暗淡面孔,反射自屏幕,空洞地漆黑大眼睛,在一副冷漠的金属指眼镜边框托衬中,很有些死人的样子。对着反光物体练习笑容。死鱼眼先是睁大,随后微弯,嘴角翘起,酒窝露出。用圆心一百零四度二十七分展开的弧,在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副最温和的笑容。

程北顾理解,事实其实很奇怪。虚假笑容,虚假则已,一旦落会常常会把美好词语和善良愿望挂在嘴边之人眼中,就能够制造足够能量,替代被春寒削弱热度的阳光。人类本能是添油加醋,最真实感动往往出自内心臆像。所谓良善,其实是为想象力提供生长土壤之类事情。程北顾同学对良善之心虽无很多热情,但对自身优越表象却极为关注。按照他目的明确的理论。人应该在该干事的时候干正经事,在不该干事的时候随便干些什么。

[要做好孩子呀,哝,像这样笑,大家才会喜欢。恩,笑一个,真可爱。]

离学校越来越近了。脑门上写着好学生的某人,在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非常区域,当然不能显得与众不同。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当参照物明确时,行为绝对不和其他优资派有所出入。那么,只要加速度不想变负,施展变脸决技就势在必然罢。好孩子程北顾同学的人生中,没有巧合。于是对他而言,原则犯规就成了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不过对于这种虚伪的善意,他反倒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反正目前这种社会,教育者需要完善标本,坚持者追求良好目标,善于鄙夷之人乐得寻找憎恨对象,怀春少女亦对白马王子不断浮想联篇。在程北顾的意识里,如果人类能够拥有最纯粹的善良,那骗子也许就都会做会老实人,以真心去换取别人的帮助。伪装者的伪装之所有大有销路,多数答案并不在于技巧,而在对象选择。人类眼中,毕竟只会看到自己希望景象。

[程北顾,我跟你说哦。你这不算骗人。你只是十分虚伪而已。你不是也很清楚么。真正的坏蛋,都会用比这更恶毒十倍去混淆黑白。所以,就让大家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罢。总比处处惹人讨厌更合理。更何况现在你正处于非常时期。老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出问题,这样很不要好啊。要让妈妈知道一切都是好好的懂么。打起精神罢。努力地做个乖儿子。]

他最后将手扶在额头,重重呼吸一下。打足十二分精神,准备用虚伪的面孔,去面对眼前世界。

没走几步,就来到学校门口时了。程北顾抬头向钟楼望去,分针九十度,与时针形成七度夹角,已经放学十五分钟。尽管好像已经迟到了,但他却十分肯定,自己其实是选择了最合适时间抵达目的地。着急回家的小孩蜂拥离去后,学校空旷的大门,人影零星。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等任何人的话,小男孩孤独的身影,定会更显得孜孜不倦罢。程北顾暗暗笑起来,感觉懂得以最小成本获取最大利益的自己,实在是个很好的经济学生。

意料之中,听到嘻笑声就从教学楼里传出来时,程北顾抬眼望去。果然是香引人瞩目美丽身影,正在闲杂人等簇拥之下,慢慢穿越操场。愈行愈近,便被愈发有意识地看得清晰。

无袖淡红色连衣裙外,两条仿佛被白玉雕琢的洁白手臂,正在丰满胸前比比划划,仿佛向周围人解释什么。漆黑短发下衬托出雪白脖子,一旦距离小到一定程度,说不定就可以闻到细致皮肤之上,盛夏雪糕般发散奶油甜香。自动屏蔽掉周围叽叽喳喳小女孩和嘻皮笑脸男人。此刻只看得到香的程北顾,在他眼中,即使是半青不黄的学校草坪,似乎亦可以因这一抹浅红增色。心底微微有暖意流过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乐观主义者所说的语句。

春天跚跚来迟,表示,她正向你渐行渐近。

程北顾令自己那橱窗模特的笑容,更加僵硬了。在等待自己身影落入香的视线范围前,从容不迫地矫正领带,挺直了胸膛,最后扶起鼻梁上金丝边框眼镜。他将双手背于身后,一副刻板正经模样。在心里很满意,现在的自己。除去良善有礼,不会带给人其他感受。他猜想自己的春天,距离来到,已经为时不远。放长眼光向操场另一端望去,在虚伪表相微微松懈的时候。黑眼睛里不自觉地打破僵硬,自深处涌现出某种温柔。

香属于淡红和春天,日光直射时,深栗色长发偕同温暖,穿透无限春光。有很多年,好孩子程北顾已经习惯蜷缩于女孩白玉手臂之中,把内心一切压抑通通用柔和表相包裹。一边感受内外冷热不一,一边认定只有如此,才能与倾慕的女孩同步调匀和谐颜色。

有时,他真能够很清晰地意识到,那是一种爱情。一种只生长在春日艳阳下的纯净植物。当它产生时,它所有向上生长的枝干,会将人类心灵里一切的阴影,打压成扁片,用根缠绕,藏进冰冷的土地。它们在顶端开出美丽花朵,色泽艳丽,散发甜蜜甜蜜香气。给予人一股,可以尽情汲取阳光雨露的假象。尽管程北顾其实一直相信,最完善的生命,始终建立于腐尸之上。且有它不可被舍弃的,盘根错节间泥土的肮脏。然只要能够闻到那股花香,废气物也好,无生命的冰冷碎屑也好,他都可以将之忽略着,埋藏着,直到所有美好而短暂的景象破败消亡。

他不需要将所有的根须挖掘,去理解被隐藏的东西。按照自然规律,地球有南北磁极,表里并无必要统一。反正一切注定会在最后分崩离析,那么程北顾会注意的,将会只有美丽的现时。他十分迷恋香,十分迷恋。并且知道香的表相是淡然的,属于春天的红。他对这一切看得透彻异常,知道只需要一款纯净的白色,香的表相,就可以美至无极。那么,为了这一股爱情,他所要做的一切,就是为她找齐那一种纯白。找到一种和谐,在颜色之中,绝对的和谐。

可是无论如何,命运一定要告诉人类,真正的和谐,将不能以任何手段拼凑。

小白的三段变速爱车驶入北顾视线时,香还没有对在校门口站了不到两分钟的男孩子抬起头来。这种没有意识的忽略,让程北顾突然想到在这种冷天,站在校门口傻等,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至少,等待一个根本不需要自己等待的女人,将完全不符合他功利明确的处世哲学。他看了白卿相高大的背影一眼,将自己藏匿于一道阴影中,悄然退场。

迅速掉转目的,方向,态度,在身后青黄寒冷校园中留下兴奋情侣和嫉妒围观人群。很快遗忘了香的程北顾,反正脑子里也没什么好想的,正式开始思索今天晚饭着落。由于不想回家睡大觉而决定在吃饭之前先找点什么事干。大米城第一图书馆,对无所事事又不想因在街上闲逛而被相熟者发现的翘家小孩而言,迅速变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直挺的脊背逐渐萎靡,将手插进裤袋,再度开始对掌上电脑进行骚扰。恶习不改的程北顾,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个人走着。竟然开始感觉,这样一个春天,冷得有些过份。

渗透作用产生,逐渐融合背景。低头走路的孩子,在大米城初春傍晚的冷风中,悄然打了个哆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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