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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回忆(1 / 1)

“我、我是……我是在、在哪儿……”王昭痛苦地抬起头来,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只能依稀地看见脚下的瓷砖。黑白瓷砖互相交错,整齐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之中。

王昭觉得手有些酸痛,便想动动胳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铁链牢牢的锁在椅子背上。王昭想挣脱这烦人的铁链,但换来的却是铁链碰撞的声音,毫无用处。

渐渐的,右眼的视力恢复了。王昭扭着酸痛的脖子,环视着周围,大致判断自己应该身处某个大厅的中央。

王昭又发现,不仅是双手、连同双脚,甚至腰部也被铁链拴了起来。除了头部,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

他挣扎了一会儿便放弃了,因为想要挣脱这些铁链似乎是不现实的。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王昭确实是记不起来了。

突然,王昭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在自己正前方,出现了一道亮光,似乎是一扇门打开了。而且那扇门正飞快的朝自己移动着。

“咣——”门中的白光笼罩了王昭,令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汽车的鸣笛声传入了耳中,王昭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让王昭不敢相信,这正是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熟悉的商店和大院门,来往的人群都是记忆中的模样。自己仿佛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但是没有任何人看得到他一样,几个奔跑的小孩子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这应该是幻像吧,王昭想。

“爷爷!”王昭的身后传来了清脆呼喊声,应该是个小孩子,很小很小。

王昭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个身影背对着他,但是王昭明白,无论过多久,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幅背影。

这个人转了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王昭抬着头,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爷爷!”王昭失声喊了出来,与身后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永远无法忘记那早已过世的祖父,那最最疼爱自己的人。

虽然祖父过世多年,但是在记忆中,王昭永远无法将祖父的面孔抹去,还是是那么慈祥,令人怀念。

眼泪落在了地上,似乎听得见那饱含悲伤的泪珠破碎的声音。

这时,一个小孩子跑向了爷爷。爷爷蹲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小孩。

“爷爷背!爷爷背!”小孩顽皮的叫唤着,话语里充满了稚气。

“好。”爷爷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话语里洋溢着幸福。爷爷背着小孙孙,一边向路人打招呼,一边和背上的小孙孙聊天。

“爷爷累不累。”小孙孙趴在爷爷的耳边问。

“不累,爷爷力气多着呢!”爷爷笑着回答。

“我什么时候能像爷爷一样……”

“昭啊,不用着急,很快你就会比爷爷更强壮更高大了……”

朝阳下,爷孙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王昭眼中,他感到十分心酸,这都是过去和爷爷在一起快乐的时光,却永远回不去了。王昭叹了一口气。

“刚买来的鸡蛋就被你这个熊孩子坐烂了!”奶奶大喊着。

王昭十分清楚地记得,当时爷爷从门外拎回一大袋鸡蛋,顺手放在了沙发上。结果王昭没有注意,一屁股坐了上去,至少做坏了一小半,惹得奶奶大发雷霆。

“没事,孩子嘛,哈哈。”爷爷叉着腰说道。

“你看着咋办。”奶奶无奈的看着袋子里碎了的鸡蛋。

爷爷摸着王昭的头,却一点儿也不责怪他:“闯祸了吧,下次小心啊。但是你看,你这一周都得吃鸡蛋了。”

小王昭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王昭眼角渗出一滴眼泪,心想,爷爷从来就是这样,对自己永远是那么和蔼,闯祸了也从不责骂,每次自己回爷爷奶奶家,都会为自己准备很多吃的。父母责备自己了,爷爷还能护着自己,无论是不是溺爱,无论是好是坏,那终究是爷爷给自己的爱,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爱了。

“爸!爸!”王昭的父亲趴在病床上,撕心裂肺的喊着。随着声音逐渐衰弱,王昭的爷爷闭上了眼睛,王昭清楚地看见,那眼中闪烁着一抹泪花。

医生走进病房,看了看床头的心电图,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单子交给了王昭的父亲。

王昭看见,那张单子是死亡证明。

医生摘下了口罩,向王昭的父亲微微鞠了一躬,又走上前去,轻轻的将白色的被单盖在了爷爷的脸上,便转身离去了。

病房中的人们早已泣不成声,有的人捂脸痛哭,有的则看着窗外,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王昭的父亲站了起来,看着众人,缓缓地说:“各位,让爸爸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们先出去吧……”

众人应了他的话,便起身向病房外面走。王昭的父亲扭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仿佛心中有说不完的话,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此刻,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默默忍受,选择了逃避。

房间空荡荡的,王昭此刻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他轻轻的掀开白色的床单,看着爷爷平静的面容,心中百感交织。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明白,刚才的众人之中,是没有自己的,当时的自己正在学校上微机课。而爷爷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王昭感到无比懊恼,为什么,没有让爷爷看自己最后一眼,还要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年幼的王昭趴在母亲的怀抱中痛哭,母子二人站在寒风中,孤独,无助。王昭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却也感到无比的寒冷。

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繁华的街道,喧嚣的尘世,正待那温暖来临,却也是一股寒意来袭,太阳还未来得及温暖大地,寒风便带走了那最后的希望。本以为一切都在好转,但谁又能想到,上一次谋面,竟是别离的最后一面,我的爷爷,您,一路走好。

“打死他!踹他!打啊!”

王昭眯起了眼睛。

五个人围在一起,中间躺了一个人。王昭知道怎么回事。

“叫你猖狂!叫你话多!叫你和她说话!”众人一边打一边喊。

那个被打倒在地的人,正是王昭。当时,王昭由于性格,很少有朋友,于是想找几个合得来的玩伴,谁知道这几个人对他除了欺负还是欺负,动不动就对他打骂。王昭知道,至少还有人打骂自己,那胜过无人关注的孤独滋味。

因为其中一个人的女朋友,是王昭的同桌,就因为上课说了几句话,他便召集同伙教训王昭,但王昭却不明所以。

无论王昭怎么做,都是错的,怎样他们都要挑刺,去找王昭的毛病。仅仅是上课和女生说了几句话,却招来一顿毒打。王昭不明白,当时的小学生哪儿来的这样奇怪的想法。

“王昭你知道吗?你喜欢的女生和你哥们在一起了!”

王昭没有说话,只是回家趴在被窝里痛哭。

“王昭你知道吗?好多人说你脑子有病?”

“王昭你知道吗?你哥们跟我说你坏话!”

“王昭你知道吗?他背叛你!”

“王昭你知道吗?你性格不好,你活该。”

“王昭……”

“够了!滚、滚,都给我滚!”王昭抱着头大喊。对于背叛,他痛恨,却屡次发生。他曾经心爱的女友,居然背着自己和自己的兄弟走在了一起。这样的事居然发生在两个女友身上。

他所害怕的一切,最终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他害怕孤独,一路走来却是一样的孤独;他痛恨背叛,却鲜有忠诚陪伴;他害怕被冷落,却毫无改变;他害怕失去,却同样一无所有。他的痛苦无人知晓,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被旁人歧视。

为什么要失去,既然无论怎样都会失去的一无所有,挽回也没有用吗……

珍惜,却得不到最好的归宿,所有的付出都付之东流。一味的回避,为他人着想,自己却落得什么,只不过是被剥削,被施加痛苦罢了。

王昭坐了下来,做出沉思状。突然,一声巨响,他连忙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身处沙漠,同伴们正在与犀牛苦战。

“如果当时的你足够强大,你的同伴还会离你而去,还会因你而受伤吗?”死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王昭的身边。

“我……都是因为我,我太弱了。”王昭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凌晓晴被犀牛撞入河中,看着王文和许昕不省人事,看着张成树与犀牛搏斗,自己却无能为力。王昭低下了头,周围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一滴泪水从王昭的脸颊滑落。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一味回避;因为总是回避,所以必然弱小;因为太过弱小,所以一直失去。”

我———一无所有,我的朋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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