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慕容琰,终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端王雄韬伟略,乃国之栋梁,实是南越之福,有殿下为皇上分忧,还有朝堂肱骨之臣良众,皇上大可不必过于焦思竭虑。皇上这病情,看着应该是郁结过深,自扰所致。得放宽心,慢慢静养才能好转。”
有些话,不必说清楚,在场的人都能想通透。
皇帝心中有结,这个结,一日不解开,谈何宽心。
宁神茶,太医院那边没少烹煮。
可他的睡眠状况依然一日比一日差偿。
“妾身稍后教予御医一套推拿手法,皇上睡前受用半个时辰,应是有助入眠。”
皇帝黯然点头,希望这推拿,还真是有效吧。
忽然想起什么,皇帝仰首讶异相问:“你现在的医术,莫不是已经爬到柯凡头上了?”
柯凡是南越最负盛名的名医。
柯凡搞不定的,她竟然能稳下他的病情。
“哪里,只是凑巧罢了,师父一定是摄于龙颜威仪,一时慌了手脚,扎针太浅,效果没有出来,以致误以为自己医疗方案有误。”
柯凡那一针应该是浅了,而且被皇帝暴走的姿态吓到,差点没让人拉出午门斩了。
还好到她的时候,寝宫里没别的人,不至于龙颜大怒时,又被强令拖走。
“可是柯神医这般盛赞一人,怎么说,应该也是稀罕吧。”
秦如歌白了隔壁这人一眼。
他和柯凡很熟吗?
他怎么就知道柯凡的夸赞,就是稀罕了?
然而,皇帝显然已经起了心思。
“朕的南阳,果然是人中翘楚,是沙土掩埋不了光芒的金子。既然你有这等造化,汾儿又是天生得的心疾,也许冥冥中,自有安排。你和他们母子素有交情,如歌,汾儿和年贵妃,朕可就拜托你了。”
秦如歌目光微闪,自是听懂了言外之意,但是圣意难违,只能应下了。
皇帝先是给慕容汾和凤妖孽搭桥引线,现在又把她划到慕容汾这边,居心很明显了。
“朕乏了,先休息片刻,你们退下吧。”
二人施礼后默默离开。
皇帝在龙床上静躺片刻,背对着门方——
“来人,朕要更衣。”
一截截桂花探出宫墙,蜜蜂绕着花形嗡嗡响。
秦如歌看到这些小虫子,便垂眸道:“端王是不是觉得,北地旱情减缓,便放下心来,无后顾之忧了?”
“这......”
“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灾。”
温文的读书人,如是道。
慕容汾讶异:“此情,你并没有和本王细说。”
纳兰惜颔首道:“殿下缓解北地旱情,已经是功绩,是投石掀巨浪,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旱灾之后的蝗灾,乃至因饥荒引发的饿殍遍野、瘟疫横行,还是交给该操心的人操心。毕竟,有人苦等建功来洗刷身上污点,不是吗?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静观其变再说。”
因纳兰惜一番露骨的话,慕容汾顿感如走针尖,捏了把冷汗。
现在燕王尚未算作表态,既非他之族类,这种安排布局之措怎能让秦如歌听了去。
慕容汾不甚苟同扫了纳兰惜一眼,示意他勿多言。
原来,纳兰惜打算让慕容琰他们咬下这口藏着鱼钩的饵。
慕容汾虽献出多年积蓄,但他这些年藏锋藏色,得到的赏赐并不多,底子薄,那些个钱财散出去了,倒也划算,捞得声誉和端王封号,可谓一次回本。
然而,旱灾、蝗灾和瘟疫,三者并发,牵扯甚大,慕容琰若心大眼小,囫囵吐下这烂摊,恐怕得到的只是一身麻烦。
“看来,是本王妃多嘴了,端王身边不乏能者,自是运筹帷幄。前边就是东华门了,端王不必相送,请回吧。”
慕容汾没有多做坚持,颔首道:“替本王向燕王问好。”
秦如歌冷淡笑笑,枣红身影,不消片刻,便消失在慕容汾眼前。
“殿下......”
耳边,是纳兰惜温文的声音响起。
“她是燕王妃。”
听罢,慕容汾敛目,斜睨着纳兰惜:“你想说什么。”
“殿下眼底,蕴着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本王听闻,你和燕王妃过往无甚交情,怎么,你好像很关心她。”
“世交之女,又是在下友人最疼爱的妹妹,关心,是常情,在下对燕王妃不存非分之想。但是殿下不同,殿下还要仰仗燕王,燕王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见识过了,他的东西,不容人觊觎。在下只是不希望殿下苦心筹谋的大业,因儿女私情毁于一旦。”
话,慕容汾是听了,但是听没听到心里去,纳兰惜就不是太清楚了。
“你约了他们午时在长安城会面,该是时候去做准备了吧。”寡言的辞初开口,便是让纳兰惜出宫替慕容汾谋财。
纳兰惜被支走了,慕容汾携辞初返端王府。
二人闭门密议。
“先生,你说纳兰惜会不会已经跟凤明煌搭上线了?”
沉凝片刻,那人道:“殿下怀疑,纳兰惜出卖殿下了?”
慕容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置可否的模样。
“他刚刚那番话,先生也听见了,乍听是为本王着想,可是仔细琢磨,难道不是暗自维护燕王吗?”
“殿下,此时不宜胡思乱想,纳兰惜的能力,殿下也是有眼目睹的。就算不能尽信这人,且疑且用着吧,时间,自会审判出他是人是鬼。”
慕容汾想想也是这个理,既然纳兰惜现在能给他带来好处,他断不能自断臂膀,否则就是便宜了慕容琰。
“殿下不必太过忧心,毕竟,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尽信这人,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用着的,以后,我们只要维持这份小心就好了。”
慕容汾点点头,浅笑:“还是先生冷静,汾失态了。”
然而,这份浅笑,很快消弭失色。
这一笔,算是划过去了,可是......
辞初的眼眸,好像两张墨织的网,一种压迫感迎面罩来。
“先生......”
“有一点,在下的观感,和纳兰惜一样。”
慕容汾抿唇不语,鲜少得见辞初这般模样,咄咄逼人,慕容汾被他盯着,不知怎么回事,心头竟冒出几分心虚。
“过去,在下着殿下接近秦如歌,可不是为了让殿下来真的。”
慕容汾有些慌了,着急道:“没有这回事,纳兰惜不清楚,先生还不清楚吗,汾对秦如歌示好,不过是为了麻痹她。”
“可是现在并不是麻痹的好时机,她随燕王出征西北之前,和凤明煌的结合处处透着诡异,在下当时本以为他们私下有协定,必不如表面那般关系,才让殿下接近她。”
“烈焰军大败西凉,凯旋而归,燕王燕王妃的事迹,殿下不是不知道。现在更是亲眼所见,他们是多么伉俪情深。”
“殿下现在近秦如歌,到底......能得到什么,是等着燕王收拾吗?”
“可,可是,她有过目不忘的能为!”
“这一点,在下最近越想越奇怪。燕王妃以前,可不曾以过目不忘闻名于世,为何疯病一好,突然就过目不忘了?”
长躯一震,慕容汾蹒跚后退移步,抵在桌案边上,失神道:“这么说来,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她也不曾过目不忘。她和容靳老是坐不住,老是天南地北到处跑,一本诗集来来回回念好多遍都记不牢。”
这些事情,对以前身处宫中的他们而言,耳熟能详。
容蘅伯母那时,以守护为由,天天和父皇腻在一起,包括母妃在内,后宫很多后妃都看不过眼,嫉红了眼。
“不过,她为何要撒谎,说自己过目不忘?”
他很是不解,这种天赋,世人梦寐以求,但是也并非完全就是好事。
天赋,也易遭上天召回,她这么给自己编造天赋,莫不是指着被人害?
辞初眸底诡光盈盈:“也许,是为了掩盖,更深的一些秘密。燕王妃身上存着疑团,也许解开了,对殿下也是大有助益。不过,勾
引她,并非上上之策。此事,宜先搁置,待燕王那边表态了再说。”
慕容汾隐忍点头,敛目盖住一切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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