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吉时到了。”
凤明煌穿戴了一身绛红,墨发以红绸带松松垮垮系着,垂放背后。
听厉晴来通知,便淡然扫了她平静干练的面容一眼。
他轻轻颔首,便随着领路的婢仆走。
“厉晴,本王和王妃的那次大婚,你一脸狠相,这次依然不是柳兰锦,怎么你态度却平和了这么多。”
原来王爷那天还有特意留意她的情绪。
他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不说,厉晴隐隐觉得后怕,王爷如此记仇,会不会终有一天秋后算账。
“王爷误会了,老奴怎敢给脸色燕王府的女主人看,厉晴老了,这面容看着觉得僵狠也是难免的。”
凤明煌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见他没有深究下去,厉晴暗暗松口气。
对昭华公主敌意没有那么深,是因为她并没有坐正,王爷娶她,也是多方考量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娶一枚棋子,威胁不算大。
真正棘手的,让人无法不忌惮的,是秦如歌。
秦如歌改变了燕王府太多,是毒瘤。
正好现在燕王府迎了昭华公主进来,对秦如歌若是有所打压,便是最好不过。
到时她们二人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么兰锦姑娘再趁虚而入......
喜轿直接停放在燕王府内,凤明煌被领到了停放喜轿的地方。
按照习俗,他该踢轿门,可他却负手临近喜轿,冷声让昭华公主自己出来。
昭华公主觉得有几分屈辱,可是她忍下了,也自己下了轿。
反正燕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又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今日是个好日子,西凉公主下嫁南越藩王。
喜堂内,宾客盈门。
新人各牵着红绸一端,对首而立。
眼看着要一拜天地了,却被一声冷冽的“等等。”喊停。
新郎官已然微微弯下的身形顿住,又重新直起,他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在那个开道而来的朱红身影上。
他们今日都是穿红,可惜,三个人,总有一个是多余的,而她,不是新娘。
“如歌,你应该知道,无论你怎么闹,都改变不了什么。”他没有生气,很平静的说。
大概是因为他觉得,她是怎么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吧。
他并不太在乎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她应该要为此高兴的吧,可是她不。
“姐姐,昭华没有想到,你竟然愿意来参礼,王爷,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姐姐没有记恨我们,待会儿昭华一定好好奉茶。”
秦如歌那边的人全都看不惯昭华公主装腔作势的模样,她这么说,不就是为了营造大度谦和的假象,好让舆情站在她那边。
秦如歌仿若未闻昭华公主之言,却道:“凤明煌,我现在在这里,不是为了改变你和她之间的关系,而是为了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有些多事的宾客,见他们之间剑拔弩张,便劝和了。
“燕王妃,不要冲动,男人嘛,三妻四妾总是难免的,好好过日子吧,搞这么多事情何必呢。”
“看看人家昭华公主多识大体,堂堂一国公主,甘愿屈居侧妃之位,燕王妃就不要作了。”
“就是啊,燕王没有把王妃的位份和昭华公主的位份交换,已经很厚道了,大家各退一步吧。”
宾客你一言我一语,秦如歌心情本来就差,现在更是烦得要命,她拽着手中没有署名敬启的信件,高高举起。
秦如歌朗声盖过芸芸宾客之声:“退,我当然退,还是最大步的退让。”
信件狠狠摔在凤明煌胸前那片红上,来不及落地,便教他一手按住。
然后,横过来,从中间撕裂。
“你——”秦如歌目光一震。
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把这封信撕成无数碎片。
还用看么,不用想也知道,这封信是什么内容。
“本王说了,没用的,你写一封,本王便撕一封,你写一叠,本王便撕一叠,你写出来的,都只会是地下的碎纸,不要白费功夫了。”
他们僵持着,谁也不退让,冷冷盯着对方。
秦如歌先行隐忍地合上眼眸:“休书,我给了,仅此一封,没有再写的必要。你撕了,不代表没有收到。恭喜二位喜结良缘,连累昭华公主屈居侧妃的锅,我不背了,打包送给你又如何。我在此声明,秦如歌和你凤明煌自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月姨,莲儿,我们走。”
满门的宾客傻眼了,这是闹的哪一出。
大喜之日遭逢休夫,果然不愧是容侯府的血脉,她娘当年这般决绝,她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恐怕在南越土地上的人,只有秦如歌敢在这种公开场合,如此狠狠落燕王的面子了。
他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却是下意识地让开,任由秦如歌等人穿越人潮。
“来人,把王妃押回去,没有本王吩咐,不许放出来!”
秦如歌听罢,便在人群中央停下脚步,她冷笑微微摇首,果然是他凤明煌的作风。
人群散开,除了燕王府的兵,没人敢靠近秦如歌。
然而她却是无比镇静,动作缓慢地抽出匕首,尖端抵着颈部动脉:“燕王,还记得那日你说过什么吗?”
“本王每天说过那么多话,如何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凤明煌见状稍嫌焦虑,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暂时住手。
是不记得,还是装作不记得,拖延时间罢了?
秦如歌低叹,便意有所指道:“劝你,最好不要给燕一燕二打暗手了。”
她看穿了他的意图。
凤明煌脸色更沉更不好了。
“夫妻做不成,情义尚在,那日不是说,担心我在外面会有危险,无法自保吗?王爷觉得燕王府最安全,才不让我离开的。”
她暗含隐喻的一番话,凤明煌自然是听懂了。
他猜不到的,是她接下来,还想说什么。
“放我走,我答应你,我会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凤明煌不以为然,轻嗤道:“没有人和你说过,承诺,是最没有的意义的吗?”
空口白话,毕竟没有保障。
“你不想血染喜堂的话,只能答应。”
“你根本不会下这一刀。”
他这么笃定是吗。
秦如歌没有迟疑,在颈脖上抵出红色血珠。
“让他们让开。”
凤明煌紧咬牙根,不说话。
今日之前,他还能在她眼底捕捉到不舍,可这一刻,她只有一去不愿回头的决绝。
他感觉心如刀割,好像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就像他脚下那些碎纸那么小。
他没有对手下的人下令,却是自己迈步靠近。
小小的一步,缓慢又迟疑。
秦如歌目光骤缩:“别过来!”
刀锋抵得更深,凤明煌愕然。
她这是抱好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大不了,拉着他一起死,是吗?
“你今天,舍得了是吗?”
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答案。
大不了,一起死,陪他一起死,也不愿活得像傀儡一样。
凤明煌冷淡的面容瞬间撕裂,恶狠狠怒手一挥:“全都让开!”
一声令下,围着秦如歌的人,瞬间如潮水退开。
此时,内力深厚的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异动。
“王爷......”
孟玄色眼尖,看到银色如浪花尖涌来,瞬间便围护在秦如歌身后那片地方,和燕王府的兵分庭抗礼。
“如歌,我们接你来了。”
再熟悉不过的声线,略显沧桑。
是外公。
还有哥哥,外婆,爹,连爹也来了,爹在外公外婆身后不远不近跟着,身形微蜷,略显悲催。
秦如歌眼眶微热。
兜兜转转,原来无条件愿意在她背后支持她的,还有这么多人,血脉亲缘,是原主的福气,也是她的。
秦如歌想到自己曾和容侯府割裂一举,那时候虽然是一心为了保存容侯府,可她知道还是太伤人,一时间感觉有些愧对他们。
她猜对了,外公外婆来长安,不是威逼凤明煌来的,就算他们曾作出努力威逼,也败阵了。
他们在这里,如他们所言,是接她来的。
外婆上前轻轻拿走她的匕首,扔了,便摸着她的脑袋道:“傻丫头,不必用到这玩意,不用怕,我们回家。”
“容靳,你私自带兵闯入我燕王府,可知这是要受牢狱之罪?”
“容侯在公主大喜之日,与燕王府兵戎相见,破坏这场婚礼,这是把我西凉至于何地?”代表西凉出席婚礼的使臣不满地看着容侯府一行人,责问道。
“本侯才不在意你们西凉和燕王府这门婚事是成还是不成,本侯只知道我的妹妹在你这里受尽委屈,现在她决定离开,我们来接她,而你们不肯放人,本侯只好兵礼同上了,仅此而已。”
“容侯非要如此欺人太甚吗?王妃既已嫁人,便是燕王府的人,燕王府的事情,恐怕你们管不着吧。”孟玄色见双方剑拔弩张,适时分析状况道。
外婆扶着秦如歌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如歌不是已经把休书给你了吗,她还有留在燕王府的意义吗,凤小子,欺人太甚的明明是你们吧。休夫,如歌是有这权利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若硬是要纠缠,便请旨面圣,到皇上那里讨说法去。人,我们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此时,十二地支完成了秦如歌交代的任务,返回加入这场乱局。
“侯爷,纳兰小小姐已经安放在马车上了,三公子正陪着她。”
“小姐,自动手术装置,还有那个黑匣子,也一并放到马车上了。”卯兔小声在秦如歌耳边交代。
唉,主上和昭华公主忙着大婚,她也没闲着,偷偷安排好了离开的事宜。
不过,王妃并不知道,若不是王爷睁只眼闭只眼,她不可能安排得这么顺利。
容靳挽过秦如歌的肩,揽着她转身离去,秦伯夷迎上,秦府出了大事,若月尸骨未寒,李氏天天哭天天闹,他对观心也心寒,没想到凤明煌又要纳侧妃。
这些事一桩接一桩,他应接不暇。
这些日子没怎么见到爹,秦如歌发现他白发多了很多,以前墨黑的发,几乎变成奶奶灰。
她知道爹也不容易,秦观心那么狠,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秦如歌心疼爹,便也轻轻挽住他,一起走。
她有爹,有哥哥,有外公外婆,她不孤单。
“慢着,本王有说允许你们走了吗?”
秦如歌等人听到拔剑声清冽。
一行人微微转过身,便见长剑对着他们,持剑者,是凤明煌。
她身上有命蛊,他不愿意放她走,是吧?
容靳将她护在身后,竟也毫不犹豫抽出佩剑,和凤明煌刀锋相对。
“凤明煌,我竟然差点被你骗过去。”
容靳阴阳怪气的说这话,秦如歌心底觉得有些奇怪,抬头一看,竟发现兄长面带嘲讽,还有浓浓的杀气笼罩。
哥哥很生气。
不对,是愤恨,愤恨冲天却死死压制的程度。
他死死掐着剑鞘,若不是剑鞘是金属制的,若换成木质或瓷质,她毫不怀疑他会把它折断。
“哥!”
容靳剑刃一划,冲了出去。
燕王容侯,竟打了起来。
数招过后,两剑交叉相抵,容靳的面容逼近对方。
容靳咬牙切齿低沉道:“我说过,如果你能瞒她一辈子,我便随了她的意思。”
凤明煌扯扯唇角,狂放道:“怎么,知道误会不是误会了?”
容靳目光大震,呢喃道:“果真是你......”
趁着容靳失神,凤明煌伺机划了他一剑,容靳险险避退,却仍是被划伤手背。
宾客群众中,爆发出一阵阵哄闹声。
容靳因心情起伏太大,胸脯剧烈起伏,太阳穴上的青筋突兀。
他咬咬牙,出招狠绝,有着不要命的疯狂:“你该死!”
凤明煌挡招挡得有点吃力,容靳这模样,让他不由想起当年成人礼上,他们大打出手的一幕幕。
容靳还是没变吧。
孟玄色待不住了,主上身体本来就吃不消,虽然主上的武艺在容靳之上,可主上是绝不会像容靳一样下死手,如此一来,高下立判。
他抽了长笛,替凤明煌挡招。
“凤明煌,二对一,你的傲气呢?”容靳讽刺道,却是不把孟玄色放在眼里。
凤明煌不语,任由孟玄色掺杂其中。
容靳咒骂了一声,索性先对准碍事的孟玄色,凤明煌才有了喘息余地。
“如歌,他看起来不太好啊。”秦伯夷摇了摇秦如歌的臂,指着直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的凤明煌。
秦如歌压下那丝不该因他而生的心疼,淡漠点头:“他的身子,一向不好,上次从西凉回来,身体状况更是日益恶化。”
“唉,你舍得吗?”
爹问这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容羿瞪了秦伯夷一眼:“你做什么,难不成想到你自己了?想像当初从我们身边拐走蘅儿一样,也让如歌走上蘅儿丫头的旧路?”
秦伯夷窘迫了,搓着手心,紧张道:“岳父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打住,别乱叫,我承认你了吗?滚远点,别碍着我的眼。”
秦伯夷一脸讪然退远了些。
心底低叹连连。
唉,他们怪他,娶了蘅儿,却保护不了她。
他何尝不怪自己呢?
所以,两位老人家,给他制造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也不曾埋怨怪罪他们。
他受着。
“如歌,别动摇。”容羿看出秦如歌有些急脚,似乎想出面叫停容靳,容羿轻轻搭着她的肩,神色似有隐衷和挣扎,“他,不值得你惦念。”
秦如歌以为他们是心疼她,才会这么生气,这么愤恨,并没有往深了想。
一道白影夹风而至,秦如歌等人感觉身边有气场掠过,便见前方又添了一人搅局。
“纳兰惜。”孟玄色不耐烦地啧声,堪堪挡掉纳兰惜突然而至的攻势。
纳兰惜笑意不达眼底:“二对二,才算公平。”
说完,便连假笑也省了,冷得像冰窖一样,和容靳三几下的功夫,就把孟玄色逼到一边去。
凤明煌摆手示意兵将:“一起上,不许让秦如歌离开。”
容靳也不甘落后,燕王和容侯的兵马一片混战,宾客奔走躲退到远离战场的地方。
西凉使臣也把昭华公主拉扯到安全的地方,冷眼旁观,趁着这片混乱,无人发现一名跟在西凉使臣身边的侍从偷偷溜出了燕王府。
双方打得激烈,秦如歌一开始还能冷眼看待,可是越打越觉得不安。
凤明煌脚步开始虚浮了,他现在......连哥哥都打不过了吗。
她就这么远走高飞,他一个人,撑得住吗?
娶昭华公主,是迫不得已,只是给她一个虚有的名分,对她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秦如歌反复问着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她选择接受,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真的就愿意了?
就算一时愿意,以后就不会反悔吗?
届时反悔了,她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再次从燕王府逃脱?
不,恐怕不能了吧。
容靳和纳兰惜的刀锋同时横在凤明煌颈脖上,眼看就要切下去。
秦如歌大惊向前跨走两步:“住手!哥哥!”
容靳和纳兰惜同时停下动作。
然而秦如歌看不到,背对着她的容靳,眼睛猩红得多么可怕,她也不知道容靳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控制住心里的那只暴戾野兽。
外婆轻轻推了推秦如歌:“去吧,劝服你哥哥,外婆相信如歌,相信你知道怎样选择,才是最好的。”
把她推到那边去,便多了她被凤明煌夺回去的危机。
秦如歌迟疑了片刻,才小跑过去。
不知道她和容靳说了什么,然后轻轻挽住容靳和纳兰惜的手臂,只见二人终究是放下剑刃,推摔凤明煌后,便让容侯府的兵替他们垫后。
容靳临去前,愤恨不平,反手提剑,向狼狈瘫坐在沙地上的凤明煌甩去。
只见长剑和他的脸只有几寸之隔,呼啸而过,斜直地地下。
凤明煌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到,神色倒是出奇的淡然,眼睁睁看着容侯府一行人跳出燕王府,他才开口。
“追。”
昭华公主此时已经挣脱了西凉使臣,她自个儿掀了红布,奔至凤明煌身边蹲下,想要扶他起来。
凤明煌冷冷扫了她一眼,不接受她的好意,甩开她伸来的手,攀爬而起。
容靳纳兰惜把秦如歌莲儿揽月推上马车,纳兰瑚在车上搭把手,一一把她们拉上去。
“出了长安城以后,你们走小道,为兄安排了人乔装成你们的样子,骑马从大道走,应该可以引开追兵,记住,你们自己小心。”容靳和秦如歌等人交代完了,便嘱咐十二地支保护好她。
容靳想走之时,秦如歌忽然拉住他的手腕:“外公外婆呢?”
“你放心,他们有别的安排,外公外婆老了,赶不起路,但是他们身份在那里,长安城还有一些久未动用的人脉,可以供我们使用,由他们出面,帮忙分散凤明煌的注意力,对方不会推脱的。”
“等风声没那么紧了,为兄再把他们送回碧落城。”
秦如歌点点头,暂时只能先放心相信他们了。
不过她还是有一事担心。
“哥,这么一闹,恐怕慕容汾那里......”
“多亏你上次坚持让我夜探大越宫。”
秦如歌似有所悟,试探道:“你真的留存了证据,握了慕容汾的把柄了?”
“嗯,你放心,若是他们把我们逼急了,时机一到,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哥,子鼠他们还在慕容汾那里。”是的,这是她现在最重要的心结。
丑牛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难道旧事要重演吗?
“如歌,只要你活着,他们就不会有事,慕容汾不敢妄动他们的。”
对,他说的没错,是她太紧张了,脑子一时打结了。
说到这里,容靳便从怀里掏出两枚玉符,将它们交给秦如歌。
“碧落城的兵,几乎都来这边了,那边防守空虚。不过,为兄已经在南越各地传了信,娘亲的旧部接到消息,应该会往碧落城聚拢,你回到那边,便把她们收编整好。有什么疑难之处,到纳兰府找人帮忙。”
容靳不给秦如歌推拒的机会,便放下帘子,大力抽打马屁股,马车便疾驰而去。
容靳会合了纳兰惜,二人并肩而战。
“你我的计划,看来要提前提上日程了。”
纳兰惜轻声笑笑,俯视耽耽地盯着已经逼上前来的燕王府守卫。
“没事,反正宫里的那些人脉络如何,我们已经摸清楚了。慕容汾也早就开始怀疑我们,提前就提前了。”
容靳纳兰惜看见孟玄色的身影从远方而来,追过来的竟不是凤明煌。
“命蛊,该死的命蛊。”
因为它,他没法对凤明煌下手,没法报仇雪恨。
纳兰惜明了容靳内心的纠结,劝慰道:“往好的那一方面想,至少,他不敢对如歌动杀机。”
这也许,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正因为他不敢动杀机,其他人敢,如歌会成为箭靶的。”
他完全清楚了,凤明煌为什么这么坚决不让如歌离开,因为燕王府以外的地方,真的太危险。
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致命点在外面游荡,无法自我把控。
马车在小道上不紧不慢地前进着,马车上的人稍微做了下易容乔装。
大抵是沾染了西凉公主和燕王大婚的喜气,今儿到处都挺热闹。
就连小道上也不时有上山采集的村民走动。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燕王府逃走的王妃,就在眼前的马车里。
“听说燕王妃可狠了。”
“怎么说?”
“你没听说吗,新来的那个花魁,被赶出燕王府,容颜被人毁掉了。”
“哦,这事我知道,可我明明听说是西凉的公主嫉妒心作祟动的手,不是燕王妃呀。”
“那是你们天真,而且一知半解,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你们只知道花魁的脸毁了,可知道西凉公主也不能幸免,一样的毁容!”
“啊?为什么呀,这是怎么回事?人家可是贵宾,西凉的公主呀。”
“鬼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只知道整件事情里,只有燕王妃完好无损,还置身事外来着。”
“有道理,她那么暴烈的性子,我就纳闷呢,她怎么不闹得燕王府鸡飞狗跳,啧啧,原来是使暗手呀,这种女人最特么心毒了。”
交谈声渐渐远去,然而行进了一段路之后,类似的言论,又入了马车内里那些人的耳内。
尤其是莲儿和纳兰瑚,她们有好多话要骂,可是碍于秦如歌和揽月警告,才不得不忍着一肚子话不说,免得暴露了不该暴露的讯息,被燕王府的追兵追上就不好了。
小道附近的小坡顶上。
两道靓丽的身影伫立。
霍箐脸上的轻纱随风微扬。
“你既然知道她会从这里逃,为什么不通知凤明煌。”慕容汾搀扶着羸弱的她,淡淡道。
“她离开了也好,这样,王爷来我这边大抵会多一些。”
“你恨她,讨厌她?”
目送着马车走远后,霍箐轻轻摇首,在慕容汾的搀扶下下坡。
“霍箐和殿下说过了,这张脸,托王妃的福,才有不落疤的可能,她对我有恩才对。”
“可是她的恩,却抵不过你的嫉妒之心。”
霍箐苦笑,慕容汾便以为自己一针见血看透了她。
“王妃不适合燕王的,燕王那样的人,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她。”
慕容汾不语,若有所思。
霍箐却发现,慕容汾虽然心不在焉,但是却下意识稍微用力了些,扶住她,变成掐住她。
“殿下......”她轻声提醒,在慕容汾回过神来后,便轻轻扫了眼被他掐疼的手腕,慕容汾意会,松了力道,歉意道:“抱歉。”
“霍箐虽然和殿下一件如故,惺惺相惜,可也仅限于各有心伤,而相互取暖舔舐。殿下真正喜欢的,另有他人吧。”
慕容汾微微愕然:“霍姑娘怎么会这样以为。”
霍箐瞥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
“殿下对燕王妃有爱慕之情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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