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说来话长”哈铭上前两步走,来到单腾与朱祁镇面前小声道:“那女人就是上次与单大人争斗的娜仁托娅,娜仁托娅是建州女真首领的女儿,伯颜帖木儿之妹与建州女真左卫首领童仓有姻亲,生下女儿就是这娜仁托娅。”
“哦!?”朱祁镇听了哈铭这番话颇有些吃惊,在禁城中的他如何知道这些鞑子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复杂。
单腾心中暗道:建州女真?那不是满人?建州左卫?建州女真左卫某部落后来出来一个猛人,那就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了。不过……单腾仔细看一眼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通事哈铭,心中缓缓升起一团疑惑,他伸出右手朝哈铭示意道:“哈铭大人,这些事情你如何知道的这样清楚?”
“这……”哈铭脸上带着难色,并不回答单腾的问题,反倒有些尴尬的看朱祁镇。
朱祁镇思量片刻朝哈铭道:“哈铭,将实情说与汝算知道吧!”接着朱祁镇又转过头对单腾道:“汝算,这些事本来早该叫你知道,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就告诉于你知道……”
“是!”哈铭见朱祁镇发话应声道:“单大人,属下是爱新觉罗哈铭,锦衣卫小旗。”
爱新觉罗四个字从哈铭嘴里说出,犹如雷电一般直劈单腾,单腾不由心中一颤,脑袋开始飞速转动起来:如果说草原上的鞑子通晓汉文的少之又少,这个哈铭却成为明朝通事,叫做(两个连一起违禁→→)爱新觉罗哈铭!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单腾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眼前的哈铭一眼,心想着要不要先下手干掉这个爱新觉罗氏的鞑子,为大明出去这个祸害。但转眼在心里就将自己鄙视无数次。努尔哈赤怕是还没有出生,此刻建州女真还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部落,为什么要忧虑成这样?
“单大人”哈铭看到单腾的嘴巴不停开合,却听不清说些什么,善意问候单腾道:“单大人身体可有不适?”
“噢!”单腾经哈铭这么一叫缓过神来,收起眼中不善之色笑道:“没有没有,想起一些事,哈铭大人继续说!”
“是,单大人”哈铭打量单腾片刻,见单腾再没有什么不妥,接着向帐内两人说道:“此次也先兵犯大明,是联合了草原诸多部落,其中就有建州女真部。也先兵败北京城下,威信受到很大影响,此刻正要倚重建州女真部和草原诸部,不然自己权位就会不稳。”
“恩……”单腾此刻明白了为什么也先可以容忍一个女人冒犯自己的权威,他朝哈铭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哈铭大人继续说。”
“恩”哈铭继续道:“如今下官有三位手下就在这附近,原本打算助陛下逃回大明,只是苦于大明没有接应,我等又不敢擅自决定,途中十分艰难,还有也先追兵,福祸难测啊。”
单腾闻言又是一惊,史料上说明军不重视情报问题,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大明的情报工作都做到人家老家来了?不但如此竟然还要策划一起领导人越狱,如果不是大明没有人接应,恐怕都已经得手了!
“娜仁托娅为什么要救我?”单腾再次开口问道。
“嘿嘿……”哈铭黝黑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干笑两声道:“大人,那天被娜仁托娅偷袭,却依旧将她生擒在马上,娜仁托娅立誓能打败她的人,就会成为她的丈夫,只怕这会大人的名字已经在草原诸部流传了。”
“难不成汝算要真娶那女人?”朱祁镇有些不可理解的看着哈铭道。
“陛下,这草原上的规矩和大明不同,娜仁托娅向长生天立誓,如果背弃承诺全族都会遭到长生天的惩罚,建州左卫应该是要承认这门婚事的。如果大人被也先杀了,全草原都会笑话建州女真无能,娜仁托娅这才救下大人。”哈铭顿了顿又极其郑重的对单腾说道“可是草原上其他的部落那就不一定了,所以还请单大人注意些安全,虽然草原上的勇士都不屑暗算别人,但也要小心别有用心之人。”
“这……”单腾哑然的看着满脸严肃的朱祁镇和哈铭一时说不出话来。
“嘶……”朱祁镇深深吸一口冷气看着单腾,眉目间满是关心的神情,朱祁镇默然半响道:“汝算还是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就逃走吧,朕相信以汝算的本事,逃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这几次为了朕,汝算险些丢了性命!朕想起来就后怕!”
听到朱祁镇这番话,单腾知道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单腾跪倒在地朗声道:“士为知己者死!陛下恩情臣万死不能报答,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单腾知道朱祁镇心底还是不太信任自己,哈铭是锦衣卫的事朱祁镇早都知道,但却没告诉他。看来这位皇帝并不像史书上那样没有任何手腕,相反朱祁镇很精明,如果没办法取得朱祁镇的信任,以后回大明自己处境就很困难。
这么多天的经历,多少次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单腾再也不会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为自己活下去,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就必须有付出。自己的命运要紧紧握在自己手里,权柄要握着自己手中。可是于谦会死,张居正也会死,他们无论有多大的功绩都被淹没在诡异的政局中!那么怎样才能不被猜疑,不被朝堂上汹涌的暗潮淹没,在惊天的斗争中屹立不倒?
眼前这位落难的皇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单腾第一次毫无排斥感的跪在朱祁镇面前,他将头埋在自己双臂之间,献祭上自己心中珍视已久的尊严,为自己的以后换来最重的筹码——皇帝的信任。
仅仅是信任还不够!单腾需要铁一样的信任!
单腾缓缓起身拿起桌上的匕首和酒杯,再次跪倒在朱祁镇面前,用力割开自己手腕的血管,将猩红的血液滴在酒杯中。然后举起高声朝朱祁镇道:“臣要为陛下鹰犬,生生世世、祖祖辈辈为任陛下驱驰。”
“好!”朱祁镇夺过单腾手中匕首划破自己手腕,也将鲜血滴入酒杯沉声道:“汝算,朕与你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