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瑶就低声道:“还有什么事?快说。”
“太子(diàn)下让我来的。”冯叔盛小声的说着,同时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苏瑾瑶低头一看,是一枚玉环,用明黄色的丝绦系着,下面还有琉璃珠的坠子和明黄色的丝穗。
光是看这颜色,就知道是皇家的东西。而且苏瑾瑶也刚刚见过这枚玉环,是古学斌腰带上坠着的。他穿太子朝服的时候,和头冠等配饰是一(tào)的。
苏瑾瑶就信了冯叔盛的话,点点头,道:“他也在皇太后那边?有事吗?”
“有事。别动。”冯叔盛说完,突然就抬起手来,攥着那枚玉环朝苏瑾瑶的小腿打过来。
苏瑾瑶一愣,下意识的就要缩脚。但是想起冯叔盛叫的那声“别动”,又生生的忍住了。
冯叔盛攥着的玉环落下来,就直接打在了苏瑾瑶的小腿上。他是用了点力气的,很疼。
苏瑾瑶当然不在乎这点疼痛,不过她很奇怪冯叔盛怎么敢突然间打她。
苏瑾瑶眉头一皱,等着冯叔盛给她解释。
冯叔盛也很紧张的样子,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确定是不是被别人发现了。
苏瑾瑶也注意到,他刚才扬手打自己的时候,手抬的不是很高,但是明显用了点暗劲儿,估计现在自己小腿上已经被打的淤青了一块吧。
冯叔盛赶紧把那枚玉环往苏瑾瑶的手里一塞,道:“太子(diàn)下就是这么吩咐的,疼的话也不用忍,一会儿进宫的时候拐着脚走路就行了。”
苏瑾瑶听冯叔盛这么一说,眼色闪了闪,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就低声问道:“苦(ròu)计?”
“嗯。”冯叔盛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前面已经走远的何总管的马车,道:“我们快走吧。别让太后和太子(diàn)下久等。”
“走吧。”苏瑾瑶彻底明白了,一手攥着古学斌的玉环,一边退回到了马车里。
明娟刚才一直蹲在这儿,也没有注意外面冯叔盛和苏瑾瑶的动作。因而只是等苏瑾瑶坐下来了,把垫子给她放在了(shēn)后,又拿过一条毯子,给她盖在了膝盖上。
苏瑾瑶摆摆手,道:“没事了,你坐过去吧。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就是了。”
明娟答应着,就坐到了苏瑾瑶的对面。低眉顺眼的果然不再吭声。
苏瑾瑶就弯下腰,把刚刚被冯叔盛打的那条腿伸出来,掀开裙摆又挽起了裤脚。
果然,被玉环打过的地方红肿了一小块,估计再过一会儿,红肿就要变成青紫了。
明娟显然也看到了,“嘶”了一声,但是按照苏瑾瑶的吩咐并没有出声。
苏瑾瑶朝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淡然的放下了裤脚和裙摆,仰着头靠坐着,闭目想着冯叔盛的用意。
显然,这也是古学斌让他做的,那么就是古学斌不方便过来。
至于苦(ròu)计,要设计的是谁?这个伤痕又意味着什么?
苏瑾瑶的脑子转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慢慢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古学斌还真是够了解她,也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苏瑾瑶俯(shēn)又摸了摸腿上被打过的地方。
手指传来的感觉可以确定,是比刚才肿得更厉害了。
明娟则是一脸担心的看着苏瑾瑶,因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也就不敢冒然上前,更不敢出声。
苏瑾瑶就道:“没事,一会儿扶着我下车就好。”
“是。”明娟答应着,这才赶紧起(shēn)。先是去挽起了帘子,又回来将苏瑾瑶扶了起来。
冯叔盛还坐在外面的车辕上,一见明娟把苏瑾瑶扶起来了,就朝着苏瑾瑶轻微的挤了一下眼睛。
苏瑾瑶也是悄悄的勾了勾嘴角,表示她明白他们的用意了。
就这样,苏瑾瑶是被明娟扶下车的。小腿的疼痛并不明显,这对于苏瑾瑶来说本来是好不在意的一件事。
可是因为明娟的搀扶,她就索(xìng)提着脚尖走路,显得很吃力的样子。
就连先下车的何总管看了,都是赶紧叫宫门口的羊车快点过来,硬是一直拉着羊车来到了马车下面,几乎是让苏瑾瑶一下马车就可以坐上羊车了。
何总管还特意问道:“太子妃,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冯叔盛立马接过话茬来,说道:“何总管别忘了,太子妃本(shēn)就是神医弟子啊。若是能看好,她还会让自己疼着吗?”
“也是,也是。”何总管赶紧点头答应着,然后就吩咐赶羊车的太监一路小心。
冯叔盛则是被招呼着上了另一辆羊车,其他人都是要走路的。
羊车到了懿宁宫,苏瑾瑶就看到了出来接她的古学斌。
古学斌的脸色沉沉的,紧抿着唇瓣一声不吭的走下台阶,径直朝羊车走过来。
然后又一声不吭的将苏瑾瑶从羊车上横抱起来,大步的往懿宁宫走去。
苏瑾瑶不是第一次看到古学斌耍酷,但是他此时的气场真的是异乎寻常的大,使得苏瑾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演戏
古学斌抱着苏瑾瑶大步的往懿宁宫走,冯叔盛也跳下了羊车,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
苏瑾瑶双手勾着古学斌的脖子,从古学斌的肩膀看过去,就见冯叔盛还朝着她悄悄的挤挤眼睛。
古学斌却突然就低沉沉的说了一声:“专心点。”
“嗯。”苏瑾瑶心里好笑,却立马就缩起脖子,整个人都依偎到了古学斌的怀里。
此时的苏瑾瑶比猫儿还乖顺,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就差没红个眼圈来应景了。
古学斌微微低头,就看到苏瑾瑶此时的模样,心头莫名的一涩,声音极为柔和的问道:“疼吗?”
“嗯。”苏瑾瑶还是这么小小的一声。却把古学斌的心都给拧了个劲儿似的。
古学斌伏低了头,小声道:“只能这样了。”
“我知道。”苏瑾瑶虽然还是摆出一张委屈连,可是却用只有古学斌能够听到的雀跃声音说着。
古学斌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再次(tǐng)直了腰板,一脸威严的抱着苏瑾瑶一路进了懿宁宫。
懿宁宫里此时已经亮起了灯火,皇太后居中而坐,也是一脸的严肃。
而皇后娘娘也在,坐在皇太后的下手,(shēn)子倚在椅背上,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
苏瑾瑶又悄悄地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三皇子的影子。
没想到,却是皇后先开口问道:“澈儿,瑾瑶的伤怎么样了?”
古学斌沉着一张脸看向了皇后,又看了看皇太后,然后一声不吭的抱着苏瑾瑶径直走过去,在两人的面前蹲下(shēn)来。
苏瑾瑶就被他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还搂着古学斌的脖子,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却是默默的低着头,即尽可能的显得自己委屈又无辜。
古学斌仍旧是不说话,他越是不言不语的时候,气场就格外强大。
就连坐在上首位的皇后都忍不住挪了挪(shēn)子,把一直靠坐的姿势改成了正坐。
古学斌扶了一下苏瑾瑶的背,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稳了,然后放开了抱着她的手,俯(shēn)来挽苏瑾瑶的裤子。
苏瑾瑶立刻就把受伤的那条腿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一点,然后由着古学斌把她的裤管推高。
苏瑾瑶的小腿又细又白,皮肤极其的光滑细嫩。而满室的灯火更是将她的小腿映照的如同白玉雕琢的一般莹白秀美。
可就在这样的一条美腿上,一块青紫色的伤痕分外明显。加上小腿迎面骨几乎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因而肿起来一点就非常的明显。
古学斌“嘶”了一声,显然是真的心疼了。然后一只手扶着苏瑾瑶的背,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脚腕,将苏瑾瑶受伤的这条腿抬高。
显然,这是为了给皇太后和皇后看个清楚。
其实,就算古学斌不把苏瑾瑶的腿抬起来,皇太后和皇后也不是瞎子。
苏瑾瑶从进来的时候就是一副委屈巴拉的模样,现在小腿变成这样又青又肿又紫的一块,也确实让人心疼。
要知道,宫里面也有好几位小公
主,个个都是金枝玉叶的宝贝着,别说是摔跤,就是平时走路都要小心不能快步行走的。
这功夫,冯叔盛也跟着进来了。
不过他没有资格像古学斌一样一直走上前来,因而就只是跪在了一进门的地方。
不过冯叔盛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跪下之后就带着哭腔道:“太后(nǎi)(nǎi),您瞧见了吧,叔盛没有说谎。我亲眼见着那位天泽国的公主把太子妃给打了。一颗石头正中腿骨,砰的一声。”
“嗯,你确实没有说谎。”皇太后说完,又转头问道:“皇后,你也看见了吧?瑾瑶伤得可是不轻啊。这别人家的孩子是孩子,咱们皇族的媳妇就不算是孩子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可是真心疼的。你还认为那个天泽国的公主是无心之举?我就说,她拉渺儿下水,也是另有目的。”
皇后的视线垂着,既不看苏瑾瑶也不看皇太后,显然是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片刻之后,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用比较弱的声音道:“瑾瑶,你这伤,确实让人心疼。你既然是神医弟子,可要好好的看看,别落下了疤痕。”
皇后这话一说,古学斌就皱起了眉头。
苏瑾瑶也是听出了皇后话里有话啊。这是在说她自己是神医弟子,这伤痕可能作假?
苏瑾瑶单手还勾着古学斌的脖子,抬起小脸来朝着皇后微微颌首,道:“谢谢皇后娘娘体恤。瑾瑶确实用了些止疼的药,就是为了伤(qíng)不会恶化。这事,能了就了了吧,我也不想麻烦。宫里的事(qíng),我实在不懂,只是觉得腿疼,有点委屈。”
听了苏瑾瑶的话,皇太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点点头道:“瑾瑶倒是识大体,宫里的事(qíng)当然是多意思不如少一事。可祖母(nǎi)(nǎi)也心疼你,不会让这事白白过去的。”
古学斌也一脸严肃的说道:“皇祖母,我本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听说瑾瑶受伤后独自回家去了,我才来找皇祖母和母后评理的。瑾瑶初到京城,做事都是谨小慎微的,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但不知这个天泽国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她也谎称落水生病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若是真的如此,那以后随便什么人都敢朝太子妃丢石头,皇族的威严何在?”
皇太后听完,再次看向了皇后,眼神里满是威压。看来,今天这件事就是古学斌在借题发挥,绝对要一箭双雕。
首先是三皇子和天泽国公主双双落水之后,估计皇后就会有给他们两个指婚的意思。
而古学斌就是要借此机会把指婚的事(qíng)给压下去,绝对不能够让天泽国的米伊娜公主和三皇子走到一起。
其次,说苏瑾瑶受了伤,让皇太后站在苏瑾瑶这一边,就是在给皇后娘娘施压,(bī)着皇后不敢对三皇子过多的庇护。
如果真的能够成功的话,那三皇子以后就绝对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现在有了苏瑾瑶腿上的伤痕,冯叔盛的证词,米伊娜打了苏瑾瑶的事(qíng)看来是没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去了。
赞皇后眼光好
事(qíng)都到了这个份儿上,皇后也自然没有理由去庇护米伊娜公主了。毕竟指婚的事(qíng)还没成呢,她犯不着现在就和皇太后、太子撕破脸。
因而,这次皇后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接道:“既然事(qíng)已经明了,那肯定是米伊娜公主玩笑过头了。我看,就让她闭门思过如何?(jìn)足令从即刻开始。”
顿了顿,皇后又道:“只是,她毕竟是一国公主,若是做的太过了也是不好。这(jìn)足令就秘密的宣布如何?”
这样做,也算是为了给米伊娜公主留着一点脸面。更主要的是怕这个消息传到天泽国去。
皇太后当然也没有别的话说,就立刻让(shēn)边的总管太监去传皇太后和皇后的口谕了。
既然这件事(qíng)商定了,那也就算是给苏瑾瑶出气了。
古学斌再次将苏瑾瑶抱起来,说道:“多谢皇祖母、母后为瑾瑶主持公道。瑾瑶伤得不轻,我送她回去。回头我让瑾瑶给三皇弟送一贴驱寒的药来。”
皇太后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小心点,别再摔了。”
皇后也是一笑,道:“御医已经给渺儿看过了,说是初(chūn)的寒气没有那么重,喝些姜汤也能驱寒。药就不必了,瑾瑶好好的养伤就好。”
古学斌也没打算真的让苏瑾瑶给三皇子开药,既然皇后直接说不用,他也就势答应下来。
苏瑾瑶也跟着向皇太后、皇后告辞,就被古学斌给抱走了。
古学斌抱着苏瑾瑶出了宫门,就打发明娟先回去了,说是他带苏瑾瑶出去转转,就会亲自送她回去。
既然是太子(diàn)下亲自发话了,明娟自然是立刻照办。也不敢多问,就坐上古家的马车离开了。
古学斌又吩咐一个太子府邸小厮留下,给冯叔盛传个话。
冯叔盛还跪在懿宁宫的门边,看古学斌走了,他也笑嘻嘻的磕头,道:“太后(nǎi)(nǎi)、皇后娘娘,既然没有小的什么事了,那叔盛也告退了。”
“站住。”皇太后突然叫住了他,问道:“你这小子浑是浑了点,可还是明是非的。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好姑娘,来跟太后(nǎi)(nǎi)说一声。”
“多谢太后(nǎi)(nǎi)。”冯叔盛顿时露出欣喜的表(qíng),再次磕头谢恩。
而且冯叔盛一向会做事,又连忙朝皇后磕头,说道:“皇后娘娘万福,小的眼拙,怕挑的不清楚。若是皇后娘娘能够帮小的物色一个,那才是最好的呢。”
这句话说的很巧妙,暗自把皇后捧了一下,赞皇后的眼光好。而且还是有意示好,说明冯家是信得过皇后的,也愿意听皇后的安排。
因而,之前冯叔盛作证说米伊娜公主打了苏瑾瑶的事(qíng),皇后也就不会过多计较了。
果然,皇后微微一笑,道:“你个浑小子,嘴巴倒是甜,算计的也精明。三皇子这边还没来得及指婚呢,你倒是让我给你物色起姑娘来了?”
“不急不急,叔盛和三皇子比不起的。叔盛先给三皇子准备一份娶亲的大礼,然后才敢想想我自己的婚事。”说完,冯叔盛再次磕头,就告退了。
出了懿宁宫,冯叔盛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要知道,当古学斌找到他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不知道太子(diàn)下为什么突然就信任自己了。
但是思量之后,他可是咬着牙、顶着雷来给苏瑾瑶作证的。
冯叔盛出了宫门,还没上冯家的马车,就见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那小厮朝冯叔盛躬(shēn)施礼,也不说话,就将一个丝帕塞到了他的手里。
冯叔盛看了一眼那帕子,顿时就是一抖,把帕子丢在了地上。因为那手帕的一角,绣了一个“雅”字。
想着几天前,可就是他捡了苏瑾瑶的一块手帕,才中了蛊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