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的夜,赤安皇宫灯火阑珊,却是时不时传来两三声诡异的啜泣与叫骂。
太子行宫,洛秋梧正与一个紫衣女子深陷缠绵,遍布的皇宫侍卫,却不见那一抹抹乌黑的影子穿梭在高墙楼阁之间,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深夜的赤安京都泯城,巡逻的士兵因为近日来京城发生的众多变故而懈怠,皇帝重新掌权后欲立安王,本以为朝廷上下会从新站位,没想到太子这么快便回了朝廷并轻而易举的重新夺回了权政,甚至派出人去追杀逃出京城的安王,一时间的权重更迭变换,这些只忠于皇帝的士兵实在是不知该向谁称忠。
正是寂静的三更天,连犬吠也不见了踪影。泯城皇宫外围的一家相当有名头的当铺突然间火光通明,早已打烊的紧锁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暴力的撞开,一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男人飞出来滚倒在大街上,又颇为利落的翻身起来,一脸敌意的抓起摔在身边的刀看向当铺大门处将他踹出来的人。
当铺里面已经满地狼藉,各种珍贵的器物四零八落的躺在地上,灯火,正映着一个威肃的剪影,抚着剑,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当铺门槛前。
“吴良,自入噬月,主子待你不薄,因何叛变?”
那人面无表情,丝毫不像是满身鲜血的男人印象中的曾经的兄弟,吴良啐了口满是鲜血的唾沫,冷笑:“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周岸,别在兄弟面前装君子!”巫蝶垂下眼帘掩饰住满面的失望:“吴良,你知道........”“知道什么?”他粗暴的打断巫蝶还未说完的话,“知道你周岸比我优秀?比我们当初一起进噬月蝶的兄弟们都优秀?!”几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惹来了正在房里处理现场的噬月蝶手下。巫蝶叫退他们,独自一人对付这位分舵主。
“哈哈哈,看看你,看看你现在多得意,管着一个分司啊,整个噬月最重要的法司,兄弟们都得仰仗着你,听你调遣,任你处置!”巫蝶也就是周岸默默听着,丝毫不怕惹来巡逻兵。吴良攥紧了手中的长刀:“呵,你有什么好?那时月蝶玖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只有你才会对她死心塌地,也是,她可是重重提拔你了,你可是她的左膀右臂......”话音未落,只见吴良的舌头已然掉落在地。
巫蝶站在他身侧,依旧面无表情,失望之色难以掩盖。吴良惊恐的瞪大眼睛,痛觉,以及周岸出手无形的步法,都是他从未想到的......
失望?他一个步步高升受尽恩遇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失望!
吴良面部表情几近扭曲,不服气的挥刀来战,不想巫蝶竟然一个背摔便锁了他的命穴。“座主的名字从你口中出来,当真是玷污了她。”他语气冰冷带有杀意,却没有动手:“她当然知道我们师出同门,不然你以为这次清剿叛党会是我亲自来做?她给了你机会,你却不好好珍惜反而对她大肆侮辱,当真是让人失望至极。”他摇摇头,若非叶娴有令要将叛党首羽活着带回,他真想现在就剐了这执迷不悟的师弟。
“.....”没了舌头的吴良依旧一脸不服气的呜咽着,反抗着,巫蝶招来属下将人绑好带走,末了说了一句:“当初入师门之时,师傅便觉你心术不正不敢多教你怕你误入歧途伤人害己,当真是先见之明。”
吴良不甘的睁大眼睛,嘴型谩骂着周岸,周岸不理他,抹了剑上的血,收剑清理当铺,准备打道回府。
——血殇谷——
叶娴神在在的倚在贵妃榻上嗑着瓜子,监督自己这四位弟子配药制丹,随时开口询问药方一二。玄蝶悄悄走进来:“小姐,谷外有人自称是武林盟主的庭前侍卫有要事求见。”“嗯,”叶娴像是早就知道有人会来一般从一旁的八仙桌上摸起一封火漆了封口的信件,“哎哎哎,有你这么煽风点火的吗?在这样一会儿炉就炸了!”她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皱眉戳了戳嫌炉温升的慢试图拿蒲扇扇火的天歌。转过头来将信件交给玄蝶,“把这给他,”“这是?”本不该多做过问主子的事的玄蝶还是没忍住多嘴,“关于仙医观的事,”还好叶娴并不是很在乎这些,接着嗑瓜子死盯一脸便秘色的四位。
“也不知道巫蝶办得怎么样了。”她知道赤安泯城的分舵主与巫蝶素有交情,便派了巫蝶前去,给他一个机会改邪归正,毕竟这些兄弟都是她当初从一个个小帮小派和失魂落魄之处挑出来的.....
只不过能不能把握住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罢,再看那在江湖朝野混的风生水起的四位公子,坐在蒲团上愁眉苦脸的捣弄着叶娴所要求的丹药。却不料一次又一次在他们眼中的最好,却被这位帝医判的一文不值.....
“心燥,手忙脚乱的能做出好丹药才稀奇了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自酿的甜酒,瞬间酒香味萦绕不大的小药房......折腾的四个人更不想炮制丹药了.....
“你,手拿稳,抖什么抖,分量称好的全被你撒了还做什么做?!”“还笑,你更不如他,这做的什么啊都是,煤球丸?”只见她拍歪还在冲倒霉的季枫幸灾乐祸的玹月,捏起他成果盘里的几颗皱巴巴的“煤球”,数落到。
“还有你俩,别瞅他们,就说说我教了多少遍,这种小药炉看什么?”
地下两人蔫蔫的低头闷声答道:“看炉顶冒出的蒸汽......”
“那你说,你看了么?还有你,看了么?!”
莫流和天歌深深低下头......
叶娴抓狂,本来美好的想象着她喝着小酒悠悠然的随手指点一下,这四位的水准蹭蹭上涨。没想到她费尽心思教了半天这几只竟然一点也没听进去!!!
没听进去!!!
次日便是拍卖会正式开场的日子,寅时,雨霖阁外已然熙熙攘攘车水不通.....直到辰时,那被人无限期待的大门才“吱扭”一声打开,这雨霖阁足足晾了众位江湖豪杰两个时辰......
雨霖阁内的侍者舞女个个脚步轻盈肃容寡言,行动敏捷,江湖的这些老油条一看便知道了这么多数体态不凡的侍卫定是江湖习武之人!
这得是多大的手笔!
雨霖阁共五层,其中第五楼独开一户贵为上上宾,有着先挑先买的特权...,只不过帝医举办拍卖会四年以来座无虚席唯有这五层楼阁的上上宾向来不知何人不见面目......
第四层分了五个清净而视角完美的雅间梅兰竹菊君子阁,除非是帝医特别邀请的人,必要一掷千金才可争得一席。一席难求价值不菲但是确实物有所值,每个雅间都会提供血凤凰亲手调制的药酒药茶和配做的糕点,这些都是买不到也拿不走的。
其次的三二一楼中便是逐级递减,在一楼的拍卖大厅中,鲜少见到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是些小门派和来纯粹碰运气的人.....
早就有人注意到了看似空荡荡的第五层,本来以为是给联盟唐老盟主的,没想到武林盟主的人直接去了第四楼,引得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帝医第三次举办拍卖场,也是武林盟主第三次坐四楼雅间席位,没有人知道第五楼上是何人,也没有人敢猜测什么人比唐家更有权势。
其他四个雅间也都坐着特殊且平日都鲜有露面的宾客。唐家所在的是处于主位的君子阁,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血凤凰的邀请席,向来不对外抛卖,四个客位上,天火山庄作为六尊之首定是不能缺席,黎叶向着前来斟酒的美貌使女抛了个媚眼却见那女子无动于衷只好作罢,无趣的继续和轩辕陌把酒言欢;十二长老会的大长老二长老所在的川府和廉府各占一席,此时也是热热闹闹前来拜访寒暄的家族门派不尽其数;唯有这最后一间雅间......
叶娴透过纬纱看着那寂静的令人窒息的雅间,微微皱眉,就连注意到这件雅阁的人都压低声音议论着,不敢妄言。那里的每一个来客,都着一副跋扈獠牙的鬼面,一身黑衣,直立立的挺在那里,甚是肃杀,桌案后的软塌上空无一人。
“鬼巫....”
一向低调做事但手法狠辣行踪不定的六尊并列首位的鬼巫,竟然如此高调的出现在血凤凰的拍卖会上。
“竹阁来客何人?”
拍卖会每一位来宾的名字都有在之前抛售玉笺之时做了记录,竹阁作为四楼雅间登记更是详尽。“购下竹阁玉笺的是白厉,来客是.......”玄蝶抬头,看向勾栏旁边的主子:“鬼巫的座主,鬼索银衣.....”
鬼巫座主善使鞭,一条银色长鞭出手无影无踪,江湖人称之“鬼索”。
“呵,”那人儿微微一笑,没想到鬼巫座主会亲自到场,当真是给她面子。身旁的桌上,一只猫儿使劲扒拉着她的衣袖想要引起注意,叶娴转身逗弄着,抱起它。冲着门口正等着命令的雨霖阁掌柜孟久点点头:“开始吧。”
第五阁楼之上寥寥数人,却个个高手。玄蝶将洗好的葡萄一一剥了皮喂进正专心逗猫的小姑娘嘴里,回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倚在屏风旁身着宝蓝棉袍抱剑养神的青年聊着天:“我就说,你当初就该一刀一刀剐死他,搭线搭到洛秋梧头上倒卖噬月蝶,还死心不改执迷不悟,当真该死!”巫蝶微微睁眼,明明俊俏的脸偏偏生成了大冰山:“主子有令,留他性命.....”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懂不懂?这种时候就应该.....”“咳咳,”叶娴轻轻咳嗽几声表示自己还在。
.......巫蝶表示对玄蝶这种智商为负的人被提拔为最难胜任的星使不予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