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癸亥心情复杂。
罗星河却安慰他,“这是上一辈的恩怨,师父不说,便是不怪,反而自责当年伤了您的自尊心,你们两位若真有恩怨,五十年间的后悔反思已经足够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其余的事情都比不上做好当下的事情好。”
百癸亥目光灼灼的看着罗星河,连连感叹:“师弟不仅自己深明大义,教的弟子也深明大义,他比我强多了。”
罗星河几十年没再被人夸过,竟然红了脸,高兴的像个孩子……
白天,罗星河将百里谷众人安顿好后,晚上,趁着月明,便和关则玉在山上走走,一面赏月,一面说着江湖中的事情,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从前年轻时常去的地方,却远远看见那边有两个人影并肩坐着。
那情貌一看便是相恋的小儿女。
罗星河想,自家弟子都知道同门不能相恋的规矩,估计是百里谷里出来的人在后山看风景,便自觉的不去打扰。
谁料,风送来的声音,却让罗星河和关则玉停了脚步。
男声道:“明媚师妹真的让我们满月之夜坐在这里,难道她要过来么?”
女声道:“她的确如此说的,不过,我不知道她过不过来。”
罗星河愣住了。
他一听便听了出来,男的是老九毕蓝山,女的是女弟子方沁雪。
这两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等明媚?还是另有隐情。
毕蓝山和方沁雪四处张望。
罗星河和关则玉来不及走,又不想被弟子发现,只好躲进了长草里,隐去行迹。
两人没有看到明媚,都是一叹。
方沁雪道:“小师妹要成亲了,我真是羡慕她,爱的轰轰烈烈,扪心自问,那一天,我若是在岸上看到百念生被追杀,是没有胆子去救人的,更没有胆子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和一个百家人在一起,九师兄,我们都不如她。”
毕蓝山语调有些难受。“你……是我无能,我明日就去跪在师父师娘面前,求他们许我们在一起。你不用羡慕别人,我们成为不了小师妹那样的人,她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我给你的爱虽然平凡,但也一样长久,我不想在这样偷偷普摸摸下去了,每日里爱而不能言,连看都不敢多看你一眼,生怕被人发现,这样的日子,我也已经过够了。”
罗星河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相恋了,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不知道。
关则玉:“……”看吧,看吧,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苗头不对,果然相恋了。
“师兄,不可!如今百家人还在山上,你我之间相恋,本就已经违反门规,让众人知道,师父不是没有脸面么?师父师娘将我们养大不易,就算要说,也等一段日子,等人都走了,咱们悄悄关起门来说,我和你一起去跪。”方沁雪急忙阻拦。
毕蓝山沉吟了一会儿,“师妹,你说得对,是我一时性急了,先等百家人的立宗大典过去,小师妹成婚之日咱们再说,那日,师父的心情高兴,说不定没有那么生气,咱们在一起的几率也大一些,不过,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别去,女孩子要矜持一些。”
方沁雪哪里听不出来,毕蓝山是不想她跟着受罚,便道:“要去一起去,要不去都不去,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小师妹成婚之日,师父师娘就一定高兴呢,小师妹本来是师父师娘看重的掌门人选,却被百家人拐走了,那天,师父师娘说不定很生气,咱们……还是换一个日子吧!”
“你说的也对啊,天罗门上下一千年都没有出现过小师妹那样的人物,小师妹成亲那日师父师娘心情一定不好,咱们换个日子,换那一天呢?”
两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着,便听到身后一个凉凉的女声说道:“不如,就挑今天如何?”
毕蓝山和方沁雪吓的魂飞魄散,两人齐齐扭头一看,便看到了师娘关则玉笑吟吟的抱臂看着两人,师父罗星河则黑着脸看着他们。
罗星河气呼呼道:“你们倒是对师父师娘了解的很。”
这一对孽徒,把他的心思猜的真是太准了,该罚!
毕蓝山和方沁雪急忙跪下:“师父师娘赎罪!”
罗星河不说话,转身离开。
毕蓝山心下骇然,方沁雪则急哭了。
关则玉也跟着丈夫离去,走出几步,听到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便停了脚步,回头笑道:“哭什么,还不快跟上来,难道还要我和你师父去请你们。”
两人急忙互相搀扶着起来,跟了上去,走着走着便镇定下来,虽然无意中被撞破,但是莫名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不是那种刀悬在脖子上,要掉不掉的焦躁感。
两人很快到了祠堂,罗星河和关则玉看着这一对弟子,想起当年之所以定下这样的规矩,是因为门中发生了那一出夫妻两个合起伙来残害师兄弟的惨案,那件事情已经过去无数年了,可规矩还在。
而今日得知自己师父和百癸亥师叔之间的误会,他心中极有感触,不由得想象着,若是他强行阻止了这两个弟子,将来他们会不会落到遗恨终生的下场,心肠便一下子软了起来,隐隐约约觉得这规矩该改了。
当下,心中便同意了两人在一起。
只是,这两个人竟然说他小肚鸡肠……不喜欢明媚嫁给百念生……
哼!
竟然说对了!
那么,活罪也免不了要受一些,便故意板着脸问道:“刚才……你们说明媚让你们在月圆之夜来后山,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没想到师父师师娘竟然听了这么多……当下也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罗星河听的恍恍惚惚。
原来一个多月前,明媚就算到了今日!!
这么一想,心情更是复杂,觉得白白把一个宝贝让给了百念生,百念生上辈子到底里了什么德,有如此造化?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便让毕蓝山和方沁雪跪了一晚上,关则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个弟子一眼,笑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