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轻摇晃。过了些时候，马车里僵硬尴尬的气氛好似被冲淡了许多。可沈四娘的模仿却扔在继续。就连沈昕娘累了，靠在斑丝隐囊上休息的姿势，她也在学。
沈四娘抿了抿嘴，“没什么，我仰慕大姐姐。”
沈昕娘闻言，却是忽而从斑丝隐囊上直起身子。“你想跟我学？”
她语气平平，不知是故意模仿沈昕娘的平缓，还是这话只能这么说出口。她低头等着沈昕娘的责骂，或是骂她没出息，或是骂她没有自知之明，她都认了。大姐姐一再帮她，照顾她，冒险救她。虽然心里深深嫉妒大姐姐，可她不想做任何对不起大姐姐的事情，且她知道，她也没有能力。就算明知道要挨骂，她也心甘情愿。
车里人都是一愣。金香最先反应过来，“哦，好！”
沈昕娘却道：“你退开。”
沈昕娘抬头看着沈四娘道：“我也不晓得自己都会写什么，便教你些日常，常常能用得到的吧！”
“先净手。”沈昕娘说道，“敲茶饼，研磨，煮水……”
茶水入壶，茶香四溢。轻晃的马车，沉重的车轮声，好似瞬间便轻盈起来。连坠坠的心，都跟着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落尽了温柔细腻又体贴的云朵之中。
“我……我行么？”沈四娘立时有些紧张。
沈四娘像是从大姐姐的眼神中收获了力量一般，定定点头，“大姐姐放心，我一定行的！”
沈昕娘的动作仿佛刻进了她的心里，从一开始的僵硬不熟练，到后来已经越来越驾轻就熟。沈四娘并非不会烹茶，只是动作不似大姐姐这般好看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性动作，若要摒除自己已经养成的习惯，接受另一个人的动作。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好似要剔去骨上原有的肉，再要长出全新的肉一般，痛苦又不易。
后来连金香和丹心也忍不住道：“真的很像了。”
沈四娘才擦了把额上的细汗，抿唇笑了。沈昕娘抬手递给她一本书。沈四娘微微一愣，双手接过。沈昕娘没说话，又垂眸看自己的书册去了。沈四娘有些犹疑，却也翻开了书册。
三个丫鬟松了口气，还是娘子有办法！连中间在荒野略作休整的时候，沈四娘也手不释卷。沉浸于书中另一个世界，深醉不知归路。更是没去注意，秦冉的目光是不是只停留在大姐姐身上，是不是只是匆匆撇过她，没有半分的停留。
马车上的气氛再没有沉闷起来。金香丹心，和沈四娘的小丫鬟，也低声的磕着瓜子说笑着。两个主子各有事做，用不着她们瞎操心。
“沈娘子，在么？”他在门外笃笃叩门。
金香皱眉，“阴魂不散！”
“沈娘子？”秦冉的声音宛如琴瑟，好听又不骄不躁。
门外的秦冉微微一愣，“娘子以前，没有这般计较？”
秦冉想到今日穿着打扮不禁让她多看两眼的沈四娘，心下有几分了然，“倒也没什么事，娘子不便，就算了。”
沈昕娘却开口：“等等。”
“我有话，要跟你说。”沈昕娘声音平缓道。
“还请郎君带四娘同来，此话，隔门，有所不便。”沈昕娘语调平平，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去叫沈姨娘来。”秦冉吩咐道。
沈四娘也在揣度大姐姐要说什么，却见沈昕娘只是摆出那她看不懂的罗经盘。
秦冉摇头，“看不懂，只略知道摆放家中何处，能改运道。”
秦冉好看的脸上略有讪讪之色，桃花眸中却又些钦佩之意，“沈娘子会用？”
她忽然而来的后半句话，让屋里众人皆是一愣。
沈昕娘抬眼看他，朱唇轻启，“杀身之祸。”
“我从不开玩笑。”他想起，她曾经这么说过。
沈昕娘点点头，“没事了，你们走吧。”
“沈娘子，没有旁的事情要说？”秦冉起身，却是忍不住问道。
“是，娘子！”丹心一旁，爽快应了。
大姐姐原本并不在意这些俗礼的。叫她来，乃是因为，怕她在乎。从来没有一个人，曾经这般细致入微的体察自己的情绪，体贴自己的感受。安姨娘怯懦，朱氏跋扈，父亲眼中更是没有她。姐姐面冷，原来心真的一点也不冷。有个姐姐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美好。
秦冉轻笑一声，眸中却又几许失落。他后脚刚出了门槛，身后的门便被金香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秦冉伸手拿折扇敲了他的脑袋，“你家少主只有嫌弃旁人的时候！”
砰——
“你去吩咐王爷派来的护卫，今夜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沈昕娘吩咐金香道。
沈昕娘抬眼看她，“你说呢？”
“我不是叫你们去吩咐人警醒了么？”沈昕娘反问。
金香搓了搓手，“是！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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