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答应了帮苏大夫送信,只得装了半篮子糖,去越越家后门叫卖。
由于林家人由零售改批发了,很长时间没走街串巷的卖糖了,林琪刚叫了几声,竟然引来好几个小孩买糖,林琪无奈,只得假戏真做,当真卖上了糖。
正当林琪打发小孩子们的时候,只见越越家后门开了,从门里走出了两个女人。
前面的女人,大概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穿戴整齐,一丝不乱,衣着华贵,满身威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传统女人。
而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的,正是林琪想要找的晚烟。
那严厉的女人看见林琪旁边围着几个小孩子,没有凑过去,也没有叫林琪过来,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口,问身后的晚烟道:“七妹,越越爱吃她卖的糖吗?”
晚烟低眉顺眼的小声回道:“是。不过这小妹妹有些日子没来了,越越和我念叨好几次了。”
那严厉的女人道:“好。那一会儿给越越多买点。”
晚烟没有再说话,只是恭敬的立在她身后,看着卖糖的林琪。
林琪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俩,也听到了她们说话,她在心里推测,晚烟这么怕这个女人,想来这应该就是方家的正房夫人了吧?越越曾说过她娘在家里最大,那么很显然,这个严厉的女人,应该是越越的娘亲了。
还真没想到,那么可爱的越越,竟然会有这么一位严厉的娘亲。
不过仔细看看,母子俩其实长得还真的挺象的。
方夫人等那些买糖的孩子们都走了,这才招呼林琪道:“小妹妹过来,我看看你的糖。”她说这话,还特意放柔了声音,大概是怕吓到林琪。
等林琪走近后,方夫人看到林琪的糖都是用纸包着的,大概是放心了卫生问题,对林琪道:“这糖我全要了,晚烟,给她钱。”
说罢,她先转身回院了。
晚烟拎过篮子,大声对林琪道:“小妹妹,我身上没带钱,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这就去取钱。篮子我先拎进去,一会儿顺便给你带回来。”
林琪见方夫人进了院子了,趁着晚烟接篮子的功夫,飞快的把袖子中的信塞进了晚烟的手里。
晚烟把信塞进袖子中,低低的对林琪说了声“明儿个来取回信”,拎着篮子赶紧回院子里去了。
林琪往左右看了看,见街上再没他人,这才放心的长吁了一口气。
摸了摸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林琪叹道,这地下党的工作,看来自己是无法胜任啊。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个小丫环拎着篮子出来了,对林琪道:“卖糖的,这篮子给你。这里有半两银子,够你的糖钱了吧?剩下的不用找了,我们夫人说赏你了。”
赏……
林琪皱了皱眉,这个字眼听着真不舒服。
不过不舒服也没办法,这就是一个阶级森严的社会,自己还是早些习惯才好。
回到家里,林琪对苏大夫道:“晚烟姐姐身边有人,让我明天去拿回信。”
苏大夫见信送出去了,才千恩万谢的告辞了。
在他走后,林琪决定明天再帮他们最后一次,以后自己就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什么也不干这危险的工作了。
晚上朱七娘和林守平回来的时候,跳下车来的,竟然不止是朱七娘夫妻二人,竟然还有大伯家的大虎,四叔家的拴子。
他们怎么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林琪下意识的去看朱七娘,朱七娘的脸色,果然如林琪预想的一样,十分的阴沉,就好象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一样。
四个柱子根本就没发现朱七娘在生气,只是看到了好久没见的堂兄弟,嗷嗷叫着就扑上去了,对大虎和拴子进行了热情的欢迎。
虽然以前堂兄弟们经常打架,但孩子们哪有隔夜仇,再加上好久未见了,此时乍一见面,自然是亲热无比。
林守平从后面拿下来了两个小包袱,里面大概是放的衣物,林琪这才明白,大虎和拴子,这是来自己家长住了。再往深里一想,林琪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了,该不会,他们是想学这制糖的技术吧?
一想到林守平那懦弱的样子,肯定是没顶住林老太太大伯母四婶的共同压力,这才将他们的孩子都带来了。
制糖是自己想出来,又不是林守平想出来的,他有什么权利往外让啊?
在这一刻,林琪心中充满了愤怒!
不是她自私,不想拉自家人一把,而是她在生气,气林守平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制糖,好歹是她想出来的,他就不能和她商量一下吗?
林守平把侄子们的包袱放进屋里,又走来对站在门口的林琪道:“五丫,你堂兄他们还没吃饭呢,你去给他们收拾点饭菜。”交待完了,自己赶着马车,去朱家还车了。
林琪没有理他,气愤愤的关上门,回屋找朱七娘去了。
朱七娘已经回了她的卧室,林琪去的时候,她正靠在被子上,两眼呆呆的看着窗户,不知在想什么。
“娘,大虎哥和拴子哥怎么来了?”
林琪不问还好,林琪一问,朱七娘那呆呆的眼中,忽然就滚出了而硕大的泪珠。
“五丫啊,娘对不起你呀,这制糖的法子本来是你想出来的,可娘没用,娘也就耍耍嘴皮子上的威风,娘什么也管不了啊。”朱七娘哭的十分的伤心,但声音比较压抑,似乎是怕在二柱他们屋里的大虎和拴子听到。
林琪见她哭的脸上都是泪,拿过布巾,就上炕去帮她擦脸上的泪。
见女儿这样体贴,朱七娘一把搂住林琪,更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在朱七娘的哭诉中,林琪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前几天大伯林守业回去以后,和家里人说三弟家因为熬糖发了财,眼红的杨氏立刻就做出了打算,她联合了张氏,一起去和林老太太说了这件事,林老太太自然是希望儿子们都富起来,当时就表示,等三儿子回来,一定和三儿子说这件事。
果然,在林守平和朱七娘回去之后,林老太太就提出,让林守平把制糖的技术教给大儿子和三儿子,有钱一定要一起赚。林守平自幼就怕林老太太,自然是老娘说什么是什么,就那么点头同意了。
怕朱七娘偷藏手艺不认真教,她老人家本来还想亲自来林琪家监督朱七娘,后来听说儿子现在住的房子是朱家人出钱租的,这才作罢。
要来林琪家学制糖的,本来是杨氏夫妇和张氏夫妇,老太太大概是怕儿子儿媳们走了,孙子都归她照顾累得慌,才拍板让大虎和拴子来了。
到了此时此刻,林琪还能说什么?
碰到了这么一个孝子爹,除了自认倒霉,她没什么办法也没有。
现在,朱七娘哭成了泪人,林琪只得压下心里的怒火,反过来安慰朱七娘道:“娘,别哭了,他们都已经来了,你哭也没用。你换个角度想想,大伯和四叔家学会制糖了,他们自己能挣钱了,总比来咱们家伸手要钱的强。”
这些穷亲戚,既然摆脱不掉,还不如大家一起致富,省得他们跟盯着肥肉的狼狗一样,说不定哪天就上来咬一口。
反正糖果的市场很大,他们要学,就教他们吧。
虽说无奈,林琪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朱七娘听女儿说的有理,也就慢慢止住了哭,只是仍哽咽道:“我就是不甘心,以前的时候天天欺负我,现在咱家的手艺,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出,就这样白白拿走啊?”
林琪也不愿意,可林守平已经答应了,她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母女二人在这边擦眼抹泪,从二柱他们屋里却是传来了男孩们的嬉笑打闹声,这在朱七娘听来,是格外的刺耳。
林琪问朱七娘道:“娘你还没吃呢吧?我去做点饭给吃。”
朱七娘搂着林琪不撒手,欣慰的抹眼泪道:“还是女儿贴心,知道问娘吃了没?儿子有啥用?一点人事不知!”
看来,朱七娘对四个柱子和大虎拴子玩的这样热闹,很有意见。
林琪劝她道:“他们既然来了,娘你就看开些吧,天天给他们个笑脸,还能记你个好,你要是天天板着脸,人家把制糖的法子学去了,背后还得骂着你。”
见女儿如此懂事,朱七娘就听了女儿的话,渐渐的不哭了。
林琪安慰好朱七娘,就来到了厨房。
今晚她是做了饭的,可现在加了两个人,这饭肯定是不够的。
林琪拿来盆子,抓了几把杂面,烙了几张杂面饼子。
等林守平回来,正好赶上林琪放桌子吃饭。
大虎比二柱要大一岁,今年十三了,栓子和二柱同岁,今年都是十二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林琪烙的那六张饼,不一会儿就让这两家伙给吃光了,还一人喝了两碗粥。
林守平看见侄子们一个个吃的肚皮溜圆,笑的很欣慰。
而朱七娘,只喝了一碗粥,到底是不愿看他们,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吃罢饭,林守平给两个侄子拿了水果让他们吃,又翻箱倒柜的找来被褥给侄子们铺上,把侄子们安顿好了以后,才回房去了。
林琪收拾了收拾,也回房休息去了。
躺在被窝里,林琪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也许在林守平眼中,自己家有钱了,拉大哥四弟一把是应该的,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可他在当个好兄弟的同时,却忘了他还有妻子儿女。
当他做出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的同时,却忘了问问妻儿的意见。
林琪不知道林守平是大男子主义,还是在他心中,妻儿根本没有兄弟重要。
林琪一边想着,一边转着手腕上的那只木镯子,久久未眠。
都快到半夜时分了,林琪才将那只桃木镯摘了下来,扔进了箱子里。
从此以后,她宁可亲近四个柱子,也不再亲近这个不管妻儿的爹了!
从第二天开始,大虎和拴子就开始和林守平学制糖了。
对着这两个侄子,林守平是倾囊相授,解说示范的十分仔细。
朱七娘懒得看他们,说身体不舒服,回房休息了。
林琪也满心不悦,拿了半篮子糖,去方家取晚烟的回信了。
再次来到越越家后门,林琪只吆喝了几声,晚烟就出来了。
还好,这一次是她自己出来的。
顺利交接了书信后,林琪就迅速离开了方府。
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剩下的糖很快就卖掉了,林琪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家里,苏大夫正在和林守平说话,看来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找了个机会,林琪把信给了苏大夫,苏大夫连连道谢着告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林琪应该会长大一点了~小胖子越越该暗生情愫了~
来花,来花,我写的会温馨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