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58章摆摊这件事
天蒙蒙亮。舒嫒詪鲭雠虫蛙的鸣叫声渐渐消失，村子里的鸡啼和犬吠声此起彼伏。
兰心睁开眼睛，盯着纱帐出了一会神，然后转头看着旁边依然熟睡的兰梅和兰俊，心里着实有些感慨。兰心叹口气，穿越过来有一个月了，她已经熟悉了这样的乡村清晨。不再多想，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地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推开房门出去。
“兰心起了。兰梅和兰俊呢？”院子里正忙着捡柴火生火做早饭的刘氏有点纳闷，这兰心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晨起都比较早了。
“嗯，娘，还早，让姐和弟弟多睡会吧。”兰心笑，汲水洗漱。在现代她倒是常睡懒觉，现在哪里有这个条件，不过现在的身体有自己的生物钟，早起倒没有特别痛苦。洗漱完，兰心连忙帮着刘氏生火煮饭。刘氏小心地挑了几只兰心昨天抓回来的小鱼，放灶台上锅里慢慢煮着。火星舔着锅底，让兰心一怔出神，父亲兰荣现在脚受了伤，想来这鱼定是刘氏为了给兰荣补补身子才舍得煮的吧。心里突然就一阵心酸。
煮好了早饭，兰梅和兰俊也都起来了。兰心把锅里大半的鱼肉都盛到碗，端着准备给父亲兰荣送去。原本兰荣是想起来坐在桌上和大家一起吃早饭的，偏受伤的那只脚还是使不上劲愣是跌坐回床上。兰荣泄气地拍着自个儿大腿直呼不争气。还是刘氏好生劝着才终于躺回了床上。兰心想了想，放下碗从酸坛子里挑出几片刀豆，放砧板上切丝，拍了蒜米，往兰荣的碗里装好了小心地送过去。她假装没瞧见刘氏心疼的表情，这些年家里境况不好，自家腌的不值钱的刀豆，也是用作晚上的菜，早餐是不舍得舀来吃的。活泼的兰俊跟在兰心的后面直嚷着要看爹爹，兰心也就随他。
吃罢饭，全家就开始准备做鱼丸。刘氏和兰心加入了做鱼丸的行列，夏末正是上鱼的好时候，一上午兰梅、兰俊姐弟俩又钓上来三条大小不等的鱼回来，加上昨天留下的，竟然也做了满满一大盆，等放凉了，兰心再小心的把鱼丸顺到井里冷着，这时候没有冰箱，只能暂时先这样解决冷藏问题吧。
接下来，把家里能用到的家伙什么的都翻找出来，锅碗瓢盆的，可是烧水怎么办呢？这里没有易提的蜂窝煤炉子啊！兰心发起愁来，板车可以去借，桌凳可以去凑，热水从哪儿来？
“妹妹别愁，咱可以借镇上别人家的地方烧水，自己带着柴火，肯定有人家肯借的。”兰梅如是提议到。
“那就先这么办！”兰心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想想也只好这样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努力了，总会有收获的！
第二天还没天大亮，刘氏就做好了早饭，照顾兰荣和姐弟仨吃了，殷殷的叮嘱看好借来的板车，别烫到了，赚不到钱也没啥，早回家。
姐妹俩踌躇满志的出发了，没想到刚出自家院子就碰上上官瑾。
“你们去镇上怎么也不叫上我啊？，还好我赶得及时。”上官瑾觉得自己是有点委屈的，几天前和兰心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真把兰心当朋友了，想想自从搬到这个村自己就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碰上像兰心这样比较聊得来的朋友，可是这个兰心去镇上这么大的事都没叫上自己，心里那是有点别扭的。
“我们不是去镇上玩的，瑾哥哥你去了定会觉得无聊的”兰心觉得要上官瑾这样没吃过什么苦的小少爷走上几个时辰的山路，可能还没到镇上就要倒下了。“况且你家里人知道你跟着我们到镇上吗？万一家里有个什么急事找不到你，夫人是会担心的。”
“没事，我跟我娘说了到村头的李秀才家串串门，没那么快回来。而且你们俩个女孩子家做事也不太方便，你看我这身板，还可以帮你们推推板车啊”兰梅推着板车，心里琢磨着也有道理，尤其是这板车推久了也着实累，也就一个劲地答应上官瑾。
兰心看着上官瑾坚持要去，也就答应了。上官瑾连忙抢过兰梅手上的板车，乐呵呵地推着赶紧走，生怕兰心后悔，兰心只好和兰梅紧跟其后。
实在走累了，就停下歇一会儿，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午时前赶到了镇上。
街道两旁已经摆上了不少小摊位，有的卖鱼、有的卖小鸡仔、有的卖鸡蛋、有的卖手工编织的竹菜篮，还有的卖些农具，热闹的很。吆喝声、还价声，还有牲畜的叫唤声，不绝于耳。逛集市的人们都挑花了眼，遇到自己想要买的东西，就停下来，站在摊位前面细细看着，实在喜欢的就讨价还价一番。在自己心里暗自掂量，差不多价钱就行。要知道很多人都是卖的自家种的养的东西，开的价钱也很实在。
先去馄饨摊子那儿，在旁边的空地上停下板车，兰心盛了几个鱼丸去馄饨大娘那儿，“大娘，您尝尝我家做的鱼丸，可好吃了！”
“小姑娘，好孩子，蒋大娘尝一个就行，这是要出摊卖鱼丸吧？要不要大娘帮忙？”这个和善的老太太真是善解人意啊！
兰心赶忙问：“我们是想沾沾大娘的光，在这儿摆个摊子，大娘知道可以去哪儿烧热水吗？”
“还烧什么热水，用我的吧，我家就在这附近，等一会儿，让我家小三子再多送些来。”“太谢谢了！那让我哥和我姐去提热水，不能再麻烦三子哥了。”兰梅和上官瑾利索的背起柴禾，顺着蒋大娘指的路去提热水。兰心开开心心的把板车上的东西一一放好，三张小桌虽大小不齐整，但擦拭的干干净净，十个形态各异的凳子，两个简陋的佐料盒，十个不同型的粗碗，临时制作的筷子，最后，掀开鱼丸盆上的遮布，齐活了！
兰梅和上官瑾很快提了热水过来，很感动的说：“妹妹，小三子真义气，听我一说，就马上又点火烧水了，一会儿就送来呢。”
“那咱给他留一碗鱼丸吃。”兰心建议。
“好啊好啊！”上官瑾挠挠头，笑了。
到了午饭的时间了，馒头铺开始上人，蒋大娘的馄饨铺子也热闹起来，兰心有些着急，自家的买卖还门庭冷落着呢，怎么办？
她拍拍额头，使劲儿回想前世的促销招数，招牌？咱没有，传单？太奢侈了！买一赠一？先尝后买？可以考虑，吆喝？这个行，实用！
兰心立马拽过上官瑾，“瑾哥哥，你喊：香喷喷的鲜鱼丸，尝一个不要钱！”
上官瑾一脸的纠结，咬咬牙跟着喊：“香，香喷喷的鱼丸，不要钱！”
“傻瓜蛋！”兰心在心里怒吼一声，什么不要钱啊！？心一横，把脸一抹，自己叫喊起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这一碗鱼丸大赠送了啊！香喷喷的鲜鱼丸，尝一个不要钱！”上官瑾知道喊错，赶紧补救。兰梅看着这势也忙加入他们的行列。
大街上三个人稚嫩的声音果然吸引了一部分人，一个老太太牵着孙子凑过来，兰心细心地把鱼丸捣碎，让老人喂给孙子吃，终于听到那个小小的儿童说：“好吃，我还要！”
天籁之音啊！兰心连忙机灵的盛了十个，只放了点盐花，热水一沏，好嘛，鱼肉的鲜美味道立马扩散了开来。“三文钱十个，您老人家是第一个客人，收您两文！”
“好好！”老太太的脸笑开了，像一朵秋菊，“我这个小孙子啊，可挑食了，一家人就怕他不肯吃东西。”
兰梅珍惜的接过两文钱，收到怀里。接下来的局面就好多了，有一些尝新鲜的顾客吃过之后觉得可口称心会再买一碗吃，放了胡椒粉，就着刚买的馒头，热乎乎的，很是快意。
兰心和兰梅松松紧紧的忙了一个多时辰，一盆鱼丸终于见了底，兰梅忽然收住笑脸，一拍后脑：“糟了，妹妹，忘了给小三子留鱼丸了！”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我早在小三子送水的时候就盛给他了，他只尝了一个，说等以后买卖顺当了再多吃。”兰梅听后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只顾着卖鱼丸了，倒把这事给忘了。
“嘿嘿，黄花菜是啥菜，怎么就凉了？”倒是上官瑾一脸的不解，睨着眼好奇地问兰心。
“我听人说的，也不懂。”兰心解释不出来，只好应酬。
三个人拾掇好东西，谢过了蒋大娘和小三子，约好隔一天再来摆摊，兴兴冲冲的回家去，这次不但给自己买了馒头路上慢慢吃，还给兰荣、刘氏和兰俊每人捎了两个。
兰梅细细的嚼着馒头，感慨：“真香，等咱有钱了，顿顿吃馒头，不限量的吃，随便吃。”兰心喉头有些哽，不经历这样贫寒的日子，永远体会不出这么微薄的希望的重量！记得小时候学校组织看电影《马背上的摇篮》，一个男孩一脸的向往说：“等革命胜利了，天天都能吃上一碗面条，该多好！”当时小观众们都控制不住的笑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很滑稽的事。可是谁能想有些人正憧憬着这么卑微的愿望。
兰心认真的向姐姐兰梅靠了靠：“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姐，咱不但能吃上馒头，还能吃上肉，还能让弟弟上学读书。”
兰梅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她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上官瑾默默的看着兰心和兰梅，心中颇有些感慨，今天到镇上卖鱼丸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兰心两姐妹在忙活，想来推板车倒还有点用处，上官瑾自嘲着想着。可是经历过今天的事，看着兰心她们努力地生活，一家人团结地相亲相爱，心里某个角落也开始慢慢温暖起来，也许这温暖正是自己所向往的吧。
走到村头，就看到一个小炮弹“嗖”的冲过来，是久等的兰俊，身后还站着刘氏。“姐，可想死我了！卖完了吗？有人吃吗？给我捎馒头了吗？”
兰心拽拽兰梅，做出一脸的惆怅样道：“别问了，到家再说吧！”
兰俊的笑脸垮下来，他用手去推板车：“瑾哥哥，姐，没人买咱自家吃，等兰俊长大了，给你们买馒头。”
刘氏赶忙过来牵着兰俊笑道“好啦，先回家吧，姐姐们都站累了。你以后买了很多很多馒头再说吧。”然后接过兰梅的板车招呼着上官瑾往家走，说是要谢谢上官瑾的帮忙。
兰心和兰梅以及上官瑾都强忍着笑，走进家门，刘氏放下板车，拾掇好东西，回身关上院门。
“哗啦啦，哗啦啦”，动听的音乐啊！这样畅快的声音也许只金钱独有。看着呆愣的兰荣刘氏、傻笑的兰俊、认真数钱的兰梅以及那一脸劳动后光荣自豪的上官瑾，兰心莫名的想起前世的黑色高三生活，当时班里有个抗战了八年的男同学，晚自习时停电，他忽然大声说：“如果，我这次考上大学了，我把棉裤剪成裤衩，把棉鞋剪成鞋托，把所有的钱换成小蹦子，骑到教育局的围墙上，撒！撒！撒！”电来了，定格到他举着手臂那个义无反顾的撒钱的姿态，就这么深刻的印在了兰心的记忆里，在很多年以后还这样清晰。
人生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不可得，但是努力过抗争过就很伟大，尽管在很多人看来结局是失败是可笑，自己却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坚定的正视这段足迹。前世我是普通的，这一世我的理想也只是改善家人的生活，可是，我还是觉得满足，觉得一点一点的积累也有成就感。兰心眼里有泪，却拥紧了刘氏的腰，笑了。
“一百一十七、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八个钱！”兰梅兰俊都欢呼了起来，兰荣的渐弯的腰也似乎忽然挺直了起来。
生活，充满了希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