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恒瞧张瑞泽不满的情绪还在积蓄,仿佛酝酿一场新的风暴一样,赶忙打岔,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这件鱼鳞甲便是四季福出产的?”铁恒指着桌上的那件铠甲问道。
这件盔甲不是寻常的附灵装备,而是一类专供武士使用的护甲型法器。这类法器一般都以灵石为能源,可以通过一句简单的口令,激发附带的法术能力,简单方便还很实用,防护力也相当优秀,一件鳞甲就抵得上两套板金重铠。而且还能强化穿戴者的各项身体属性,比如力量、耐力、敏捷或是反应速度等等。
“嗯,这件鳞甲是刚刚从一位相熟的军官手上借来的。”回答他的是公孙变,这位大师兄对张瑞泽吃憋显然心中暗乐,语气里透着轻快。“它制作的相当精细,核心部分炼制的也很出色,与我们的一样,它也是两个功能,坚固以及五行克制——金。”
“搞不明白的是,明明和我们的差不多,价格却比我们便宜了一成多,我们刚才在争论就是这个。”董亮接口道。“大师兄认为对方是在工艺上有所改进,降低了成本。二师兄觉得是四季福有特殊的渠道,能够弄到便宜的原料。大谦非要说他们是故意抢我们生意,赔本赚吆喝,趁机打响四季福商行的名头。”
“本来就是么,我们几个联手炼制这么一件盔甲,虽然还比不上师傅他老人家,但师傅也说了,他也不可能便宜这么多炼制一件相同的出来,四季福肯定是在做亏本买卖,为的就是借这个机会给他们自己造势。”吕大谦信誓旦旦的说。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应对,这两天又有好几单交易告吹,那些人都跑去了四季福。”董亮越说越生气,吕大谦也跟着骂骂咧咧起来。
铁恒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运起窥虚。桌上的盔甲因为是从别人手中借来的,不方便拆解研究,光这样从表面分析,很难得出有用的结论。但这一点对铁恒不是问题。窥虚之术一眼就能将盔甲的内外看得通透,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这便是真相了!”仔细研究了片刻,铁恒就收回了窥虚之术,同时也找到了这件盔甲造价便宜的根源所在。“原来是这样,炼制这件盔甲的方士显然擅长火系法术,可能还精通几个言灵,所以在五行克制——金,这个法术能力的构成上使用的都是低阶的符篆和灵纹,效果却不比我们所用的中阶术法工艺差,还节省了材料的费用,成本自然降低了。”
铁恒判断炼制这件鱼鳞甲的方士,应该和他一样,都是通过掌握的言灵来逆向推导,对现今术法体系的构成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才能有这番成果。只是此人所会的言灵数量可能不多,也存在残缺,比起铁恒的认知差了不少。
“也算是难能可贵了。”铁恒暗忖。
这件事情的起因其实还是因为朝廷大军的北征。随着各地郡兵的扩充,军官的数量自然也多了起来,能当上官儿当然都是一些有真才实学,或是有身份背景的人,这些人大多不缺钱。而打仗就免不了死人,对于一个军人来说,除了称手的武器便是保命的甲胄最为重要了。冯士友作为富州乃至周边几个州府最有名的方士之一,自然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新进军官请他订做盔甲。这些人看不上朝廷统一配发的制式装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情愿自己掏钱订制更好的。可冯士友最近忙地连轴转,哪里有空搭理这些人,便让自己的徒弟来做这件事,算作他们的功课。公孙变他们尽管同样忙碌,可这些订单含有不小的利润空间,几个少年一合计,便决定承接下来,大不了大家晚上都不睡觉了,却不能把送上门的金币往外推不是?而且城里其他的方士都在忙着官府下派的工作,正是他们几个发财的机会。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他们才完成了几单交易,城里有名的商行四季福,不知从哪里招徕了一位实力不俗的外地方士,同样做起了这类买卖,炼制的甲胄类法器价钱还比他们的便宜不少,顿时抢去了大部分的生意,弄得几个刚尝了一些甜头的少年好生恼怒,想着法子打探对方价钱便宜的内幕,这才从一位刚在四季福订制完盔甲的新进军官手中借来这件鱼鳞甲。结果倒让众人各持己见,争论了起来。
“阿恒,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好合计合计。”看到铁恒若有所思地样子,公孙变朝他说道。
“是呀,你有什么尽管说,师傅都爱听你的,我们当然也不能例外了。”张瑞泽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
铁恒与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对于张瑞泽不依不饶的别扭品性都表现出了厌烦之色。张瑞泽似乎也察觉到了大家态度上的转变,脸色一连数变,最后老实的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什么。
铁恒压了压心中的怒气,并以眼神止住了吕大谦准备的反唇相讥,然后开口道:“我是不知道四季福是怎么做的,但从各方面分析,我更偏向大师兄的判断。”
铁恒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斟酌了一下接下来的语句。他并不准备说出自己的发现,也不想在术法的构成方面做文章,而是另有打算。“我的想法是,既然不可能比四季福的便宜,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
“反其道而行?”董亮和吕大谦闻言都是一怔。
“我们可以炼制附带更多法术功能的甲胄,并相应的提高价钱。”公孙便解释了一句。
吕大谦一拍脑门。“好办法,我们就这么办。”
一旁的张瑞泽也点头称是,唯有董亮似乎还没闹明白。
公孙变微微一笑,耐心的分析给他听:“四季福的优势是价钱便宜,品质也不差,说明他们聘请的那位方士实力很强,但他只有一个人,最多有几个学徒或助手,现在手头上接了这么多订单,肯定是忙不过来,这从他近来的表现就能看出来。我们推出功能更多性能更强的甲胄类法器,开价即便高一些,肯定还是会有许多人来订制,这毕竟是关系到他们的性命,他们不得不郑重对待。反正富州有钱人多的是,既然有财力自己添购武具,就不会在乎多花这么几个钱。再加上师傅这张金字招牌,更不用愁了。而我们几个分工合作,工作量和难度都不大,效率也更高。等到四季福或是城里其他那些方士有空了,我们已经从最有钱的一批人手中捞足了好处。”
“这就叫抢占高端市场,四季福想要薄利多销,就让他们去,我们一张订单的利润就够我们吃三年。”铁恒开了个玩笑,也让气氛更加活跃。他看了一眼公孙变,这位大师兄的确不同一般,仅仅听了他开头的一句话,就把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才智丝毫不逊于他。
公孙变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目光,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一些惺惺相惜。
铁恒看看窗外的天色,这一耽搁让他时间有些紧张了,便向师兄们告辞了一声,匆匆的走出门外。公孙变等人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各异,有的隐含忌恨,有的满面钦佩,也有的在低头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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