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朝崇文尚武,时天骄纵算是大将军之女,骑术也一般。
反倒是从小在军营历练的时天骏,骑术一流。
为了照顾宝贝妹妹,他还刻意放慢速度。
两匹马儿到达公主府门前时,时天骑一跃下来,小将军时天骏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阿端,你以后切莫如此了,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时天骏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时天骄,语气略带责备,眼神宠溺。
“我知道哥哥会接住我的嘛!”
时天骄不以为然,她当然是觉得的自己的嫡亲哥哥绝对不会放任她受伤的!这份百分之百的信任,可不是谁都会有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时天骏的眸光越过时天骄落在了跪在公主府门前的两人身上。
时天骄转过身,满眼是疑惑的想要开口讯问,却被时天骏拉住。
“阿端,你去看看娘亲,好吗?”
“哥,她们该不会是……爹的外室吧?”
老实说,时天骄对自己的亲爹其实印象真的不大,且不说他长年在军营,对她的关心不够,每次生辰送的礼物,都是……她已经玩过时的玩意儿。
这些并不妨碍,她对爹爹的向往,每一回收到的礼物,她都无比珍藏。
“……”
时天骏气的咬牙,是谁将“外室”这等污七八糟的东西告诉给天骄的,待他查出来,一定割了她的舌头,她的妹妹,应该纯净无瑕的!
“哥哥。”
跪在地上的少女开口了,那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小脸更是遗传了其母的五官,瓜子脸,丹凤眼,左眼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整个人凭添了七分妩媚。
跪在地上的时子琬亦同时在打量着时天骄,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之骄女。
一出生便是南齐的天骄郡主,拥有无尽的宠爱与财富。
平静的双眸里,闪上了一丝的嫉妒。
“我不是你哥哥。”
时天骏冷冷的提醒,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有一个军|妓所出的妹妹呢!
“哥哥……”
时子琬的眼眸里,盛满着眼泪,委屈的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了面前的地板上。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了下来,凤阳长公主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下了马车,越过跪在公主府前的两人,径直进了公主府。
一进公主府,凤阳长公主便吩咐金嬷嬷。
“让府中的主子们过来,我有事要说。”
金嬷嬷连吩咐了下去。
时天骄看向凤阳长公主,心想,娘亲知道不知道爹在外面置办了外室,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以娘的无所不能,想必是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呢?
公主府府门外,时傲一手扶着自己的心肝,一手扶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便要进府。
“将军,这是长公主府,闲杂人等,不可进府。”
护卫用长矛挡住了时傲三人,时傲一怒之下,折断长矛。
朗声呵斥,“这是本将军的女人与女儿。”
护卫们纷涌而至,团团的将时傲三人围住,无论他说什么,公主殿下没有发话,他们便不会把闲杂人等放入府内。
时傲是大将军,区区二十名护卫,还不在他的话下。
三五两下,一地哀嚎。
“你们去总管处找府医给你们看看……”
时天骏的双眸冷冽,看向时傲的眼神疏离而陌生,比起成为皇帝的大儿子,小儿子时天骏更像时傲多一些,如今面对面站着,气势竟是不相上下。
“三位请随我来。”
这样的语气,俨然是不把时傲当成了父亲,而当成了外人。
……
……
汀水雅风。
当时傲领着两人进了汀水雅风时,时二爷和时三爷都吓了一跳,对视了一眼,不由的露出一抹担忧。
“凤阳……”时傲刚一开口。
凤阳长公主拿出那一张泛黄的和离书,“时傲,这是当初我下嫁给你时,你在洞房花烛夜亲笔所写的和离书,我当时说过,他日,若你有了心爱的女人,便可直接告诉我,我与你和离便是……”
所有人,俱是一惊。
和离书?
就连时天骏与时天骄都不明白,自己的娘亲到底意欲为何?
时傲看见那一张和离书,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是,当年,情正浓时,他的确是写过这么一张和离书,眼下,她拿出和离书,是要与自己和离吗?
“凤阳,我与你,十八年的夫妻,你当真要与我了断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已成亲十八年,育有两儿一女,岂是能说断就断了的。
“凤阳,琬儿到了说亲的年龄,我身为人父,总不能让琬儿这么不清不楚的说上一户人家,只是府中多一个人,你就这么没有容人之量么?”
时傲是个男人。
在马车上,当凤阳长公主拿出和离书时,他以为,是吓唬他的。
而如今当着弟弟弟妹儿子女儿的面将这一纸和离书拿出来,岂不是……在作践他男人的尊严。
“时大将军是父亲,父亲为自己的女儿做什么事都是对的。”
凤阳长公主并不咄咄逼人,整个人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气势,那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一朝散发出来,便人让心惊。
如今的她,身着一袭长公主服的大妆,整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中堂之上,时傲站在她的面前,却丝毫不能压制住那样的气场。
“时傲,我也是母亲,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儿子女儿与一个军|妓之女拉上任何关系!!”
时子琬委屈的咬着唇,军|妓之女!!
这四个字,自她懂事以来,便是她的软肋。
如今凤阳长公主的这番话,等于是在她的软肋上,狠狠的插上了一把匕首,血肉模糊。
“公主殿下,琬儿自知出生卑微,不敢高攀郡主。”
时子琬跪在凤阳长公主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咚”一声,额头处便渗出淡淡的血痕。
“但我娘,她亦是官家之女,当不得“军|妓”二字。”
凤阳长公主突地轻笑了一声,人贵在不自知,若是自知,又怎么会跑到公主府来撒泼?还是选在她嫡亲儿子登基这样大好的日子?
“杜微,你告诉这位姑娘。”
杜微其实蛮佩服凤阳长公主的,毕竟,不是任何女人会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和离的话?
“钱明珠,其父是五品官员,在任期间,共贪了四十万两白银,又强抢民女,至两死一伤……”
时子琬一惊,大声反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位姑娘,四十万两白银,是抄家的时候,从钱府搜出来的,至于是不是真的?你想你身边的这位钱明珠才最有发言权,不是吗?”
时子琬震惊的转向钱明珠,钱明珠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她原亦是钱家的明珠,抄家那一天,她的的确确是看见了那满院子的雪花银。
钱明珠不敢看自己女儿的眼神,这样的过往,她是美化又美化,力图在自己的女儿心中,自己是世上最好的娘亲。
“凤阳,如果你不喜明珠,我让人给明珠在京城置办一处宅子,她依旧住在外面,只让琬儿回府,你看如何?”
凤阳长公主淡淡的看向霍氏与卫氏,“二位弟妹,觉得如何?”
霍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以前枉她还以为,自己的大哥是正人君子,不曾想,也和时家男人是一路货色,养个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天下清清白白的姑娘,那么多,非得找个军|妓,莫不是在钱府没有被抄家的时候便有染了?
“长公主,瑜姐儿正在相看,实在不能和这等污事扯在一起……”
霍氏委屈的看了一眼时二爷,时二爷顿时一惊。
谢姨娘的那件事情,的确让他不快,瑜姐儿却是自己的女儿,若是和军|妓所出的孩子称上了姐妹,去了婆家会被人瞧不起的!
卫氏也连忙表态,“大将军,恕我一言,这钱明珠姑娘如今应该还是妓籍,那同理所言,其女也是,当务之急,不是应该……?”
杜微在心里,默默的给这钱明珠母女点上了一支蜡烛。
时天骄坐在凤阳长公主的面前,认认真真的端详这位时子琬姑娘,还莫说,她们之间,真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莫不是……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吧!
“爹爹,你只要她,不要女儿了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时天骄,突然开口,时天骏皱了皱眉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那女儿也不要爹爹了。”
时傲看向时天骄,知道这是一个被宠坏的小丫头,便柔声哄道,“胡说,爹爹什么时候不要我们阿端了?”
时天骄站了起来,指着钱明珠和时子琬,骄纵无比的质问道。
“爹爹骗人,她们二人明明今日就是来给娘亲和皇帝哥哥难堪的,要进府,多的是时间和法子,为什么非得是今日,今日可是皇帝哥哥的好日子,她们却跪在府门口,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这要是传来传出,自是会影响皇帝哥哥的清誉……而且我的未婚夫就快到金陵了,她们这么一闹,要是清寒哥哥知道了……”
时傲是男人,那懂得后宅这些弯弯道道的。
霍氏和卫氏是女人,这些自是懂的。
看向钱明珠和时子琬的眼神就更多了几份轻蔑,说到底,还是俩蠢货。
该不会天真以为这样便可以逼迫公主殿下认同她们姨娘和庶女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