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广信很笃定地摇了摇头:
“你自己都在想说不定了,那场战争的背后隐藏了太多的东西了,你想一支蛮人部落能花几百年的世家从无尽草原里走出来,生命力如此的顽强,怎么可能说灭就灭?”
萧清眉心皱成川字,反驳道:
“可事实是,
“我们的人已经深入无尽草原足有数十万里了,数百只斥候、舆鬼小队,出动了足足上万人,一人六匹马兽,没日没夜的在寒冷的草原上奔波,就为了找蛮人的影子。
“好家伙……除了死绝了,难不成他们还钻到【洞天】里去了?”
闻言,卢太守的眉心同样微微皱起。
事实上关于蛮人的踪迹,幽州这边一直有在寻找,已经长达十数年的时间,只不过因为这次有支蛮人部落突破了舆鬼们的监察线后,
军方高层才再次决定将【线】继续拉长。
“我的直觉告诉我,蛮人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光了。”
这句话,直接把萧清给噎住了。
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句话。
到了卢广信这境界,心血来潮基本不会出错,他的直觉几乎与预知也相差无几了。
萧清说着说着,画风一转,无所谓道:
“行吧……反正你是老大,反正又不是我们井宿部跑腿。”
“时间到了。”
“啊?”
卢广信一边说着,一边右脚直直一踹。
嘭!
【世界】脱离,
时空变幻。
这种感觉就好像把鸡蛋隔空从蛋壳里剥出来一样,异样的奇妙。
只是……
宫殿群里的一处角落里,萧清面色涨得红润,他捂着屁股,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紧跟着。
他把手上的玄铁面具重新戴了回去,露在外面的是一双犹如刀锋般冷冽的双眸,语气如九幽下的冰泉:
“是我!”
话音方落,他的身边便陡然出现几道黑影。
“见过井宿之首……”
“见过井宿之首……”
萧清冷漠地微微颔首,话音里异常冰冷,直冻得把追寻而来的几人吓得心惊胆颤:
“这里没什么事,你们继续巡逻吧。”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终究不敢再说些什么,一拱手便融入风雪中,几抹微不可查的黑影跳跃间离去。
嘭!
空气在掌心处被捏爆。
萧清遥望着卢广信所住的屋子方向,咬牙切齿道:
“混账玩意。”
这时候,他不可能在潜行到卢广信那边了。
突然出现在这里已然很可疑了,要不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就刚才,少不得要被盘问一整天。要是再跑过去,他这个井宿之主都不好使,估计要和王清化作伴去咯。
‘混账玩意,你别被我逮住。’
”呼——“
萧清吐出一口郁气。
随着一阵冷冽的寒风吹动,雪地上空无一人。
另一边。
卢广信把萧清踹出去之后,便把【世界】收了回来,整个人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低声自语道:
“蛮族?”
一念叨这个字眼,他心里便有种奇怪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有一点,
那就是他并没有跟萧清说谎,那就是他真觉得蛮人这个种族并没有那么容易会被灭族。
近几十年来幽州对蛮族取得的战果越来越大,蛮族的动作从奋起反抗、到殊死一搏,再到最后阴山外再也看不见一支蛮人部落。
好似生存空间正一步步被他们碾压,消磨、灭亡。
双方每一次无论大小的战役,都伴随着累累的尸骨,其中有蛮人的也有幽州子弟兵的。而这逐步取得的战果,也都是极为真实的,卢广信作为亲身经历者,更是看在眼里。
按理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哪怕今年突然有一支蛮人部落闯进了幽州,可后来司天监也经过缜密的推算,得出对方是从无尽草原深处一路迁移出来的。
这恰恰反而是一件好事,证明蛮族的余孽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可是,
几十年跟蛮人打交道的经验以及那一张张为了生存而极为狰狞的面孔都在告诉卢广信,蛮人这个种族没有那么轻易被击垮。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当初在萨伦贝尔大草原上,
他亲眼看见呼延部落为了再次回到圣地,为了在看到曾经孕育了蛮族生命的萨伦贝尔大草原一般,拼尽了整个部落的生命力,气势悲怆而又极其壮烈。
用他们的生命,造就了绚丽多彩的余晖。
余晖。
对,
种族的余晖。
就像即将落下的太阳,它会在落下的那一霎那绽放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这个光芒,呼延部落有。
但是,
蛮族没有!
这才是卢广信心里一直不相信蛮族就会就此灭亡的不安因素。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步步慢慢寻找到蛮族的踪迹,看看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阴谋还是真的就此绝种。”
卢广信心里这般想到。
现在为了蛮族一事,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要知道想支撑起数十万里的补给线,对于整个幽州来说都是极为巨大的压力。
若不是两者之间有着种族般的血海深仇,这项决策几乎不可能被通过,卢广信也不能决定整个幽州的走向,他在这里面只能说是出了大力推动这事的进展。
可,
现在对于幽州来说,从上至下他们已做到了能力的极限,要是再想有点其他动作,太容易引起哗变。
因为对于前去侦察的斥候和舆鬼部来说,已是无比煎熬的事情了。
无尽草原的地理环境极其恶劣,看似青草遍地,却不是可食用的草类,而且气候极其酷寒,甚至有沙尘暴、龙卷风这种天象出现。
虽以草原命名,可它的重点在于无尽二字。
走不到头的地狱。
因此……
目前来说,对于老卢而言,就算有所怀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卢广信将目光从窗外的夜色收回,心神将杂念一扫而空,微微闭目养神。
可不久之后,依然能听到他嘴里轻声念叨着两个字:
“蛮族……”
……
……
阴山外,
无尽草原的边际线。
三道身影走在草原之上,后面还跟着一头座狼,其中一道身影尤为巨大,目测至少在两米五以上。
与其相比,
另外两道身影就显得有些瘦削与矮小。
“呼——呼——呼。“
犹如鬼哭厉啸般的凛冽寒风汹涌而来,只是来到三人面前就顿时化为无形。
其中一个最为矮小的身影,抬起头,露出黑色兜帽下那张白嫩的脸蛋,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右眼下有一泪痣,更添了几分靓丽。
她看向不远处那一座黑色的巨山,眉眼间悄然浮显出一抹浓郁的喜色,忍不住雀跃道:
“哎呀……走了这么久,终于到幽州了。”
“我们的目的地可不是幽州。”
潼潼不乐意了,撅起嘴巴,小脑袋微微一仰看着阴君阴鸷的脸颊,丝毫没有畏惧害怕的情绪,直言道:
“那总能去【地宫】休息几天吧?”
阴君没有急着回潼潼的话,而是抬头看向前方矗立的高大身影,眸子微微一眯,轻声道:
“少族长,您看要不要先去【地宫】里坐坐?”
脖尔斤转过身,他的气势极其雄壮,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通天的山峰般,甚至潼潼都不由被吓得倒退两步。
见状,他歉意一笑,笑声爽朗却只能三人周边回响:“也好,我正好瞧瞧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话音方落,潼潼便迫不及待地欢呼了一声,从草原深处一路走回来实在太累人了,而且她是真的想家了。
脖尔斤嘴角勾勒出一丝宠溺的笑意,他转头看向前方那座阴山时,那丝笑意骤然紧抿,眼神里的复杂思绪尤为浓厚。
“大晋,或者说幽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怕。”他心里不由想到。
从圣地出发再次回到幽州,花了月余的时间,这一路走来脖尔斤心里越显沉重,幽州人的防备超乎想象的敏锐。
要不是他们仨的实力超凡脱俗,若是换了一般人,几乎很难在草原上躲过如此密集的侦察网。
曾经他们来往的岁月里,还见不到如此密集的斥候与舆鬼部队,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大有不同,侦察的路线几乎延伸了百倍有余。
‘应该是呼延安答的死,让幽州将领有所警惕与怀疑。’
脖尔斤并不担心这些晋人会发现【圣地】的存在,他心忧的是持续数百年的谋划,依旧没有让晋人放松警惕,或者说让幽州人放松警惕。
“呜——”
巨大的黑色座狼走到脖尔斤的身边,亲昵地用头拱着他的腰间。
脖尔斤拍了拍毛绒绒的狼头,低声道:
“放心吧,
“没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圣族的脚步。”
潼潼一蹦一跳地走在最前头,看在那位蛮族少族长还呆愣在原地,看着远方的阴山,双手放在嘴边大喊道:
“少族长,走这边……要去地宫,我们还要走上几天。”
“好!”
脖尔斤收回思绪,脸上露出笑容,朝着那两“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不过,有一件事情也许该处理干净点,省得留下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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