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4)(1 / 1)

球队终于小组出线了,这无疑是好事,可作为球队主教练的郑昌盛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当他发现摆在他面前是那样一付景况之后,他的心情就愈加变得沉重。

在成都的对手是相对固定的,新时代将在决赛圈的第一阶段遭遇另外三个赛区的一个第一名和两个第二名,假如球队能闯进第二阶段的话,那么四支晋级总决赛的球队再逐一交手,直到角逐出最后两名晋级甲B的幸运儿。现在问题出来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即将面队的对手的情况。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球队是否出线,所以他也没特意告诉孙峻山去收集这方面的资料,现在好了,俱乐部显然也不曾料想到自己在第一个赛季里就会走得那么远,根本就谈不到什么准备,能为他提供的资料仅仅是一份其他晋级球队的队员名单和几盒录象带。这些东西几乎就派不上用场,他总不能凭着一份名单就来臆测对手吧,更何况这些录象带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翻录或者**下来的,画面模糊不说,很大部分还是小组赛之前的训练场面或者教学比赛,连个球员的号码都看不清楚……

他立刻找到正美滋滋地亲自剪报纸做简报的总经理孙峻山,把这糟糕的情况告诉了他,让他拿个妥善的办法出来。

“这事好解决。”孙峻山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坐到老教练对面,并且给郑昌盛递了根烟,一面为他点火一面说道,“已经别家俱乐部和我们联系了,他们想要青岛双喜在小组赛里的录象资料,他们用咱们需要的录象作交换。”

郑昌盛一时没回过神,问道:“他们要青岛双喜的录象干什么?”

“青岛双喜也出线了啊。”孙峻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昨天的第二场比赛,广东明珠平局了……可惜了的,他们有三十多次射门啊,楞是没进一个。”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球队的比赛,也是二三十次射门,也是一个球也鼓捣不进去,要不是郑昌盛犹如神来之笔一般换上高劲松作中锋的话,眼下俩人就绝对不可能坐在这里商量什么录象带的事。

“哦。”郑昌盛点点头。他记起来了,昨天傍晚有人和他提过这事,可他没在意。对他来说,这个小组另外一家出线球队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在总决赛之前两家俱乐部根本就碰不到一起,而总决赛那么遥远的事情他现在压根就顾不上考虑。

“我们得尽快去成都,越快越好。”他说道。

“为什么?”

“到了成都交换资料方便。另外可以就近观察下几个对手,说不定能有点什么收获。”因为是和俱乐部总经理说话,郑昌盛便没有那么多顾忌,很直接地说道,“再说到了成都就可以进入赛前准备,队员们就没时间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咱们本来就比别的赛区的球队多踢了一场比赛,休整的时间也比别人少七八天,再让队员们撒欢地野着,对后面的比赛没好处。”

比别的球队少了至少一周的调整期,这就是郑昌盛苦恼的另外一桩事。因为体能问题而导致大好局面崩溃的事情他可是见得多了,他不能容忍他的队员在这种时候还把本来就未必够用的精力消耗在球场外。

对足球有些了解的孙峻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马上接通了俱乐部一位分管行政事务的副总的电话,让他抓紧时间把航班机票以及在成都的住宿交通等等事宜都联系妥当,哪怕俱乐部的后勤人员不能与球队同机去成都,也要先把队伍拉过去。

“要是能弄到今天的飞机票最好,我让戴振国先过去看看成都那边给咱们安排的训练场地,要是不成,得赶紧再寻地方。”郑昌盛在一旁补充道。他的担心并非多余。成都本地也有支晋级决赛圈的乙级球队,而且还和新时代同在一个小组,假如对手利用这点优势动动手脚的话,只需要将外地俱乐部的住宿地点和训练场地拉开距离,就能教所有人连骂娘的力气都寻不出来——力气全折腾到下榻宾馆和训练场之间的路途上了。

恍然大悟的孙峻山干脆让那位副总下午和与戴振国一起去成都。毕竟戴振国只是助理教练的身份,权力有限,有些需要当场掏钱拍板的事情还是让那位副总出面比较好。他这样做倒也不是信不过戴振国,而是因为这是俱乐部的规章制度。

孙峻山的电话还没放下,手机就响了起来,又有一家俱乐部找到他,想要索取青岛双喜的比赛录象和资料。

这事太简单了,只需要把青岛双喜的比赛录象多翻录几套就行。孙峻山一面嘱咐俱乐部工作人员赶紧处理这事,一面从电话薄上翻找出另外一家俱乐部老总的电话,直截了当地要求交换情报。

他在这边忙活着,左右无事的郑昌盛就翻开着他做的“剪”报。

最新的一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文章标题是这样的:“《乙级联赛:怎一个‘乱’字了得》”

郑昌盛额头眼角的皱纹立刻多起来。他笑了。这个题目实在是太贴切了,他的球队便是这“乱”字里最出名的一员哩,不仅把这个小组里最有潜力也最被行家们看好的省城明远搅出了局,兴许还要在成都再搅和上一番,说不定搅来搅去,在一片混乱中他的球队就搅进了甲B……

不过文章的内容却和他的想法有些出入。

这篇文章里也提到了新时代,不过这并不是文章的重点,作者的所有笔墨都在描述和渲染另外一个赛区里的一家小俱乐部。这家在足协规定的职业球员注册截止日之前还在拼命招揽人的小球会如今是今年晋级甲B的最大热门,只有二十二名球员,却在小组赛里摧枯拉朽般地七战全胜,不仅在全联赛里第一个稳稳获得参加决赛的资格,他们进十五球失三球的骄人战绩更是让人心惊胆战。文章还提到这支球队的攻防转换速度“比部分甲A球队还快”,进攻流畅简洁而且“华丽”,“行云流水般的配合在这座没有足球的城市里吸引了大批的观众,让乙级联赛的门票都卖到告罄”,不能不说是“罕见”。文章认为,这支球队之所以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主教练不拘一格起用了一名不是科班出身的业余球员;而对那个一个多月之前才刚刚在足协注册的年青球员,文章的作者更是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前途不可限量”的高度评价……只是在文章的末尾,在为几家老资格俱乐部不能去成都而惋惜的同时,笔者才提到了新时代,除了一句“老帅郑昌盛在临场换人和战术调度上颇见功底”之外,便只说乙级联赛里如今的最佳射手张迟“初露锋芒”。

郑昌盛再把文章看过一遍,就把它撂下了。报纸上提到的俱乐部和新时代并不在一个小组里,不值得花大力气去关注和研究。他现在好奇的只是那个作者到底收了这家俱乐部多少钱,竟然花这么大力气炮制如此一篇扯淡文章。他不禁在心里对作者冷笑,这家伙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比甲A球队的速度还快,配合行云流水,这些文字看上去更象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小组赛全胜的事倒不可能捏造,他预备到了成都之后,抽空把这个球队比赛的录象都找来看看,要是有空闲工夫的话,他还想去现场观摩一番。他这样做倒不是想撰写文章去批驳那个作者的胡话,而是觉得看看录象和比赛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孙峻山处理罢手头的事务回来了。他坐回沙发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戴指导他们今天傍晚就过去。球队的机票订到明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我已经让俱乐部分头通知队员了。”他看着面前摊开的简报薄,笑了笑,问,“您也看了那篇文章了?”看见郑昌盛点头,他又问,“您觉得那可能吗?门票告罄,这听着更象个笑话。甲B各家俱乐部便不说了,我就知道,连好些甲A俱乐部的门票都滞销哩。”

郑昌盛也和着他笑起来。是啊,要真想挑刺,那篇文章里到处都是窟窿眼。但是他没附和着孙峻山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告诉他,看有没有可能找来这支快被人夸到天上去的球队的比赛录象。

孙峻山满口应承下来。这是小事,横竖就让几家和自己做交易的俱乐部多翻录几盒带子而已,再买几张比赛的门票更是不值一提。不过……

“你看他们的比赛录象干什么?还真要去看他们的比赛啊?”

“有备无患,免得到时候抓瞎。”郑昌盛随口说道。

孙峻山满脸惊愕地瞪视着老教练。

郑昌盛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在为球队进总决赛做筹划了。这一下轮他惊诧了,这可是他连想都没怎么想过的事哩。他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肯定球队一定能进总决赛。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慌乱,因为他实在是寻不出一条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更不要说还要找出理由来指点孙峻山。

好在孙峻山并没打算用这个问题来为难他。事实上,孙峻山的思想压根就没朝那个方向转。总经理的脑海里还翻腾着其他的事情,比如说,他一直就不大明白,为什么老教练总不让高劲松踢上主力,让这个一脚一头把球队送去成都的小年轻首发出场?

“郑指导,接下来,您准备怎么样使用高劲松?”他把问题提出来。但是他马上就有些后悔了,他该更加委婉地提到这事,该在东拉西扯一番之后再觑机会和主教练说。可是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揣很长时间了,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郑昌盛沉默了。

“我只是一时好奇。”孙峻山陪着笑脸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聊聊。”他和郑昌盛之间有个君子协定,作为一个外行,他绝对不过问队员的使用和球队的技战术安排,所以每当几个教练在这些事情上争吵时,他几乎不发表任何看法,即使非得他出来拍板定调子不可,他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郑昌盛这一边。不过现在他得把这事问个清楚明白,让高劲松作为替补,到底是出自老教练的私心,还是纯粹的战术上的需要,或者是其他的理由。

凭心而论,孙峻山很喜欢高劲松这个年轻队员,这不仅仅因为高劲松是他亲自找来的不多的几个球员里的一个,更是因为高劲松那沉稳的性格很对他的脾气,而且这个年轻人也不象大多数人那样招摇,除了训练比赛,他既不兜搭什么球队大哥,也不讨好几个教练,只在宿舍里听听音乐看看电视,要不就象个教练一样反复观摩比赛录象。难得的是他在球场上还很有些本事,比那些天天吹嘘自己的家伙强了不知道多少,至少球队的十八个积分里,他一个人就贡献了至少六分——昨天那场关键比赛的胜利被孙峻山毫不犹豫地划到高劲松名下,而张迟的那粒进球自然就被自诩公正的总经理在心里忽视了。如此种种,孙峻山难免要忍不住为高劲松抱不平:这样的球员怎么就不能是主力呢?

郑昌盛接过孙峻山递过来的烟卷,又低着头在他凑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燃,继续沉默着。假如他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孙峻山第一次关心球员的使用问题,而且这第一次就指名道姓地点了高劲松的名,偏偏这还是他无法回避的问题——抛开其余不谈,光高劲松前后两次的进球就没法回避,高劲松那一脚远射开启了球队连胜的大门,而昨天下午那粒头球的分量更是无法衡量……

良久,郑昌盛才缓缓说道:“让他做替补,更多的是出于战术上的考虑。”他顿了顿,又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他的绝对速度慢,很容易拖进攻的后腿……”

孙峻山吧咂下嘴,想说点什么——速度慢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比赛赢了,管速度快慢什么事?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他这付不以为然的神情却没能掩饰好,全都被恰好撩起眼皮的郑昌盛看在眼里。

郑昌盛也没在意,继续说道:“速度慢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是他影响了球队的攻防节奏就是个大问题;没有了队员们已经习惯的节奏,队员在比赛里更容易陷入疲劳不说,更严重的是无法有效地把握和控制比赛的局面,这就很容易在局部出现漏洞,给对手机会,而接下来的后果就很可能不堪设想。”他正视着似懂非懂的孙峻山,“这只是其一。其二,咱们球队通常采用的是‘四四二’战术,两个中场球员的责任是防守和接应,两条边路才是负责进攻的组织和协调,可假如他在场上的话,你也看见了,那其实不能算是‘四四二’,而是‘四一三二’或者‘四一二一二’,他就成了进攻的起点,成为平衡攻守的支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就象看着自己的学生一般凝视着孙峻山。

孙峻山迷惑地摇摇头。他都被这几个数字绕糊涂了。“四四二”和“四一三二”难道有区别吗?中间不都是放四个队员吗?

“区别就在于谁是进攻的组织者。”

这难道有区别?谁发起进攻不都一样?

“当然有区别。这实际上就代表着谁掌握着球场上的指挥棒。”郑昌盛决定不和总经理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就决定了到底是让高劲松围绕着陈明灿和马成转,还是让陈明灿和马成围绕着高劲松转。谁是核心,谁就是球场上的领袖……”

原来是这样啊!

孙峻山立刻就明白了。

象陈明灿和马成的队员里的大佬当然不能一直围绕着高劲松的指挥棒转,那样的话他们在球队里的威信不免受到影响,而且他们也不能容忍高劲松这样的小年轻充任球队的战术核心,那会让球队里再出现一个象关铭山那样地位超然的家伙。尤其当孙峻山联想到高劲松还有在关键时刻一锤定音的本事,再联系到他平时的言谈举止,这几乎就是一块当队长的好料啊——可惜他年龄太小了。且慢!

“郑指导,这个时候也许不能计较这些吧?”

郑昌盛自然也听出孙峻山言语里的不满,说:“咱们球队的骨干是一群老队员,他们的体能未必能完整地支撑下一场九十分钟的比赛,高劲松在场上更多的时候是用球来调动别人去进攻,这无疑就增大了老队员体能的消耗,从这个方面考虑,不让他首发出场是为了维护球队这个整体。足球毕竟是一个集体项目,个人能力再强也只能是可一而不可再的。何况,不让他首发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他意味深长地瞟了孙峻山一眼。

孙峻山唆着嘴唇把郑昌盛的话咀嚼了一番,默默地点点头。

“再进一步说,高劲松替补上场还有更多的好处。他几乎能踢所有的位置,这就让咱们的战术充满了变数,而对手根本没有时间来熟悉他,他就愈加能起到奇兵的作用——昨天比赛里对手就没料想到他竟然成了中锋,这就让咱们抓住了机会;青岛双喜不知道他更胜任后腰,而且他成为球队组织核心咱们球队的节奏都会完全走样,因此也吃了咱们的亏;再之前的北京兴仁也是因为不了解他而让他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从容远射……所以他作为替补的用处远远超过作为主力,尤其是在这种场场见生死的关键比赛里。对手永远都猜不透咱们到底会让他出现在什么位置上,永远都料想不到下一步咱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手段。”

孙峻山彻底叹服了。他完全没料想到,郑昌盛竟然会在对高劲松的使用上用心琢磨出这么大的一篇文章,怪不得老头子刚才还在为总决赛未雨绸缪哩,乖乖,要是郑指导把每个队员的每个位置都思量得这么透彻的话,不进总决赛那才叫老天没眼啊。

连郑昌盛自己都被自己这一大篇文章说服了,这专一为了对付孙峻山而临时编排出来的解释几乎就能当作他为球队下一阶段制订的比赛指南了。

“回头我抽时间找小高谈谈,可不能叫这个小家伙为踢不上主力而背上什么思想包袱。”

听了老教练的话,孙峻山乐呵呵地笑着说道:“我也去和他说说,帮你做做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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