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十)
俱乐部的周详布置,新教练班子的平易随和,再加几个在队上说话管用的老队员尽心尽力地帮扶,程德兴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掌握了这支球队。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他除了安排队员照常训练,还抽空找队员谈心。这种谈心并不局限在训练和联赛上,他也和他们就俱乐部还有球队的许多方面交换看法,他告诉他们自己对球队未来建设的设想,详细地解释和阐述自己将要进行的战术革新,并且认真听取队员们的意见,假如在某些地方有分歧,他还会和队员们讨论,如果讨论的结果证明他之前的想法有失片面或者根本就行不通,他就会马上更正,然后很诚恳地希望队员能帮他出出主意,要怎么样做才能让球队变得更好。
队员们的热情和积极性都被程指导调动起来,训练之余,时常能看见他们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口沫四溅地发表着自己或成熟或浅显的看法,讨论的内容从训练时间的安排一直延伸到比赛中的战术纪律。有时他们还会为了一个细节而互不相让,争论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气谁,于是讨论的对象就从客观现实升级到互揭对方老底,再一路上升到拳脚相加,直到他们被旁边的人劝开。但是不一会,他们就又兴致勃勃地加入到讨论里,并且为支持一个与自己相同的观点而和刚才劝架的人争吵。
这种认真积极的态度并不仅仅局限在队员们的业余生活中,它还一直延伸到训练场上。球队以往的训练总是拖泥带水,要是哪次训练没有延长时间,那么可以肯定,这并不是因为队员们认真完成了训练科目,而是教练出于无奈而砍掉了一些内容。可这两天情形和以前大不一样,队员们把讨论问题的认真劲头也带到了训练场上,谁都没了偷奸耍滑的想法,个顶个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表现,有几个即便在尤慎执教时期也是三天病两天倒的主力,如今都快成训练场上的标兵了,几个梯队的教练甚至把他们作为激励小队员的榜样。
与球队这边热火朝天的景象相反,俱乐部那边的情形却是乱一锅粥。
周二下午,一条消息就在基地传开了——总经理兼领队吴兴光,以“身体不好”为理由,已经正式向俱乐部董事会提交了辞职报告。
吴兴光真要辞职了?董事会能同意吗?
一部分人认为董事会不会同意。他们的理由很质朴也很实在:对于武汉雅枫足球俱乐部,吴兴光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董事会不可能过了河就拆桥!你想想看,倒退三四年,湖北足球是个什么样的烂光景?那个时候,借着职业联赛成立甲a扩军的东风才没掉进甲b这个大泥潭的湖北足球,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联赛还没正式开始,全省上下但凡是能和足球沾点边的人,谁不对湖北足球死了心?可人家吴兴光二话没说就来了,不单人来了,还拉来了赞助,找来了球员,楞是把个垂危的湖北足球给挽救过来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功劳!虽然说这两三年里武汉雅枫是没取得过什么出色的成绩,也没漂漂亮亮地赢过几场教球迷津津乐道的比赛,可也从来就没有降级的危险吧?凭湖北足球那点微薄的底子,凭雅枫集团每年的那点投入,人家吴总能把个雅枫俱乐部经营到如今这般模样,不容易啊。要是这个时候董事会把吴兴光撵走了,大家都会寒心,董事会真这样做了,以后谁还敢来雅枫?谁还能死心塌地地为雅枫出力?所以啊,吴总不会走,也不能走——武汉雅枫没有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吴兴光。
关于吴兴光是去是留的问题上,为吴兴光感到委屈的人大部分都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他们和吴兴光是老同事了,长期的共同工作或多或少地让他们之间建立了友谊和感情,骤然间听说老上级要离开,他们难免会觉得无法接受,同时他们也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俱乐部里的工作毕竟不是铁饭碗。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为吴兴光抱屈喊冤。湖北足球能有今天,又不是他吴兴光一个人的本事,这是大家的功劳;要说武汉雅枫真正离不开的人,是庄宪,是魏鸿林,是周健……是这些离乡背井从全国各地聚集到雅枫旗下的球员!当然,还有程德兴这样的教练……有些人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吴兴光早就该走了!他一走,他带来的那些人就都得跟着走,这会空出多少张办公桌啊。
照道理说,这种热闹的场合不可能没有球员的掺和,可就在吴兴光辞职的消息传到队员们耳朵里时,另外一条消息也在球队里不径自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风声,内容也很含混模糊,只说程德兴上任和吴兴光辞职这两件事的背后有很复杂的背景,不仅牵扯到雅枫集团内部的人事变动,还和湖北省体委及湖北省足协有关联。有这样深沉的背景,谁还敢跳出来胡说八道?于是大家该训练的继续训练,该讨论球队未来的,继续讨论球队未来,至于吴兴光是去是留嘛——管谁来当雅枫的总经理哩,他不都得靠咱们给他踢球吗?
被连续卷进事件漩涡的程德兴倒象个没事人一样,一心一意扑在训练上,有机会的话,他还会继续找队员来谈心,就球队建设的问题和他们交流意见。要是有人想和他谈论俱乐部里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就会板起一张脸,很郑重地告诉那个家伙:“只说工作,其余不谈。”就连两个和他私交不错的记者,也为了这事在他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况且他现在也没有精力来谈论这些闲事——再有三天,就在这个星期天的傍晚,武汉雅枫要在主场迎战大连东威。
这将是一场异常艰难的硬仗啊!
他阖上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视画面而有些酸胀的眼睛,靠到沙发上,用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工作时那种平静的声响,假如人不去刻意关注它,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个房间也很大,围着低矮的茶几摆放了一圈真皮沙发,靠墙的电视机矮柜上是一台刚刚上市不久的大屏幕电视,旁边还有两盆郁郁葱葱的万年青,可就这样,客厅依然没给人留下臃塞的印象。房间一壁还有一扇上接天花板下接地板的偌大玻璃窗,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前面一个小小的庭院,有花有草有树,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用碎石子铺就的一小块空地坝上,还有一张小木桌和几把躺椅,一把撑开的太阳伞尽心尽职地遮挡着毒辣的阳光。
这是雅枫俱乐部刚刚装修出来的贵宾招待所,统共只有三套客房,很讲究生活情调的程德兴就成为了招待所的第一个客人。
只是雅枫主教练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很别致典雅的环境。
他闭上眼睛养了半天神,站起来走到房间的一角给自己的茶杯续上水,又走回来重新坐下。他没再关心电视里播放的大连东威的比赛,这支球队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哪怕闭上眼睛,他也能清楚地说出大连东威的人员特点、战术得失、配合优劣……这原本就是他带了好几年的队伍,他知道这支球队的点点滴滴。也正因为他对它太了解了,他才能比别人更强烈地体会到他在武汉的第一次考试有多么艰难……
他伸开双臂揽着沙发的靠背,盯着电视画面出神。这是大连东威再前一轮的比赛录象,大连人在中路一次的简捷配合,再一记直塞,加上禁区内一脚朴实得只能“射门”来描述的射门,连续五轮高踞联赛头名的上海泰星就此丢掉了第一名的宝座。他不禁有些骄傲:这就是他带出来的球队!虽然他已经离开大连快整整一年了,大连东威也换了主教练,进出了好几名队员,可球队依然清晰地保留着他带队时的风格,稳健的防守,耐心的相持,简单直接的进攻……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目光也停留到搁在茶几上的战术图板上。
图板上摆放着一些棋子,多少不一但是很有章法地排列成前中后几行。他沉吟着,一手团捏着茶杯盖,一手从图板旁边那堆散乱搁置的棋子里掂起了一枚,无意识地在深褐色的木质茶几面上轻轻敲打着。在他的脑海里,这些图板上的棋子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队员,而图版也变成了球场,他们在他的精心布置下,在球场上防守、配合、穿插、进攻,他们在往返奔跑,来回厮杀;可对手远比他们强大,他们的每一次进攻都象退潮时冲向岸边礁石的细浪,很多时候,它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在礁石上绽放出并不皎洁的浪花,就已经在涌向礁石的道路上被消磨得杳无踪影,而对手的进攻却象是暴风雨中掀起的巨浪,汹涌澎湃,连绵不竭……
这个可怕的景象让他苦恼地把手里的棋子重新扔回了茶几上那堆棋子之中。
“5-3-2”,这是他在三天里为球队设计的第四套战术方案,也是他能构想出来的最稳妥的对付大连东威的办法,可依然有着无法弥补的破绽——他的队员很少接触这种阵型,训练中也从来没有演练过这种战术,到了赛场上也许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更糟糕的是,在下午的训练中,队员处在这种阵型下,很难贯彻他的战术意图,以至于他不得不随时中断训练,跑过去手把手地指点他们正确的站位。现在看来,他想靠着套方案阻击大连东威的想法很难实现了。
但是他并不灰心。没事,这个战术不行,还可以重新设计一套方案,只是新方案的基础必须是雅枫队员熟悉的阵型和熟谙的战术。
他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就随手把烟卷搁在烟灰缸边沿的烟夹处,重新把图板上的棋子摆放成“4-4-2”格局。
在放置左边前卫的棋子时,他攥着棋子停了下来。他手里的棋子是周健。从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这个队员的战术素养很不错,基本功扎实,可以踢中场的多个位置,突破和传中都有一定功底,可惜的是,他不是左脚球员,这在对抗和传接球时会吃很大的亏。他把这颗棋子放下,沉吟着拿起另外一颗棋子。这颗棋子是李晓林。作为左边前卫,李晓林的能力比周健还要突出,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名难得的左脚球员,这无疑让他在左路有着很大的优势,但是,自己和他之间有着很深沉的过节,哪怕前天晚上他们还在一起吃饭说话,可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矛盾永远都不可能有化解的时候……
他捏把着棋子,绷着嘴唇,耷拉着眼帘,凝视着图板。
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重新换上了代表着周健的那颗棋子。用周健,他不需要担心队友之间的沟通,也不用担心他的战术意图的贯彻,而用李晓林,他就需要为队员们之间能不能有效地配合去操心。在集体团结与个人优势之间,他坚定地选择和支持前者。
他再一次细细地审视着这个阵容。
守门员本来也是一个难题。他原本打算在夏天里给雅枫引进一个新门将,但是考虑到这样做也许会影响球队现在的主力门将的情绪,所以他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公开。现在好了,就在昨天,主力门将自己和俱乐部打了招呼,他要在夏天里换个新东家。这一下,困扰他好几天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心高气傲的一号门将虽然说话做事都不怎么经过大脑,但是这种人一般都不屑在背后搞小动作,他完全可以把球门这个非常关键的位置交给他来把守。
“4-4-2”的阵容里,最不用他操心的就是后防线,几个后卫队员都和他贴心,中卫庄宪不仅是和他最亲近的队员,还是他的一个师兄弟最得意的弟子,这也就算是自己的半个徒弟——在体育界里,这种师徒关系有时候比血缘关系还要来得紧密,所以把后卫线交给庄宪来指挥调度,他绝对放心。
锋线上他也不用太费心思,当然他也没有别的选择——高劲松和佛朗哥,只有他们了。佛朗哥以前是和他有过芥蒂,可事易时移,如今他早就不是大连东威的主教练了,佛朗哥也不再是刚刚踏上甲a联赛的愣头青,为了各自的目标,他们对过去的种种不愉快都选择了忘记,也认可了如今的关系,他现在可以安心地使唤佛朗哥。事实上,作为前锋,佛朗哥灵活,活动范围大,门前嗅觉机敏,既能带球突破,也能为队友制造机会,这些都令他满意,可佛朗哥身上流淌着南美人热情奔放的血液,时常会在赛场上不顾战术纪律而恣意妄为,尤其是他这种即兴发挥严重伤害到球队的利益的时候,就尤其让程德兴愤怒——他可以原谅错误,甚至理智地接受背叛,可他就是不能容忍这种罔顾集体利益的事情!因此他一点都不喜欢佛朗哥。假如能给他机会重新为雅枫挑选外援的话,他宁可要一名东欧球员,他们不但有技术,还有纪律,用起来得心应手。
他没去考虑斟酌另外一个前锋的人选。他到现场看了武汉雅枫最近两场比赛,对临时客串中锋的高劲松非常满意,即便雅枫的主力前锋伤愈复出,也不可能动摇到高劲松的主力位置。可让他担心的是,小家伙最近和李晓林这个混帐走得太近,闹不好很可能会被李晓林引上歧途……还有就是高劲松的转会问题。自打他上任,前后已经有三四拨人来打听过高劲松的情况,一个曾和他打过几回交道的经纪人还在电话里暗示,只要他高抬贵手放高劲松去西安,陕西天河俱乐部就一定“另有重谢”。
他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他相信区志强说的全是真事——假如他玉成了这桩好事的话,陕西天河绝对不会亏待他。可他怎么可能会让高劲松转会?就算他放高劲松转会,他也不会让高劲松去西安。他总不能帮着同属联赛中游球队的陕西天河壮大实力吧?放李晓林过去,那是出于无奈,他不能在自己身边放颗定时炸弹,但是陕西人还想要高劲松的话,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端起了杯子,又喝了一口水。即使是喝水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没离开图板,脑子里还在转悠着球队的战术和人员搭配。现在他思考的是雅枫的中场。实际上,他最近所有的空闲工夫都在琢磨雅枫的中场。
雅枫的中场有缺陷,很严重的缺陷……
这个判断不禁让人有些怀疑程德兴的执教水平,李晓林、魏鸿林、周健、迟郁文……这些队员虽然名气都不大,但是都很实用,虽然整体实力不及上海大连山东这些大球会,可这些队员组成的雅枫中场依然让许多中游俱乐部垂涎三尺——李晓林只差一步就到国家队,能力自不用细说,周健原本就可以踢中场多个位置,这个赛季里更是有长足的进步,技术、意识、战术配合样样都不欠缺,虽然他的防守能力依旧偏弱,可雅枫的中场还有一个魏鸿林,因伤缺席联赛一年多的魏鸿林,如今的状态好得令人咋舌,他的表现甚至引起了国家队教练组的关注……
可程德兴还是认为雅枫的中场存在着很大的隐患。
李晓林善于突破,周健传中球质量高,魏鸿林防守稳健,活动范围大,一对一的防守能力和协防能力都很突出……但是这些队员里没有一个擅长盘带!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谁来拿球?谁来盘带?谁来有效地调度攻防?谁来控制比赛的节奏?没有了中路的盘带突破,雅枫的进攻就只能靠着两条边路,可要是两条边路的进攻不畅,又该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让程德兴感到苦恼,他的眉心处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川”字。他佝偻着身子,上半身几乎都趴在了茶几上,两只挂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战术图板。一个方案提出来,但是马上就被他自己否定,再绞尽脑汁思量出另外一个方案,依然经不起他自己的推敲,“4-4-2”、“5-3-2”、“4-3-1-2”,还有“3-5-2”,他把他能用上的每一颗棋子作了无数的调整,可他设计出的每一个战术构想都有无法补救的死角,都给对手留下了足够多的机会……
哎,挠头的事情啊。
他直了身子,伸手去拿放在烟灰缸上忘了抽的烟卷。这时他才发现,烟卷早已经燃到了尽头,烟蒂上挂着长长的灰白色的烟灰,无精打采地斜倚在烟灰缸边沿上。
他拿过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烟盒。
可这个烟盒是空的。
他有些懊恼地把空烟盒连带着塑料纸捏成一团,随手撂到桌面上,眼睛四下里逡巡着。
他没有多少烟瘾,从来都不象他的同事们那样,在讨论问题几乎是烟不离手,薰得整个屋子烟雾缭绕,也不象他的同行们那样,一场比赛下来,环绕教练席一圈全是长短不一的烟头,但是他在独自思考问题时,依然习惯抽上两口烟,让烟草气息帮助自己平静缓和下来,对他来说,抽烟,倒更象是一种工作的调剂。
茶几上没有烟。这个结果让他忍不住有些光火。对于一个想抽一口烟却发现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得到满足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气恼的事情了。他生气地把把已经抓到手里的名牌打火机扔到了茶几上,金属和木质桌碰撞时发出的沉闷声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望着躺在茶几上的打火机发了半天怔——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好在电视机柜上还有包烟。
这不是他惯常抽的那种牌子的香烟。这包烟有着纷繁复杂的包装图案,烟盒的颜色也鲜艳得有些俗气,隔离潮气的锡纸看上去就给人一种纤薄不结实的感觉,这些都说明它的档次不可能是太高。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很快便点上了火,然后就象一个饿极了的老饕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呛人的烟草味立刻让他的喉咙感到不舒服,还强烈地刺激着他的肺,他好不容易才忍住咳嗽的想法,然后一种难以诉说的舒畅感觉就从肺部开始,渐渐地弥漫到全身……很快他就沉浸在这烟草带来的宁静之中。
可这份对他来说十分难得的宁静很短暂,烟卷还没烧到一半,他的思维就无法自拔地转到战术图板上。
“3-5-2”和“5-3-2”,这两套阵型已经被他摈弃了;“4-3-1-2”也不大现实——他无法舍弃周健这样的边前卫不用,况且边路进攻还是武汉雅枫的传统,队员早就习惯了这种打法,而且只有魏鸿林一个防守队员他也大不放心;“4-4-2”,无论是平行站位还是菱形,都不可取,要么进攻力量无法凝聚,要么防守力量薄弱,而且他们的对手还是大连东威,一个素来以强大的中场闻名联赛的甲a劲旅……
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办法,他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中场拿不住球,这是问题的关键啊。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事实上对于问题,他心里早就有个腹案——把高劲松撤下来,让他和魏鸿林搭档中路。
高劲松在三四名四川宏盛队员前后封堵左右包夹之下依然可以带球突破的事实,这几天里一直就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不管那次鬼魅般的衔球疾进是高劲松的能耐也好,还是他突然福至心灵的灵光乍现也好,至少他的脚下技术不糙,在武汉雅枫绝对能排上号,而且他很清楚大连东威那些队员的本事,要是高劲松能正常发挥,盘带和突破都有机会,况且从雅枫前面的比赛录象上看,高劲松的防守能力也很过关,论及阅读比赛、线路预判以及比赛作风,或者还要比魏鸿林高出一筹……可他舍不得把高劲松从中锋的位置上挪开。球队需要在这个位置有个高点作支撑,而且他也能有效地吸引对手的防守,从而创造出更多的机会。
他无奈地把代表着高劲松的那颗棋子又挪回前锋线。
他的思绪还完全停留在中场的症结上,所以没注意到他把这颗棋子移得太靠前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当他站起来给茶杯续上开水再走回来坐下时,他才注意到这个事情。他把棋子轻轻挪动了一下,让它和代表着佛朗哥的棋子并列。但是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神情也骤然变得凝重起来。这两颗棋子似乎触及到他心底里的某样东西,就象一记闪电蓦然间划过漆黑一片的夜空。可闪电的持续时间太短暂了,几乎就在它闪烁的瞬间就已经熄灭了,夜空依然是一片漆黑和宁静。
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可又象是什么东西都没抓住……
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两颗棋子。他完全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即便他还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那道门,但是他已经清楚地知道,那道门并不是个虚妄的传说。也许他已经站到了门的面前,只需要轻轻地用手一推,他的眼前就会豁然开朗。
可这道门到底在哪里?
他现在就象一个在大沙漠里苦苦行走的旅人,他已经嗅到空气中那沁人心脾的水的气息,但是他却不知道池塘到底在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