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城中,欧阳靖查得了与晋城城主勾结的官员名单。
不久,他偷偷离开了晋城,前往凌城准备想当今皇帝揭发此事,无奈,却一直没有机会上呈。
在凌城的客栈里,欧阳靖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一封信:淮南晋城水灾成患,百姓居无定所,当地官员鱼肉百姓,请圣上早做决断。
他字迹不像是寻常书生武将,字体飘渺流畅,大气不羁,文笔间不愿多问世事,只是一颗怜悯百姓之心。
此信言简意赅,又无意给欧阳府和自己惹上皇家这个麻烦,于是隐去名姓,附上官员互相勾结的名单,一并折进信封之中。
刚写好,小厮就端着茶汤走进来:“公子,你好心为天下百姓求福祉,求圣上怜悯,但只怕最后会闹得自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此话怎讲?”
“您先看看这个,方才吩咐人查的,手脚利落,这么一会儿就送来了。”小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欧阳靖。
欧阳靖接过信,细细地看着。
原来,这晋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或多或少得过太子的帮衬提携?
太子再错也是皇帝的儿子,正像大家所言,在外面怎么看都是自己儿子最好。
真要呈到御前,这个问题皇帝还真说不准帮谁呢?
欧阳靖皱起眉,抓了抓头发,把纸揉了掷在一旁:“这些个破烂事,倒全叫本公子摊上了,看来,本公子得另外想个办法,让更合适的人出面办此事才行。”
他考虑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既然这样,不如找太子的兄弟帮忙,想来他们都是想当太子的人吧?这事如果从他们口中爆出来,太子就算不会性命有恙,但这个太子之位想来也不会交给一个草芥人命之人的。”
“只不过,该选谁呢?”欧阳靖刚有了几分头绪,选哪个皇子又成了难题。
他在纸上写下所有王爷的名字,最终圈定了端木天佑。
这端木天佑是众皇子中最为出色、大权在握的皇子,在朝廷、民间都享有盛名,又有功名利禄在身。
要打击太子,恐怕非他莫属。
如果他想要夺位,必是看太子不顺眼,而这封信便可以助他打击太子,又能在皇上那博得好名声。
决定好了人选之后,欧阳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稳妥,又取出信函,坐了些手脚之后,才把信以飞镖送了出去。
这样一来,即便送过去被其他人拿了也不要紧,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欧阳靖只希望端木天佑接到这封信能认真对待百姓,最好把太子扳倒,还能有一颗仁爱的心广设粥铺,开仓放粮,救济下可怜的百姓。
送出密信自后,欧阳靖的心情大好,开心自己终于帮百姓解决一大难题。
只是时间一日复一日的过去,欧阳靖还是没等到朝廷上有半点消息传来。
凌城里照常的歌功颂德、赞誉皇帝的盛名才得到如今的天下太平。
一查,才得知,端木天佑根本就没把密信之事禀告皇帝,端木尚泽依旧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太子。
这个端木天佑这么不紧不慢是在想什么,明明连官员名单都给他了,怎么不想办法打击端木尚泽呢?
倒是派来个苏谨儿来这里,能有什么用呢?
“……公子,公子。”小厮叫了很多声,才把欧阳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怎么了?”欧阳靖问道。
小厮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公子,奴才早就对你说过了,这皇家不同于江湖,您偏不听。这官官相护、欺上瞒下的故事,这一路您听没听奴才是不知道,只是奴才这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
欧阳靖:“……”
见欧阳靖不语,小厮继续劝道:“只怕您的信函被那个六王爷看完了,就直接给了端木尚泽也还是个未知之数。依着奴才看啊,您现在该收拾收拾行李,安生回扬州去,总比在这等着被人抓到舒坦。”
“不,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才对。”欧阳靖看着苏谨儿刚刚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本公子一定可以想到什么办法帮助百姓的,一定可以的。”
……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已经分列两旁,等着皇帝临朝。司礼太监手持拂尘,走到阶上龙椅之旁,扯开嗓门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群臣即刻俯身跪倒于地,齐声山呼万岁,声震屋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两侧各有两名执扇宫女来到龙椅后墀栏上,斜扇交错,就此凝立不住。
丝竹清乐悠悠奏响,薰香袅袅之中,端木兴元自侧殿一步一步走到龙椅前,肃容端止地坐在龙椅上,缓缓道出,“众卿平身。”
“谢皇上!”群臣齐声道,这才爬起身站好。
司礼太监例行扬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次早朝距收到密信那一日已经过去数日,暗卫每日都会来向他汇报凌城城门处难民数量不断增多的情况。今天则是一个跟端木兴元说明情况的好时候。
端木天佑转头,侧眸看了一眼苏诗源,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苏诗源会意地垂头,看样子是掂量着说辞。
端木天佑看了一眼对面的端木尚泽,嘴角微勾,肃杀之气就在这一笑时候消失不见。
他从容出列,撩袍振袖,跪在玉阶之下,神情端肃与主位之人如出一辙:“启奏父皇,近日儿臣下朝归府,绕路去了北城门,见许多难民聚在在一处,瑟缩蹲在城墙根。儿臣去找了个人询问,说都是秦淮旁边小城的百姓,因秦淮河今年雨水太多,小城堤坝失守发了洪灾,之后流落到此。儿臣见此事一直无人禀告,唯恐会有暴民作乱、危害社稷,故向父皇禀告。”
“难民?”一听难民二字,端木兴元不由得皱起眉头,转头看着端木尚泽,“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煌煌大国,怎么会有难民聚集?”
端木尚泽乍一听秦淮河的事儿,脸色一变,暗自叫糟。
难民之事,他早已知晓,一直在想办法控制,隐藏此事,但奈何难民数量太多,实在无法安置。
如今被端木天佑先一步揭发出来,他也只能慢慢应付,见一步,走一步。
端木尚泽出列,回道:“回禀父皇,此事儿臣已经知晓,只不过尚未知道发生了何事,所以尚在调查当中。”
“尚在调查当中?查了多久了?”端木兴元的语气里拖着重重的不信任。
“儿臣让人查了……不足半个月。”端木尚泽犹豫了半刻,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半个月,若说的查的时间过久,怕被说是无用之辈,若说才查不久,又担心被责骂懈怠偷懒。
而且,他还不清楚端木天佑到底查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一时间,真是不好应对啊。
不由得,他的心中焦急,额头上慢慢地溢出汗来。
“那查到了什么?”
“儿臣只查到,那些难民是因为家乡被洪水淹没,庄稼农田全都损毁,毫无生计可图,因此才依依不舍、离乡别井,希望可以在凌城谋生,挣一口饭吃。”
端木天佑把端木尚泽的脸色变换看在眼里,鼻音一哼,朗声正色道:“皇兄,你查了半个月,才查到这么点东西吗?那为什么臣弟与你所查的结果略有出入呢?”
端木兴元指着端木天佑,道:“老六,你立刻说来,到底实情如何?”
“回禀父皇,据儿臣查得,那些难民来自晋城,他们之所以会无法谋生、离乡别井,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庄稼被淹,没有口粮,更没有银子购买来年的庄稼粮食种子,不得已,成为了乞丐,一路乞讨而来,最后来到了凌城。”
“胡说,朕已经让钦差大臣杨锦到淮南发放了朝廷的赈灾粮饷,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银子购买口粮?怎么会一路乞讨呢?”
“这个,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端木兴元沉默了半晌,深知无风不起浪,端木天佑之所以会这么说,必然是有真凭实据,他斜眼看了一眼端木尚泽,发现此时的他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心中便知,此事看来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记得,杨锦会成为钦差大臣,当时也是他保举的。
这太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半晌后,他继续问道:“老六,你继续说来,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二,是因为晋城瘟疫蔓延,已经成为一座死城,为保性命,不得不离开晋城。”
“老六,你说什么?”端木兴元圆瞪着眼,重重地拍了下扶手,脸上已酝酿起怒火,“晋城真的发生瘟疫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道听途说啊!”
瘟疫这种疫症,一旦处理不好,蔓延开来,将会蔓延到全国,危害社稷。
“父皇,儿臣正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乱言,所以,在此之前,儿臣已经派人前往晋城打探虚实,证实此事是千真万确。”
“……”端木兴元不语,但却已是满腔怒意。
而此时,端木尚泽额头上的汗已经是密如雨点,他伸出衣袖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
这晋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他亲自提携的,因此此事才能一直隐瞒至今,但此事一旦揭穿,恐怕父皇会雷霆大怒,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人头落地了。
他们的人头落地不要紧,可不要牵连了他才好啊!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看看怎样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
端木天佑再次下拜,提醒端木兴元:“父皇,如今晋城已经封了城,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可见,情况非常危急。”
不用端木天佑提醒,端木兴元也知道此事危急,他怒瞪着端木尚泽,骂道:“太子,你可之罪?”
端木尚泽双脚一哆嗦,直接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