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走后许久,柳沐才放下双手,他的眼睛有些发红,只这一会,他原本沉静精致的脸迅速的憔悴了下来,几乎看不出那个风华绝代的青年的影子。
他哆嗦着从桌下抽出那个笔记本,不同时期Vorldemort的脸似乎不断的在那个笔记本上闪现,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脸,相得时那个优雅有魅力的脸,做出决定时决绝狠辣的脸,猜忌的脸,扭曲的脸,疯狂的脸……
他是如何看着那张脸从俊美硬朗变得扭曲和丑陋啊,为什么他一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呢……
可是直到最后才看明白的却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呢。想到那些曾经的同伴们,柳沐眸中的痛意更甚,如果没有自己之前无意之中的纵容……也难怪他们至死都不肯原谅自己,而自己也……无颜再去见他们……
柳沐的眼中浮起一丝疑惑,这么说来,自己自回来后见过的唯一的故人让儿子这么晚送来的又是什么呢?他的目光移向了桌上放着的那个挂坠盒。
哈利许久未疼的伤疤又一次疼了起来,而且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久远的沉眠中醒来了似的,发出谁也听不懂的低语和嘶吼。
“哈利,哈利——”不管星语和西里斯怎么呼喊,他也只是像蜷缩着的小兽一样把自己卷成一团,嘶嘶的低吼着。
“没有用——”星语从脉象中摸不出哈利有什么病症,而西里斯的治疗魔咒也完全没有效果。
“我去叫小叔叔来!”星语站起身,她不由得深恨起自己的无力,刚刚才对小叔叔保证过自己愿意一个人面对更多的困难,愿意成长为能够帮助他的人,现在就不得不又去打扰他……
可是西里斯一把抱起哈利:“我要带他去找庞弗雷夫人。”
“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星语叫道,“一般的医生……”
“庞弗雷夫人才不是一般的医生,”西里斯拨开星语冲门口冲去,“而且这毕竟是巫师界。”星语的办公室里没有巫师常见的壁炉,所以他只能从门口出去。
然而他刚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就撞上了柳沐。
“布莱克?”柳沐被撞了一个趔趄,他的神色看起来隐隐有些焦急“你还没走?这太好了,我正有事情想要问你……”
“我还有事,麻烦您让开……”西里斯也被撞歪了,他一边调整了下姿势,意图让哈利舒服点,一边试图再次冲出门去。
可是柳沐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攥着那个挂坠盒几乎举到了西里斯的鼻子底下,高声说:“听着,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知道这个……”
哈利的□□声都更大了,好像有东西在灼烧着他的额头,他不停的挣扎了起来,力道之大甚至挣开了西里斯,还把柳沐也挥到了一边
“……他怎么了?”柳沐这才注意到疼的在地上打滚的哈利。
“他说他的伤疤疼……”星语跑过来希望能跟西里斯一起按住哈利,可是他实在挣扎的太厉害了,西里斯咬了咬牙,不得不抽出了魔杖,给他丢了一个昏迷咒。
“我带他去找庞弗雷夫人……”西里斯说,他的脸看起来也有些发白,被哈利惊人的发作吓住了。
柳沐看到哈利这个样子,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己的事。
“让我先看看。”说着,柳沐弯下腰抓住了即使在昏迷中也露出痛苦的哈利的手腕:“不是身体上的问题……”他伸手拨开哈利的眼皮,仔细看他的眼睛,眉头皱的更紧了。
“怎么样,小叔叔?”星语哽咽着问。
“似乎是灵魂出了问题?”柳沐不确定的说,“我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形……”
“我还是带他去找庞弗雷夫人吧。”西里斯试图拨开柳沐说。
可他的动作却被柳沐挡住了。
“让我再看一下,”柳沐说,“涉及到灵魂的秘密,那位夫人不见得比我懂得更多。”
说完他把手放在哈利的额头,闭上眼,试图用自己的神识去感应哈利的灵魂。可就在这时,哈利反而突兀的挣开了眼睛,平日里翠绿的双眸竟隐隐透出红色,他用一种难听的,很难让人想到那会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嘶嘶的说着什么——那是西里斯和星语都听不懂的,蛇佬腔。
“你回来了……沐……”
柳沐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了,可是哈利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那些难听嘶哑的声音也消失了,屋子里只剩下他痛苦的□□,可是柳沐相信自己绝不会听错的——虽然他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可是他绝不会听错那句用蛇佬腔叫出的自己的名字。
那个已经被毁掉的笔记本,受沃尔布加所托被西里斯带来的挂坠盒,还有眼前的男孩……三种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和物隐隐在他脑中联成了一条线,一种隐约的猜想浮现在他的脑中,他覆着哈利额头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问:“我听说,他额头上的伤是在Lord试图杀他的时候留下的?”
“没错,”西里斯说,“听邓布利多说Vorldemort对他用了死咒,却没能杀死他,反而自己被反弹的魔咒重伤了——事实上哈利曾问过我关于他的伤疤疼的问题,我还特意去找了邓布利多确认,邓布利多认为这道伤疤应该是Vorldemort自己留给哈利的联系,但他从没说过这道伤疤会让哈利疼成这样。”
“原来,原来如此……”柳沐攥紧了手中的挂坠盒,又问:“他是不是在刚才突然发作?”
“没错,”星语回答,“突然间就发作了,而且之前他也跟我提过伤疤会疼的事,还说每次伤疤疼的时候他都会做噩梦……”
“噩梦吗……”柳沐仔细的端详着哈利额头的伤疤,眼中一瞬间露出了狂喜、迟疑和激烈的决绝。然后他猛然在袖下用符咒隔绝了挂坠盒的气息。几乎在这同时,哈利的眉头舒展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下来。
“他没事了。”柳沐把自己的手自哈利的额头上挪开,淡淡的说。
“他……他好像真的不疼了……”西里斯震惊的说,抬起头问柳沐,“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柳沐轻描淡写的说,“就像邓布利多说的,这是他和Lord特殊的联系——而我只是暂时切断了这种联系而已。”
“你的意思是……”西里斯脸色苍白的说,“只要Vorldemort愿意,哈利就会像刚刚那样……”
星语的眼神却疑惑了起来,现在的Vorldemort明明只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啊,怎么会……
“不,我想现在的Vorldemort不见得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柳沐勾起唇角说,“如果他已经发现了这点,这种联系就绝不会被我这种外力暂时切断了。要彻底防止这种事再次发生的话……”柳沐沉吟了一下说,“我记得巫师界也有一种可以防止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看到的魔咒,你为什么不教给他呢,布莱克先生?”
“你是说,大脑防御术?”西里斯迟疑了一下,“可是我不会……”
“我会。”一个阴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内的三人向门口望去,面无表情的斯内普就站在门口——刚刚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哈利身上,竟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西里斯大吼道。
“巡夜。”斯内普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走了回来,他告诉自己是为了尽快把卢修斯的话传给柳沐,可是事实上呢?他不愿意去想。只是他走回这里的时候却看到星语办公室的门开着,听到柳沐对哈利的诊断,听到西里斯说自己不会大脑防御术,几乎是条件反射,他完全没有思考那句“我会”就冲口而出,如今他就是想要收回也来不及了。
“你会教哈利那个大脑防御术吗,西弗勒斯?”星语问。
还不等斯内普回答,西里斯就高声叫道:“我可不放心把哈利交给他,我要去找邓布利多,据我所知,邓布利多也是大脑防御术的高手,我想他一定很乐意教哈利的。”
“我可不这么想,”柳沐看着斯内普说,“邓布利多现在几乎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单独教个学生呢?何况你刚刚也说,邓布利多早就知道这条伤疤是哈利和Lord的联系,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提过这事,所以他只怕另有打算。就算你现在去找他,邓布利多多半也只会安排一个教授来教他。而那个人,我想多半应该就是你吧,斯内普。”
西里斯哑口无言,他想大声反驳说邓布利多绝不会这么做,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最大的可能。他喃喃的说:“也许是弗立维教授呢……”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布莱克,”柳沐站起身来说,“我想你也知道大脑防御术虽然是一个魔咒,可是没有真正和摄神取念对抗过的大脑防御术终究也只是个魔咒罢了,没有坚毅的心性是没办法施展的,我恐怕弗立维教授就算知道这个咒语,也没办法和曾经的食死徒相比,是不是,斯内普?”
斯内普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门来关上了房门。走到柳沐让出的空位上,弯下腰来查看哈利的情况。他帘子似的黑发垂在脸侧,遮住了他的眼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看着哈利的眼神远不如别人所想的那样专注。
“这件事情我要告诉邓布利多。”西里斯也站起身来说,“如果他认为这样做可行,我就暂时相信你。”
“如果他认为不可行呢?”柳沐慢声问道,“就像我刚刚说过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不是不知道这种联系的存在,但是却从没想要斩断它,你怎么知道邓布利多现在就愿意为哈利和Lord斩断这种联系了呢?”
他慢步绕过西里斯,好像满不在乎的说:“现在Lord已经复活了,他和哈利之间的联系只会越来越紧密,而哈利无论是在阅历、魔力还是心性上都与身经百战的Lord相差甚远,所以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会完全被Lord控制也不一定。”
西里斯似乎抖了一下,强撑着说:“邓布利多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当然,”柳沐慢条斯理的坐了下去,“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你愿意赌我也无所谓。”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撑住自己的脸颊,含笑说:“要知道,邓布利多曾有一句名言:‘一切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这明明是格林德沃……”西里斯猛地回过头看向柳沐。
“你们以为那个叫斯基特的记者抓住了邓布利多的什么把柄呢?”柳沐撑着头笑得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