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大明湖,景色极美。翠绿重叠,繁花似锦。
气势磅礴的傅府,在玉树繁花的掩映下,更显无限生机和活力。
龙悔和龙错终于明白为何先生平素起居或是吃穿用度,总是极尽奢华,先生生在傅家,长在傅家,那份雍容富贵和气度,已是印到了骨子里。
傅家二老爷傅龙壁及带小卿等侄儿们恭迎家主傅龙城回府。四老爷傅龙羽奉令外出,不在府中。
福伯、喜伯、禄伯三位管家亦是带着府中的丫鬟、仆从们迎接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和六老爷回府。
虽然人是很多,但是秩序井然。
待龙城走进正堂,能有资格随侍堂上的人依旧是热热闹闹地占据了大半个偌大的厅堂。
傅龙壁又过来给大哥行礼。然后龙晴、龙星、龙夜给龙壁行礼。三位管家也过来问安,然后小卿带着在府中的弟子们又过来请安。
行过一圈礼后,龙城宣布了傅家三老太爷傅青峰即将回府的消息,让福伯打扫好庭院,收拾好一切。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都是十分惊喜。
福伯更是差点落下泪来。只说东园里三老太爷傅青峰的院子一直都打扫得干净着呢,如今可算是将三老太爷盼回来了。
龙城又将龙悔、龙错正式介绍给府中众人,并命众人,日后称呼龙悔、龙错为六老爷、七老爷,龙夜、龙裳的位序顺延为八老爷和九老爷。
其实众人早都也瞧到了这两个俊逸的少年,瞧模样就知道必是傅家的人。
龙悔、龙错向傅龙壁拜礼。
龙城又命小卿等徒弟见过两位新师叔。
小卿等弟子恭敬跪拜的时候,龙错惊诧了。这规矩的跪在地上行礼的这许多俊逸的男孩子,竟都是大哥的徒弟!
大哥武功高强,五哥龙星的武功也明显不弱,这些侄儿们的功夫想来也不会差得离谱,日后,若是寻人打架过招,可是容易得多了。
龙错的目光落在小卿身上时,不由有几分好笑,大哥的首徒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啊,被他跪拜,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目光在落在玉翎身上时,不由微微一愣。好个俊逸的小子,这容貌身姿不输小爷啊。只是不知武功如何?
这边拜礼结束。龙城端坐正堂,开始发落弟弟们。
“龙晴回房思过。”
龙晴欠身领命。虽然他真得还想为龙星求情,可是大哥分明不给这个机会了。
“龙星去静思堂候着。”
“是。”龙星恭应,勉强克制心中的颤抖。这一顿打必定又是惨烈了。
“龙夜去知过堂领一百板子。没我的话,不许踏出府门一步。”
“是,龙夜谢大哥宽责。”龙夜心中各种委屈,这次我真得没做错什么啊,罚跪一夜不算,板子照样还要上身。
龙悔、龙错不由都有些惴惴然。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吗?大哥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可怕。
“龙壁带龙悔、龙错去祠堂拜礼。”龙城的目光落在龙悔、龙错身上,还是很温和。
“是。”龙壁欠身应诺。
龙城安排龙悔、龙错挨着龙星的院子居住。这两座院子本是当初为龙夜、龙裳所建。只是龙夜、龙裳怕受拘束,宁可住在北院,也不和哥哥们挨着。
这些院子按五行八卦而建,首位相连。龙悔的院子挨着龙星的院子,龙错的院子一边挨着龙悔,这边就挨着龙城的院子了。
龙悔、龙错恭声应命,随龙壁转出。
龙城这才回房,只留下小卿随行侍奉。
小卿和琴棋书画两个丫鬟,侍奉傅龙城沐浴更衣。
龙城焕然一新地坐了喝茶,小卿拿了团扇给师父扇风解暑。一边禀告些家里的事情。
小卿已经拟定了良成吉日,正式收浩威、熙宇、熙宁为徒。按三叔龙晴的意思,晨云、暮雨也正式拜在小卿门下,成为正式的傅家弟子。
还有云恒救回来的细儿,也拜在小卿门下,排名最末。
龙城看了日期,正是三日后,点头应允。
“宫里的事情如何?”龙城品了一口茶。他走时曾命龙羽注意宫内动向。
“皇后日前有客来访。”小卿斟酌着措辞:“这位客人,按铁灵传回来的画像,徒儿认为,应该是那位叫仙儿的姑娘。”
小卿小心翼翼地道:“这件事情,四叔已经亲自去查了。”
据飞云堂的消息,当日仙儿和绿绿曾到青峰书院逗留,然后仙儿一人折返江南。
仙儿竟是直接去了京城,入了皇宫,去见香儿。
香儿既是出身姊妹宫,只怕再想要如何撇清,也是不易。
这些事情,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管有什么阴谋,傅家并不畏惧。
龙城不由又想起一事,问道:“可曾将月月接回府中?”
“暂时还没有。”小卿有些心虚。
师父的性格小卿最是清楚,除非是庞月月执意要求,否则师父是断不会应允含烟单方面退婚的。况且因了姨师奶庞落雁的关系,傅家对庞月月更应该多加照拂。
小卿本是命含烟去接回月月的。只是月月的大小姐脾气上来,又气恼含烟,不仅拒绝了含烟毫无诚意的道歉,便是连月冷也不理了,跟着唐珠儿回唐家住去了。
“都是徒儿督办不利,徒儿已严命含烟去请月月了。”
含烟无功而返,当然是被小卿又赏了一顿板子,便是连药也未让上,就直接撵了出去,一定要将庞月月接回府来。
龙城也从福伯那里听说了含烟对月月似乎不太满意的事情,吩咐小卿道:“命含烟对月月多加照拂,若是有什么闪失,家法不饶。”
小卿忙欠身应命。
龙城又问起燕月,回到家中,未曾见到燕月,龙城还真有些好奇:“燕月呢?去了哪里?你们兄弟打赌,可分出输赢?”
小卿不由有几分懊恼,道:“提到此事,徒儿还要请师父降责。”
燕月难得啊,这次竟然真得赢了老大。
燕月回天盟总坛时,第一件事,当然还是看萧萧。
萧萧每日只在天盟的别苑中养肥。喂鱼,逗鸟,偶尔还绣绣花。
如此陶冶情操,半年养下来,就更见端庄柔媚。
燕月将萧萧抱入怀中,嗅着萧萧身上淡淡的香气,便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甚至他随手放在桌上的藤棍看起来都十分赏心悦目。
萧萧很好奇,怎么燕月回天盟还带着家法。
燕月也是无可奈何,这世上能令燕月违心而为的人并不多,但是小卿老大无疑是这不多的人中最要命的一个。
“师兄不知是否故意的,总是命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燕月忍不住和自己的女人碎碎念。
萧萧只是笑:“你活该,谁让你惹他。”
燕月不由瞠目,女人果然是善变的,这若是搁以前,萧萧一定会埋怨老大的不是的。
萧萧笑道:“你以为我傻啊,你们老大向来是你能抱怨,我却说不得的,我才不讨那个没趣,明明是心疼你,还要被你教训。”
燕月听了,丝毫不恼,一面夸萧萧聪明,一面沾沾自喜,我燕月挑的女人果真不笨。
燕月和萧萧吃了饭,喂了鱼,又逗了鸟,净了手,又吃水果,然后喝茶,眼看太阳西斜,却还是赖在萧萧的屋子里不肯出去。
院门外侍立的小九和阿布,早就站得双腿发麻,饿得头昏眼花,更别提在总堂院子的演武台上,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跪了一天的小杜了。
谁也不知道一向潇洒大度的盟主大人这回是发的什么脾气,来到总堂后,面对众人的隆重欢迎和亲切问安只是冷冰冰的一句话:“小杜外面跪着去。”
然后,就再不理其他人,直接去了三盟主、未来的盟主夫人燕萧萧的院子,就是其他等着接见的盟中元老也不看一眼。
不用提被罚跪的小杜了,天盟堂上还有那么一大堆人忍着闷热和烦躁等着禀告诸多事宜呢。
可是郁闷的事情来了,偌大的天盟,还真没有谁敢去烦请盟主大人移步出来。以前本来师爷聂秋声还可以试一下,但是因为在小卿跟前告了盟主大人的状,目前已身处朝不保夕的地步。
若非小卿严命燕月不得寻聂秋声的麻烦,聂秋声就是有十层皮都不够燕月扒的。饶是如此,燕月也没有放过聂秋声,他要求以后天盟账务要做到毫厘不差,旬日一报。
只此一项工作,就差点让聂秋声忙到吐血,三餐不济,夜不能寐。
所以众人便把目光齐齐落到了盟主大人的师弟,随着盟主大人一同回来的小莫少侠身上。
小莫当然是奉了老大之命,来督办差事的。虽然小卿用词很客气,称之为“见证”,但是却明确吩咐燕月:“在天盟的一举一动都不得避讳小莫,更不得以师兄的身份欺负小莫。”
谁不知道,小莫是老大的心腹。如今再加上老大明令防身,燕月还真得给小莫几分薄面。
可是小莫不敢。小莫是多乖多懂事的一个孩子。老大的命令他不敢违背,燕月师兄他更是得罪不起。
所以小莫只能对大家说抱歉:“小莫身为师弟,可不敢对燕月师兄有丝毫违逆。”
所以,小杜只能还跪着,其他长老只能还坐着,小九和阿布只能还站着,等盟主大人腻歪够了再出来理事。
月朗星稀,天色微凉。吃过晚饭,喝过茶,燕月终于拎着藤棍从萧萧的院子出来了。
进了正堂,众人再度问礼时,都有些虚弱了。
燕月也不理,冷着脸听完了冗长的汇报,命散。
一干长老、柜首终于蒙赦,山呼“告退”而出,堂外等着伺候的弟子们也终于活了过来,搀这个扶那个的,聂秋生一个劲地喊“传饭,传饭。”
偌大的厅堂里,终于就剩下燕月和小莫了,燕月才忍不住灿然一笑道:“让他们一天到晚的给我念账本,这下老实了吧。”
小莫也忍不住笑。
果真,这次的汇报工作出乎寻常地短到不能再短。本来燕月已有近半年的时间不曾听天盟的汇报,很多柜首和元老可是命人带着十几摞子的账本来的。
若是燕月真似以往一般带着笑容等他们啰嗦,那么这一整天下来,要被闷死的就是燕月了。
燕月笑得很是舒心。笑够了,才看小莫一眼道:“你觉得师兄这处置可有欠妥之处?可值当老大教训?”
小莫立刻收了笑容,起身肃立:“小弟不敢多嘴。”
燕月点头,小莫果真乖。
外面酷暑已退,晚风清凉。燕月命小九和阿布摆了藤椅在院子里,审小杜。
小杜原本跪得是一身汗,如今只剩下了冷汗。他虽然态度也恭顺。只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双腿更是颤抖得厉害,也弯曲得厉害。
燕月横刀卧马地坐在藤椅上,小莫侍立一侧,小九与阿布侍立另一侧,看起来更是别具威严。
“上官家的少爷,想来也是在家法板子下熬大的。”燕月淡淡地笑:“不过跪了这几个时辰,便这般不堪了吗?”
小杜没有抬头:“小杜因不遵父命,旬日前被上官家家法所伤,如今伤势未愈,还请盟主大人见谅。”
燕月不由蹙眉。
阿布欠身道:“启禀盟主大人,小杜他双膝伤重……上官家的家法,是要跪火炭的。”
燕月听了不由勃然变色。他起身扶起小杜,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手撩起小杜的长袍,看见膝盖处氤氲的血迹模糊。
“小杜的命是燕大哥救的,小杜的命就是燕大哥的,小杜,绝不会有负燕大哥。”
小杜闭上了眼睛,热泪流淌。
燕月懊恼得一掌拍落,竟将整个石制的演武台击碎。
小杜的一切,小杜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燕月不曾有半点隐瞒。
小杜的母亲是上官无伤的妾室,很巧,正是姓慕容。原本是很得上官无伤疼爱的,只是为阮氏所忌,才逼得小杜离家远走,小杜的娘也在上官府中带发修行。
这次,阮氏正是以慕容氏的安危相要挟,要小杜利用在天盟的职务之便,为上官家偷运一批货物入京。
小杜拒绝了。上官无伤招小杜返家。小杜带着半条命,又逃回天盟。
小杜只求燕月,无论如何要救他娘一命。
燕月拍着小杜的肩膀道:“小杜不负燕月,燕月也绝不负兄弟。”
燕月带小莫连夜赶回大明湖,将已经安寝的小卿吵了起来。
“燕月赢了。”燕月不顾小卿还有些睡眼朦胧,直闯小卿的卧房:“小杜他没有半字相瞒。”
小莫跟在后面阻拦不及,只得连连向老大告罪:“请师兄原谅燕月师兄不敬之处,原谅小莫放肆无礼。”
小卿难得睡一个好觉啊,又被燕大少爷给搅了。
燕月将手里的藤棍啪地扔到小卿身前的桌子上:“师兄命带的藤棍,原物璧还。”
燕月不仅威风八面,还有些肆无忌惮。
难得,小卿都忍了。他问一直咧嘴笑的燕月:“燕少侠要不你再笑一会儿,我让小莫禀告细节?”
燕月这才收了笑容,将小杜的事情一一禀告。
小卿有些蹙眉。
“这次燕月赢了师兄,师兄不可以无信。”燕月笑得满鼻子满脸。
真是可爱的小孩儿啊。小卿终于也绽开了笑容:“师兄说话算数,也认赌服输,你只管开条件过来吧。”
燕月的条件,很出乎小卿的意料,也在小卿的意料之内。
燕月要闯上官家,去救上官小杜的娘。
龙城蹙眉。
小卿已经屈膝跪地。
毫无疑问,小卿已经允了,燕月已经去了。
而且,估计燕月快回来了。
因为龙城在少室山时就接到邸报,说是江湖上又出了一件大事,神秘人闯入上官家,劫走了家主上官无伤的妾室……原来幕后真凶就是自己的徒弟。
“请师父重责。”小卿垂头。
“知过堂,领一百藤条。”龙城冷冷地道。
“是。”小卿不敢求饶。
“等燕月回来,也给我抽他一百藤条,你亲自打。”龙城瞪了小卿一眼:“以后再敢擅立赌约,就仔细你们的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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