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合了墓门,她紧紧攥住手心里的月王玺,弯弯的两个尖角因为她的用力刺破了掌心。
她茫然地望着笼罩在黄昏里的广袤天地,抬了抬脚,却没移动一步……她该去哪儿?
天下之大,失去了他……她便似乎无处可去。
她垂下眼,泪已经流干了。看着已经沉下地平线一半的血红太阳……她该去找他吗?该去求他原谅,说她错了,她还爱他吗?
她苦涩的笑了,她说不出口!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以后,爱他,求他原谅,她都说不出口了。
她了解他,可笑啊,事到如今,她才觉得自己了解他。他心高气傲,也意志坚决,这回……她伤他太重,狂傲如他,绝对不会原谅伤了他的人。
就算……他能原谅她,以后的岁月,他还能不能心无芥蒂地爱她?一想起这件事,他的心,她的心……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坦荡了。他们的爱已经碎了,再补……也有了裂痕。
她闭上眼,仰起头,深深吸气。
这一生,她注定孤独!
认命了,她认命了。
这宝藏沾染了太多血腥,积蓄了太多怨念——几乎变成一个诅咒了。所有和它沾边的人,都失去了幸福或者生命,爹和娘,黄小荷、裴钧武、南宫、慕容……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数不胜数,无穷无尽。最后是她。
在那堆没有生命却夺去无数生命的宝物前躺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她终于想明白了。默默背负诅咒就是她的命!她不该奢求任何事了,她的奢求,带给别人的只能是伤害。
孩子……
她睁开眼,俯视着山下蜿蜒而过的嘉陵江,清澈的江水安静地流淌着,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大悲大痛过后,她的所有激情都被消耗殆尽,或许,这平静无波的心情正是她所求的。
爱和恨都太激烈,她都承受不起了。
如果是个女孩,她会成为裴钧武的妻子。如果是个男孩,就让伊淳峻把他抱走吧,让他脱离宝藏带给他的厄运,平静幸福的过一生。
她回头看了一眼墓碑,笑了,这个噩梦,就由她来终结吧。
她抿了抿嘴,缓步下山。
天下之大,怎会没有容身之处?
想终结宝藏的诅咒,第一步……就是学会没有他如何生活。不难,过去的十几年,她都是没有他的。
她摸了一下脸,一愣,凉凉的真的是泪。她怎么还会有泪?
她又用力地擦了两下,越擦越湿……干脆放任眼睛自己流泪吧,毕竟失去他的痛,不会好的那么容易。
去哪儿?
她仰望已经升起的天狼星……就去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吧。在她还不能停止流泪之前,谁也不想见。
就算逃避吧,她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慢慢悔恨,慢慢遗忘。
小源在街角远远地望着前方并不显眼的一处人家,她看了有一会儿了,只有几个下人进出,很好,很隐蔽。她走上去要门房向主人通禀。
门房老头有点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尽力搜索着记忆,想不起老爷夫人有这么一位亲戚。小源淡笑着接受他的眼光。这些时日,她进步的何止是武功?她的易容术虽然没达到栩栩如生也能做到毫无破绽,尤其她现在身材走样,扮成中年妇人更是自然轻松。
门房通禀进去萧月求见,不一会儿,她便看见夏国安和夏兰激动的脚步都踉跄地迎了出来。他们是萧家最忠诚的仆人,夏兰是娘的贴身丫鬟,从小带她长大。他们看见小源倒身要拜,被她赶紧拉住,她看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别露了行藏。两人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眼泪却奔流下来。
小源一手一个拉了他们,这么些年了,他们也老了。在得到高天竞要来的消息,娘马上让夏兰和她丈夫带着一笔钱到成都落脚,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娘的这个安排,在十年后真的帮了她的忙。
现在她的情况,不适合再孤身隐居,夏家是最合适不过的落脚点。
以夏老爷远房亲戚的身份,她住下来,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有生育了四个儿女的夏兰照顾着,她也比较安心。不去想曾经发生过的任何事,她觉得萧姬的方法也很适合她,她总是微笑。想念他的时候微笑,想不顾一切去找他的时候微笑,孩子会动了微笑,伤心悔恨的时候还微笑。
四个月……过去了。
小源站在屋檐下看飘然落下的雪,到处一片洁白。他……也在同一片风雪之中吗?他在干什么?也在看雪吗?
她望着纷扬的雪幕微笑,她……好想他!
不知道……他也会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