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安然早早地把安柔拉到自己房间,姐妹二人在丹芎和半夏两个丫头的帮助下,美美地打扮了一番。
看着镜子中的安柔,肤若凝脂,嫩得能掐出水来。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像是会说话。安然是打心底里替她感到开心,但是,想想,还是拿起桌上的绢帕,帮她把多余的脂粉擦掉,“太过了,也不好。”
“小姐,老夫人特地嘱咐的,说是要盛装出席。”半夏不太明白,拿在手中的化妆盒僵在半空中。
“这样就够了,我们的目的只是不希望百里府被人看轻,而不是去选美,若是掩盖了原本的目的,就得不偿失了。”安然又转头看向安柔,“妹妹,姐姐私自帮你做的决定,你会不会自己有什么想法?”
摇摇头,“没有。大姐,这样就很好。大姐考虑得很周到,安柔,也不想与皇家扯上丁点关系,我,我不适合。”挪挪嘴唇,说出心底的话。一双玉葱白似的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安然看出了她的紧张。
覆上自己的手,“别担心,有我在。”
“嗯。”眼眸中映入安然脸上紫色的面纱,忽然生出了一丝忧愁,说话间再次变得小心翼翼,“大姐,这,这疤,能祛除吗?你,你之前不是还帮七公主和六公主弄过吗?”
不是安柔故意揭安然的短处,而是看着自己的姐姐,原本貌美,以后却不得不总带着面纱出门,心中难受。
左手轻轻抚上那处,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揭开脸上的面纱,让伤疤暴露在空气中。狰狞,恐怖,不由地又想起当时东皇彩衣下手的狠劲儿,咽了口唾沫。掩藏好眼底的情绪,重又戴上。
“这样挺好的,以后,最起码在亲事上,我少了很多麻烦。”
“小姐真的这样认为吗?恐怕,怀有目的的,是不会在乎这点东西的。”丹芎说的有理,让安然无法反驳。苦笑一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为何不往好的地方想一想。你个死丫头,就这么希望我沉浸在悲伤之中吗?”
“奴婢其实想说的是,小姐的骨气,有的时候,用的真不是正确的地方。以小姐的性子,耍赖不认账,样样拿手,为何不能就把那天香膏留下呢?”这件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其他店铺的事,她都可以接受。可是,这点小小的药盒,为何还要分得这么清楚。就算真的要还,也可以等脸上的伤好了以后再说。
“我愿意!”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站起身,牵着安柔的手向门口走去,再次强调了一遍,“我愿意留着这疤。”其实,她脸上的伤疤,除了天香膏,师傅留给她的书籍里面也有提到过该如何配制。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可以成为筹码。
丹芎被安然堵得哑口无言,半夏在旁边悄悄笑着,“丹芎姐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丹芎作势要打她,半夏赶紧一路笑着,一路向前跑去。从后面看,安然的身影拉得老长,丹芎无奈地摇摇头,她家小姐的心思,她大概猜到了。
只是,她家小姐,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硬心肠的人。否则,到今天也不会只对二夫人和百里琳琳的挑衅,不轻不痒的还击,从来都是作为守的一方。还有准备了那么多,在看见老夫人哭泣,身体不好时,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不分家。
一路小跑地跟上前面的几人,她只知道,她家小姐,从来都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肠。估摸着,要想真正的撕破脸,还有段日子要走。不把小姐逼到那样的境地,或许,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风平浪静,永远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而已。
百里府,如今,已卷入漩涡之中。
来到府门口,百里琳琳早已站在那里等候。本就生的一张美人胚子的脸孔,现在再加上刻意打扮,更加光鲜亮丽。只是,那满头的珠钗,晃得安然有些睁不开眼睛。身上锦衣玉裙,香气飘飘,安然闻得一阵头晕。
粉红色的樱桃小嘴嘟着,俏皮可爱。“大姐,我就不和你们挤一辆马车了。我坐后面一辆就可以了,快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俞妃娘娘的赏花宴,我们还是早点去比较好。”
看着安静守本分的百里琳琳,安然有那么一瞬间不太适应。和安柔眼中的莫名对上,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安然耸耸肩,表情轻松,“既然她先休战,那我们也走吧。”
只不过,安然心中却在暗骂,二夫人这脑袋是门夹了吗?今日明摆着就是给三王爷挑选王妃,还这样舔着脸的往上凑,真是不怕死!扫过百里琳琳贴身丫鬟手上抱着的舞衣,还真是一样准备得不差。看来,今天百里琳琳是要大放光彩了。
“今儿个,你尽量离她远一点,知道了吗?”上了马车,低低地嘱咐安柔。
“嗯。”乖巧的样子,令安然心安。
马车行了有一阵子,安然感觉身下的车子顿了下来,丹芎立即走上前来,靠近帘子禀报,“小姐,王爷在前面。”
安柔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安然,安然也是一愣,“照走。”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王爷拦在马车前面。”这样的场面,安然必须下车,否则,被小心机的人拿住,岂不是又要说她目中无人。
“罢了。”下了车,与司马谨隔着几人远的距离,二人僵持着,除了安然礼节性的请安,再无他话。司马谨黑着一张脸,犹如地狱阎罗,浑身散发着黑气。旁的几人均是感觉到尴尬,走又走不开,只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吱声,不打扰。
“你,你要去参加赏花宴?!”这几个字,是司马谨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隔了那么远,安然都能够感觉得到,他要掐死她。
“是。”不怕死地挑衅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恰到好处。看在司马谨的眼里却是那样的刺眼。
“你知不知道这赏花宴到底是干什么的?”
“知道。”安然挑了一下眉毛,“不就是想要帮三王爷选妃吗?还是,王爷您觉得安然没有这个资格?”反问司马谨,安然等着他的答案。
“你,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走之前,记得跟你强调过!百里安然,你脑子失忆了是不是?”快步走到安然面前,拽住她的一只手,要不是现在不是时候,他定要揍得她屁股开花。
“哼!”冷哼一声,鄙视的眼神扫过司马谨,“王爷,您是何种勇气,又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说出这种质问的话?王爷,说得好听点,您是尊贵的四王爷。可是,试问一下,您除了暴力,又有谁是把你放在心里的?”
拽开自己的手,“王爷,有野心是好,可是,有的时候,野心也要和自己的能力相匹配才好。王爷,满朝上下,又有谁不知道,王爷您不受宠,这是不争的事实。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今儿个,既然俞妃娘娘赏脸,安然当然也要为自己争一争。司马谨,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非你不可?!”
“你!”司马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脸色铁青。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随后又无力地松开。“你就这样不想嫁给本王?”
“当然!”赏给司马谨一个眼神,其中的含义,自行体会。
“王爷,赏花宴要开始了,若是王爷没有其他的事情,还请王爷让让。”随意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月牙般的眼睛里盛满笑意,“三王爷温润如玉,待安然也是极好的。若是,安然有幸,能得三王爷的欢喜。想必,是安然上辈子积来的福分。丹芎,走了。安然也该为此放手争一争。”
同情的眼神扫了司马谨一眼,她家小姐还真是杀人于无形。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是直戳人的伤痛之处。
待安然走后,风才从司马谨的身后走出来。看着面色不善的自家爷,有些不明白,“王爷为何不解释?若是安然小姐知道了王爷的苦心,她一定能够原谅王爷的。还是说,王爷真的打算让安然小姐嫁给三王爷?”
闭上眼睛,忽略心头的异样。那样的话,他从小听到大,他以为他早已麻木。可是没有想到,原来,只是那些人自己不在乎。所以他们说什么,都跟他无关。今天,被安然这样鲜血淋淋地剥开来讲,童年的那一幕,再次被想起。
闭上眼睛,悠长的鼻息有些粗重,“风,本王以为,她的心里定是在怨本王的。可是,你知道吗?刚刚,我从她的眼里,没有读到这种东西。”
“那不是好事吗?说明安然小姐没有怨恨王爷。”
“不,她是想要彻底撇清与我的关系。呵呵,三哥就那样好吗?说实话,我嫉妒了,我嫉妒他。从小到大,他便是一直在被人呵护中长大,现在,还有她,也前仆后继地扑过去,甚至说是愿意为了他放手一搏。风,本王是不是真的输了?”
来这里之前,他见了一次慕容,那家伙说,他和她还是没有缘分呢。也就到这里了吗?风看着司马谨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真的是那次从青州回来见过一次如此低糜的王爷,今天是第二次。只不过,刚刚安然小姐说的那些话,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