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转和了半天,还是得去厢军啊。”孙狗子失望的笑声嘟囔了一句。
尽管不知道王矢听到没有,但种依尚还是瞪着眼向他斥责道:“你小子给我闭嘴!再乱说话就给你扔沟里去。”
李通说道:“要不然,我们也陪宋头儿去厢军呗。”
宋君鸿连忙摇头:“搞什么,你们好好的禁军不待,跑厢军里去跟我受罪。”
李三狗无所谓的笑了起来:“反正咱们爷们过个一年半就都是要再调回捧日军中去的,这一年半里,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能和宋头儿你在一起,总比被扔到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哪个禁军营、都里去的好。”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王矢点了点头,说道:“子烨,你就领几个人一起过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说罢,他还特意向宋君鸿飞了个眼色。
宋君鸿一怔,不明白有什么好照应的。但既然王矢这么说了,那就先答应下来准没错。
“子烨,打算留谁和你一起,现在就拿个主意吧?”种依尚问。
宋君鸿略一沉思,张嘴点道:“那就李通、李三狗、刘长火和孙狗子四人吧。哥哥看成吗?”
种依尚点头。
宋君鸿这么选是有原因的。李通是个细密人,攻坚不足,但守成有余,为人处事让人放心。哪天自己不在时,黄城军交给他来统辖压制,应无大碍。
李三狗虽有好酒好赌等诸多的毛病,却是一员虎将,打先锋、攻敌阵,是员好手。
刘长火心细眼尖,是天生的侦察兵苗子。在这个时代,还不是特别重视探哨的作用,但在宋君鸿眼中,刘长火的情报,却已经是战争胜利的一半保障了。
至于最后的孙狗子,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特长。只是一来他和自己感情好,留在身边好多提携着他,二来他的性子直,如果没有自己在身边照应着,难保不会闯出什么祸来。
人是选好了,可宋君鸿还是担心的向王矢问道:“他们三人本都是应派到禁军中去的,现在想跟我去厢军,能成吗?”
这是大问题,从军入伍,讲究的是个听令奉信,如果私自行动,往重里判都可能说成个是擅离职守,轻责鞭笞,重则罢职、入狱。如果别有用心的人在这事上做点文章,给判个“逃军”都有可能,立马就是处斩的刑责!
“这件事儿交由为师我来办,你们只管放心。”王矢说道。
第二天,王矢就又跑了趟经略使司衙门,经办的军中文书们看着那一张张申请从禁军调到厢军中任职的请书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请书上报上去,高云脸上表情阴睛不定,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亲自跑过来*经办此事的王矢半天。
“咋了,不让从厢军调去禁军,说是禁军军职不能轻与,那从禁军调去厢军总没问题吧?”王矢浑然不惧,迎着高云的目光瞪了回去,笑了道。
高云不答王矢的话,却反问道:“那个宋君鸿,王将军莫不是有旧?”
“有旧。”王矢倒也不遮掩,笑嘻嘻的问道:“高将军是不是有点后悔把他分到了我能管辖到的黄成军去?”
“王将军此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身正则不怕影子歪嘛。同样的,我想这三个人的调令也没有问题吧,如果没问题,就痛痛快快地给办了,再打水磨工夫耽误公务,可就未免有负皇恩了。”王矢也打起了官腔。
高云冷哼了一声,把调令随手甩给了一名书办:“许了!”
王矢才刚转身欲离开,高云就在他身后说了一句:“王将军,我敬你一分,所以这次我给你面子。可你也不要事事为小辈们出头,更不要以为有鲁宣相看顾你,你就不把我这经略使放在眼中。”
王矢身子也不转,说道:“高将军也知道咱们淮南还有鲁宣相在就好。凡事若能留出一丝余地来,将来大家都好相处的多。”
说罢撒开大步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宋君鸿就领着李通、李三狗、刘长火和孙狗子前去黄成军的军营准备“走马上任”了。
说是在扬州军的统一管辖之下,但实则黄成军的驻地却远在扬州边界上一个偏僻的郊区上。
几人骑马越是接近兵营的所在,四周的人烟越是显得稀少起来。
孙狗子在马上瞅了瞅周围荒凉的景色,嘟囔道:“怎么把军营驻地设在这么一个兔子也不未必愿意来拉泡屎的破地方?”
“我昨天查探过,听说这里离楚扬相接的一段城墙较近,设营与此处,难道是为了修葺城防方便?”刘长火猜测道。
但很明显孙狗子对他的这一猜测很不以为然。
“算啦,咱们是来从军的,又不是逛市井街巷,偏不偏点并不太打紧。还是赶紧进营比较重要。”宋君鸿安慰道。
说是先进军营,但其实军营早已经就在眼前了。
这时候老兵头李通皱起了眉头,“大人......”他喊了一声宋君鸿,刚想说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决定不说了。
“咋了?”宋君鸿追问。
“军营的辕门已经近在咫尺,可是岗哨......”李通都有点不敢置信了。
宋君鸿脸色一变,立刻明白了李通的意思,这要是在捧日军的大营,离军营还有两三里远有人驰马过来,哨探就会回来示警了,离军营还有半里远时一定会有巡营哨兵飞马上前作拦截盘问,敢不作答且仍继续接近捧日军大营者,当机立斩!
可这时,宋君鸿等五人都已经基本快要驰马冲进黄成军的辕门了,军营中也没见有人出来阻拦。
连一向宽和地宋君鸿的脸上都有一股讶异之色了。他瞅着像空荡荡戏台一样的辕门,猛地回身喊了一声:“跟我冲营!”
然后一抽马鞭,在离大营辕门不过数丈的地方不仅没有放缓马速,反而是催马直冲了过去。
身后的李通等几人也二话不说,跟在宋君鸿屁股后面一起前冲。
辕门也一直敞开着,宋君鸿五人没有任何阻碍的直接冲过了辕门,冲到了营校场的中央。
直到这时,五人的“横冲直撞”才引起了营中一些人的注意,逐渐地有些人围了过来。
却并没有人上前询问,只是围成一圈,隔的远远的指点着宋君鸿几人议论。
宋君鸿昂首立马在场地中央,傲然的打量了一圈那些交头接耳议论的人。提起手里的马鞭,指着一个人群中穿着青色校尉军官服的人说道:“你,上前来答话。”
那人完全被宋君鸿等人的气势给镇住了,尤其是在瞄了一眼宋君鸿浅绯色的将军戎常服后更是唬了一跳,忙依言走上前去,对宋君鸿弯了下腰,小心的赔着笑,说道:“这位大人,您到我们这儿有什么事?”
宋君鸿并没有答话,李三狗已经策马到了那名校尉的身边,手一挥,“啪”的就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了那人的肩上,炸雷一样的声音大吼道:“想死吗?行军礼!”
“哦。”那人肩上吃了痛,这才慌慌张张地向宋君鸿行了个军礼。
看着对方那个歪歪扭扭的军礼,宋君鸿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看来高云不仅是把自己分到了厢军中,而且还是分给了自己一个极垃圾的厢军。
他不知道这支厢军是不是淮南东路里最差的,但若是按照种慎的军规来处理,这里约有一半的人要吃鞭子,另一半则很可能甚至会被直接拉去砍了脑袋。
试问这里哪有一点军营的样子?这些人又哪里有一丝武士的精气神儿?
虽然对眼前这名校尉的举止瞧不上眼,但宋君鸿清醒的明白这肯定绝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宋君鸿压下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对那名校尉又问道:“你觉得自己这一鞭子挨的冤不冤?”
那人摸了摸肩头,却不敢答话,似是生怕会答错,索性就蔫着脑袋不答了。
宋君鸿只好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对方又摇了摇头,还是不答,反倒是畏畏缩缩的退了几步。
但还没等他躲回人群里去,李三狗已经翻身下马,拎着他的脖领子就又给提拎了回来。
那校尉又怒又惊,却对凶神一样的李三狗完全不敢反抗。
宋君鸿看着他那怂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亏自己还专门挑了个军官出来答话,都是这么一副表现,这里的兵士是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孙狗子上前,指了指宋君鸿高声喊道:“都听清楚了,眼前这位就是咱们黄成军新上任的军指挥使,宋将军!”
“啊——?”围观的众厢军一阵哗然,好半天才有人想起来行军礼,然后其他人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行礼。
望着他们乱糟糟的行礼场面,宋君鸿非但没有显得怎么高兴,脸上反倒是似笼起了一股寒霜。
宋君鸿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我叫宋君鸿,你们最好都给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因为从今以后你们的这种闲散日子——算是到头了!”
就在一众兵士愣怔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时,宋君鸿又对那名校尉说:“我今天也不继续难为你了。你现在就告诉我,在我来这前,这里原本是谁在主事?”
“是、是黄大人。”那名校尉畏首畏尾的答。
“立刻带我去见他!”宋君鸿在马上昂然下令道。
“啊————?”那名校尉一怔,瞅了瞅李三狗手里的鞭子似又要举起来,连忙点头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