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宫。”李景挥了挥手道。
小九闻言,急忙招呼侍卫护送李景回宫。
走了几步,小九扭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文青,忽然低声说道:“大帅,您让文青记录您的言行做什么?”
李景笑了笑道:“我现在做的事说的话很多都涉及到大明的国策,很多是要被记录在史书上的,如果现在不做记录,事后史官记录时,便可能与事实有出入,那样后人便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作出这样的决定。
我让文青对我的言行进行记录,既是对后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这就像皇帝身边有起居注一样,是史官日后写史的依据。
另外,皇帝以前尚且无权查看起居注,我难道比皇帝还霸道,难道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让后人写史么?”
笑了笑,李景接道:“所以,除了事关政令方面的细节对错我会去看,别的东西我是不会去看的。”
小九闻听轻轻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文青,见文青正在用心记忆李景刚才说的话,小九忽然笑道:文大哥,我听说史笔如刀,咱家大帅在后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要靠你手里这支笔了,因此,有些东西你可不要乱写。”
文青忙道:“小九哥放心,晚生理会的。”
李景瞪了小九一眼:“净胡说,我在后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咱们能够强加给他们的么?文青,不要听小九胡说,一切据实记录。”
文青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又皱了皱眉,不知这段话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记录下来。
见文青一脸踌躇,李景笑道:“我让你来我身边,原是想让你帮我书写文书,后来见你把我的许多言行都记录下来,便想,不能只写为我歌功颂德的事情,有些我做的不一定对的事情也要记录下来。
我并不忌讳你把我不好的地方记录下来,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毕竟是人不是神,肯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你若尽写我好的一面,后人一见便知许多事情被我们掩盖了。我既然让你记录,便不能弄虚作假,否则便是自欺欺人。因此,你一定要据实记录。”
文青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眼见来到皇宫门口,忽见一骑手持信匣,一边急驰,一边高呼:“六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闪开。”
李景闻听六百里加急,急忙命车夫停下马车对小九道:“拦住他。”
小九接令,当即大声喝道:“兴国公李景在此,速将书信送来。”
那信使闻听,急忙勒住坐骑,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抱着信匣,疾步向李景的马车走来。
小九上前,掏出令牌递给那人,那人接过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将令牌连同信匣一起递给小九道:“此信乃是宗超宗大人所写,请马上交给大帅。”
李景闻听是宗超送回的书信,心头不由一震,一把掀开车帘,急声喝道:“勇超现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那信使忙道:“宗大人现在福建,数日前宗大人得知吕宋的夷人又在大肆排挤华人,已有不少华人死于夷人之手,现在吕宋的形势对华人极其不利,搞不好又会出现万历三十一年那样的大屠杀。”
李景闻言一惊,急忙从小九手中接过信匣打开,然后匆匆看了起来。
看完书信,李景双眉紧皱,沉吟了良久对那信使说道:“你马上回去告诉勇超,让他速速回京,我有事要跟他商议。”
那信使领命,转身就要上马,李景忽道:“你的坐骑已经疲惫不堪,不能再骑了,小九,把你们的坐骑给他两匹,另外把景记车马行的令符给他。”
小九闻言,急忙盼咐两名侍卫下马,同时摸出一枚令符交给那信使。
那信使接过令符,双手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见信使接过令符,李景沉声说道:“这一路,凡是车马行的马匹任由你征用,同时沿路所经景记商号都会妥善安排你的食宿,你记住一点,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勇超,然后保护他安全回来。”
“卑职遵命!”那信使抱拳道。
李景点点头,看了看天色道:“小九,带他去祥鹤楼吃饭休息,吃完饭再上路。”
“多谢大帅。”那信使硬咽道。
李景摆摆手,放下车帘,命车夫快速赶回皇宫。
到了东暖阁,却见朱由检正在屋内等候。
看到李景回来,朱由检慎怪道:“李兄,你却见皇太极的女人,怎么不带我去?”
李景摆摆手,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拿起宗超的书信再次看了起来。
见李景面沉似水,朱由检一怔:“怎么?皇太极……”
李景摇摇头:“皇太极己经答应归顺大明,并愿意帮咱们治理辽东。”
朱由检闻言奇道:“这是好事儿啊,怎么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李景轻轻叹了口气,把宗超送来的书信递给朱由检道:“你看看就明白了。”
朱由检接过书信匆匆地看了一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朱由检沉声说道:“李兄,你打算怎么办?”
李景叹了口气道:“我有心派船将吕宋的华人接回来,可是我大明的水师部队能够远征的只有郑芝龙这一支部队,偏偏郑芝龙对朝廷阳奉阴违,完全不顾朝廷大局,看来不能再姑息郑芝龙了。”
“你准备对郑芝龙用兵?”朱由检惊道。
李景沉声道:“郑芝龙顶着大明福州水师提督的名义,却不为大明做事,我留着他有何用处?”
“只是,辽东的战事尚未结束,如果对郑芝龙用兵的话,我们两线作战,国库怕承受不起啊!”朱由检忙道。
李景摇摇头:“承受不起也得承受,不然的话,吕宋的华人必然重蹈万历三十一年之覆辙。”
“能有这么严重?”朱由检惊道。
李景默默点了点头。
朱由检闻听顿时不语。
万历三十一年吕宋发生的那起屠华事件,对大明来说可谓国耻,宫中曾有详细记载。
那一次,死难的华人大约为两万五千人到三万之间,华人损失的财产不计其数。而当时由于明朝刚进行了三场大规模战役(即万历三大征)。
(注:万历三大征分别为万历二十年平定蒙古人悖拜叛变的宁夏之役,万历二十年到万历二十六年历时七年的抗击日本丰臣秀吉入侵的朝鲜之役,以及万历二十七年到二十八年平定西南苗疆土司杨应龙叛变的播州之役。)。
这三次战役接踵而至,虽然三次战役全部打赢了,但是这三次战役对大明的军事能力和财政能力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据统计,宁夏之役耗费一百八十余万,朝鲜之役耗费七百八十余万,播州之役又费二百多万。三次战役的军费开支高达一千一百六十余万两白银。
因此,在得知吕宋大屠杀的消息之后,万历皇帝虽然有心对驻扎在吕宋的西班牙人兴师问罪,不过由于大明刚刚结束三大战役,实在是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最后只能以发文的方式责问西班牙人。
应该说大明政府也算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其实若不是为了民族责任和大明的尊严,明政府完全可以不去理会这些海商。
因为大明的商税极低,而海商连这点商税也不想交,为了逃税,海商大多进行走私,也就是说海商对大明政府其实并无多大经济贡献。
对于这段历史朱由检和李景都十分清楚,从朱由检内心来说,这些海商根本就不值得可怜,但是由于他是大明的皇帝,自己的子民被屠杀,等于打他的耳光一样,因此朱由检不可能不愤怒。
不过愤怒归愤怒,真让朱由检大动干戈,朱由检肯定要计算一下值不值得。
而李景不同,李景是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他制定的平定蒙古和辽东,以及收复西南失地的战略目标,说白了都是为了国家的荣誉,民族的尊严。套用前人的话,那就是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
但是万历三十一年的事件己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而大明或者说李景现在海上的实力太过弱小,纵然有心在海上与西夷一较长短,也是力有未逮。
在没有打造出一支强大的海军之前,李景暂时还不想跟侵占台湾的荷兰人和侵占吕宋的西班牙人动武。
只是李景没想到西班牙人又开始出现屠华的苗头,宗超在信中说,西班牙人又在重施故技,挑拨华人跟本地人的矛盾,有些地方己经有本地人跟华人冲突的事情发生,不少华人被本地人打死。而随着冲突升级,西班牙人必然会插手,到时屠华将不可避免。
其实如果宗超不知道李景的海外贸易政策的话,宗超肯定不会在乎海商们的死活,也根本不可能给李景写这封信,但宗超既然知道李景的海外贸易政策,自然知道这些海商对李景的意义有多大,因此才用六百里加急给李景送信。
应该说宗超确实比较了解李景,他知道李景决不会坐视海外的华商被屠杀,而且他知道李景暂时没有远征吕宋的能力。
不过宗超知道大明还有一支强大的水师部队,那就是郑芝龙麾下的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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