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累又困的念阳在记号处坐了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感到全身酸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地道内还是之前的模样,两侧的光点是地道内全部光线的来源。它们就这样安静地发出光亮,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一切都太奇怪了。
念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就这样什么不做一直待着,是不是也要等到全部的试炼结束他才会被放出去。
这种感觉就像在第一关的黑色空间。一股妥协,退让,宣告失败的念头正涌上他的心头。
但他突然不那么想放弃了,或许比起一开始不那么想放弃了。其今为止的半天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奇怪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他在想,世界是不是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什么模样呢?他说不上来。他忘记了以前的事,现在就算让他讲什么是正常的生活,恐怕他也很难回答吧。
但有一件事他心里明白,现在他所面对的事儿绝对算不上正常。
他再一次注意到周围那些古怪的灯光,尖端莫名的光点闪耀着温和的光芒,悄声无息却持续不断,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止这种光亮。
毫无头绪的念阳用龟甲刀的尖端试着轻挑光点。刀尖从光点中划过没有碰到丝毫阻碍。
“这些光亮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念阳自言自语道。他尝试着去挖灯的底座,但是铁托深埋在岩石之下,念阳挖了好久都挖不到底。
他又尝试着去折断底座,发现这个类似铁质的底座其实非常坚硬,无论怎么敲打都不会变形,就算拿龟甲刀死命砍都砍不出丝毫痕迹,反而是刀身被砍出了缺口。
念阳用衣服尝试着包住光点,发现它能遮住光亮,显然这些光点还没神奇到穿透物质的地步。接着奇怪的事发生了,在光线变暗的地方,空气中出现了一条条银白色的丝线。
起初念阳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在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发现那些银白色的丝线确实存在。但当他的手触碰这些丝线的时候却能毫不费力地穿过去。
他下意识地向头顶看去,才发现在自己头顶这片区域,光线难以照到的地方也存在这样的丝线。
只是这些丝线实在太淡了,不认真看根本不能发觉。
念阳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用身边刚挖下的岩石猛地戳在灯座的尖端,光点立马消失无踪,周围的一小片空间黯淡下来。
“看来有效。”念阳低语了一句,猛地起身开始行动。
他将一块块岩石插在灯座的尖端用来阻止光线,使得周围的空间完全变暗。
直到标记一端最后的光点被覆盖,整个地道变得一片漆黑。
此刻无数银白色的丝线纵横交错在幽深的地道中,如银河又似星海,在这片黑暗中编制起一个奇异的网络。
念阳在这片银白色中穿行,心中逐渐有了方向,这片网络虽然错综复杂,但是总体上来说有一个汇集之处。而在这个汇集之处,白色的细线极度浓密。团成一个结状。
“这个应该就是关键了。”念阳没有满足于自己的发现,因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何破解这个不断轮回的地道。
银白色的光芒在丝线的各处不断流转,仿佛是数条繁忙的通道。
然而,这些丝线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空间,根本无法被触及。
“所谓的无形之物指的就是这个么。”念阳的手穿过数道丝线却毫无触感,这样的东西他根本没办法解决。
他又想起了那首诗,所谓的风,能改变万物,所以我们才知道那是风,物体的改变本身就是风的一种现象。
念阳的脑子在飞速转动,想要把一切可能的东西联系到一起。
我们感受到的只是改变后的物体,却无法改变改变本身。
只有那个无形之物有作用的地方,我们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念阳的逻辑开始陷入死循环,到底怎么做才能逃出这片空间,逃离这个巨大的银丝网络?
“我要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念阳抱着脑袋大声道。
“我现在知道了它的位置,所以说我面朝的方向一定是地道的某个出口,只是这个出口和入口被这些丝线连接到了一起。”
念阳站直了身子面朝地道的一端,猛然间他闭上了双眼。
所谓的不可见之物,不能因为不可见而忽视了它的存在。同样,不能因为它的存在而忘记了它原本不能被捕捉和感知的状态。
一切的感觉都是有内心而起,内心发现,内心感受到。
念阳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忘记那些丝线的存在,想象地道原本的样子。
通道的两头是丝线汇聚的地方。而此刻迈出的步伐其实已经走出这个地道。
“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相信自己还在这里,我相信我被这不可见的丝线所束缚住了。
”
“其实它的存在并不重要,只要我向前走去,就一定能走出这里,任何的束缚只是我的脑子强加给我的。”念阳迈出了第二步。
“四周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地方的重复,而我将会走出这里,发现它的奥秘。”念阳迈出了第三步。
“我改变着我所经历的一切。因为我看不见所以不会去猜想哪边是所谓的尽头,我会不断地向前走去。”闭上眼睛的念阳开始疯狂地向前跑去。
如果一开始的向前,是漫无目的地向前,那么现在当他了解到地道里发生的一切之时,他的目的是走到另一个空间。
在向前猛冲一段过后,念阳停了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前方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而他身后一条长约五十米的甬道正逐渐消失在虚空。甬道内的景象正逐渐变得模糊。但依然可见那成片成片的岩石。
数条银白色的细线断裂在空中,随即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