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天气暖的格外的快,还没有过几日,正午时分的太阳已经晒得人受不住了。
“娘娘,回殿里去吧。”岑安见辰星在日照底下晒的脸有些发红,便上前劝说道。
“我整日待在殿里已经待的够久了,不想出去惹是非,也就只能在这而喂喂鱼了。”辰星坐在池上蜿蜒的石桥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鱼。
岑安也没好再说什么,自从上次出去一趟惹了这么些事之后,辰星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且安宫,除了看书就是喂鱼。
景子玦走进且安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佳人戏鱼这一幕安逸美好的画面。
吩咐着侍从拿了把纸伞,景子玦便撑着纸伞走到了辰星身旁,帮辰星遮着正午时分的艳阳。
“陛下来了。”辰星忽而觉得一处阴凉,抬眼便瞧见了景子玦站在自己身旁。
“现如今正午这么热,也不知道打个伞,脸都晒红了。”景子玦瞧着辰星的有些晒红的脸颊温柔地责备着。
“陛下近日繁忙,不必天天来且安宫。”辰星微微笑了笑,想着近来每次见到景子玦都好像带着疲惫的愁容,想来这朝堂之事应该格外惹人烦忧。
“月儿这是嫌我了。”景子玦言语中带着几分委屈。
辰星脸颊上因着日晒而微红的脸颊又红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视线,看着池塘中争抢鱼食的锦鲤。
“朝堂之事繁忙,月儿不敢占用陛下太多的时间,惹人非议。”辰星轻声说道。
“何来惹人非议,在月儿这里我从不把自己当帝王。”景子玦站在辰星的身旁,看着池中的莲花已经渐有花开之势。
“可在在别人眼里,陛下永远都是陛下。我在且安宫里待着看看书,也挺好的,陛下不用时常记挂着,可以多处理些政事。”辰星站起了身子,准备走回且安宫,不管是不是在且安宫里,景子玦这么帮自己撑着伞,便是自己的罪过。
“可是有人说了什么?”景子玦随着辰星走着,出声问道。
“没有,是我自己这么想的。”辰星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乐意待在这且安宫里。”景子玦看着辰星,也许辰星并不知道,自己一天繁忙的政务之后,唯一让自己放松觉得欣慰的便是且安宫。且安宫里有着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的宁静和安逸,每天过来即使只是陪着辰星看看书都是一件对自己来说最为期待的事。
“陛下今日想听月儿读什么?”辰星闻言,笑了笑,侧过脸问着景子玦。
“月儿读什么都好。”景子玦笑着回道。
辰星和景子玦还没有走到且安宫的正殿,便听见了且安宫宫门处有着叫喊之声。
“姐姐......”
“拦住她......”
“......”
辰星和景子玦都听见了叫喊声,同时望向了宫门处。
“这是怎么了?”辰星有些疑惑地问着。
“好像有人在闯宫门。”岑安在辰星身后不远处跟着,也望向了宫门处。
辰星远远瞧着宫门处好像有人在哭喊,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
“去把蓝天叫来。”辰星对着岑安吩咐道。
“是。”岑安闻言便立即应声,走向了宫门处。
蓝天听到辰星的传唤之后便急急忙忙跑向了辰星。
“陛下,娘娘。”蓝天上前行礼问安。
“可是出什么事了?”辰星见蓝天神情有些不对。
“只......只是有个侍女想要见娘娘......”蓝天不敢直视辰星的眼睛,低着头有些结巴地回答着。
“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为何你会这般神情?”辰星神色严肃了几分,带着质问之意。
“我......我......”蓝天支支吾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谁?”辰星的疑问已然带着几分严厉。
“是琳琅......”蓝天虽然与琳琅不相熟,但是在琳琅一出现在且安宫门前的时候,便知道这一定是辰星之前认识的故人,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是因着且安宫不许外人进入,二则是为着辰星早已不记得任何人了,就算这位自称琳琅的姑娘哭喊着要见辰星,也没有用。
“琳琅......”辰星念着琳琅的名字,神情却又再次陷入了困惑。
景子玦握着纸伞的手紧了紧,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辰星的反应。
“娘娘,可要见见她?”蓝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辰星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都忘了,何必再见呢。”辰星说罢,便转身继续往回走去。
“姐姐!”琳琅在宫门处瞧见了辰星,趁着侍卫们一个没注意,飞快地跑进了且安宫。
辰星听见这一句话,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
琳琅没能再往前跑,便被侍卫一把抓住了往后拖去。
“姐姐,姐姐你听我说句话好不好,姐姐,我是琳琅,我是琳琅啊......”琳琅从一开始闯宫的时候便被侍卫一顿阻拦,现在加着满脸泪痕,更是狼狈不堪。
“等等。”辰星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侍卫。
琳琅见状,一把挣脱开了侍卫,跑上前跪在了辰星的面前。
“姐姐,琳琅求姐姐救命,求姐姐救命!”琳琅二话不说,直直地一次又一次磕在地上。
“你在说什么?”辰星一脸困惑地看着琳琅。
“姐姐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琳琅抬头,看着明明是那么熟悉的脸,可是看向自己眼神却是那么陌生。
辰星摇了摇头。
琳琅怔了怔,脸上的绝望之意更甚,但是随即便咬着牙继续哀求着。
“姐姐不记得我不要紧,求姐姐救救七曜啊……”琳琅挂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哀求。
“七曜……”辰星听着这一句句的哭诉,听着这一个个的名字,脸上只是茫然。
“七曜跟了秦王殿下这么多年,姐姐就算看在秦王殿下的份上也一定要救救他啊……”琳琅爬到辰星身旁,伸手拉着辰星的衣摆,继续哀求着。
“秦王……”辰星忽而听了这么多话,神色愈来愈痛苦,目光四处游离着,像是在拼命思索着什么。
景子玦心里翻江倒海,最后实在忍受不住,扔掉了纸伞,上前扶过了辰星,站在了辰星和琳琅之间,隔开了二人。
辰星神色茫然而凄苦,任由着景子玦带着自己回且安宫正殿。
“姐姐,你若还记得与秦王殿下的一丝丝情意,求你救救七曜吧!”琳琅看着渐行渐远的辰星,对着辰星的背影哭喊着。
辰星猛然站住了脚步,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景子玦。
“她在说什么?”辰星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带着质疑直直地看着景子玦问道。
景子玦侧过了脸,逃避着辰星在此刻格外灼人的目光。
辰星往后退了两步,推开了景子玦。
景子玦看着辰星转身回头去面对琳琅的背影,忽而觉得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辰星一直都在选择推开自己。
“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秦王是谁?我与他之间有什么事?他在哪里?!”辰星问完这么一段话,连自己都有些怔在了原地。
景子玦只听得辰星问这么一句他在哪里,便觉得一切都静止了,自己的世界仿佛又冰冻成了以前那般孤寂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琳琅无奈地摇了摇头。
景子玦心里忽而充斥着抗拒,辰星是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唯一的美好,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美好。若是永远遥不可及也好,可却偏偏就在身旁,让人如何放手。
“既然不知,何必多言,把她带走。”景子玦疾步上前,站在了辰星身旁,吩咐着侍卫。
侍卫闻言立即上前,直接架起琳琅就向外拖去。
辰星也没有反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琳琅被带走。
“姐姐,你若无动于衷,一定会后悔的!”琳琅无奈地挣扎着,却一点反抗的能力和机会都没有,只是在被拖出且安宫宫门的前一刻,对着辰星喊道。
景子玦转身看着辰星,努力地想从辰星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来,但是此时的辰星脸上除了忽然间格外执着的坚定之外,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无悲无喜。
“她说的是真的……”辰星喃喃地说道。
景子玦闻言,眉间的不甘和痛苦之色又深了几分。
“我若不去,一定会后悔的……”辰星扬起脸,带着果决之色。
“别去。”景子玦几乎是本能般地对着辰星说道。七曜自被捕之后,一直都是谷莀囚禁看守着的,如今这件事,十有八九便是谷莀设下的计,为的便是试探辰星,但是尽管自己知道实情,却很不想让辰星被这般试探。
这件事无非两个结果,要么痛苦的是辰星,要么痛苦的是自己。
“陛下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辰星转头看着景子玦问道。
“是......”景子玦犹豫着点了点头。
“可否告诉我方才所言的那个七曜在哪里?”辰星继而问道。
“月儿,你真的要去吗?”景子玦看着辰星果决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我非去不可。”辰星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
景子玦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拦不住辰星的,且不说谷莀安排好了这出戏等着辰星,就单论辰星听完琳琅这么多话之后就不可能还会坐得住。
“在天牢......”景子玦转过了身子,低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
辰星闻言,再也没有犹豫,直直地往宫门走去。
景子玦在辰星提步离开的时候不忍地转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辰星走出宫门前都没有回头,但是当辰星离开且安宫的一刹那,景子玦终于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辰星飘扬的白色衣摆和随风扬起的一缕发丝,接着,辰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且安宫的门口。
琳琅被拖出了且安宫,一脸绝望地跪坐在了墙边,目光呆滞。甚至当辰星的身影走出且安宫的一刹那,甚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姐姐!”琳琅喊了一句,带着不可置信。
“我要去天牢见七曜。”辰星看了一眼琳琅,算是一句答复般说与了琳琅听。
“七曜不在天牢,今早他便被带走了。”琳琅因着辰星这句话欣慰的同时也提醒着。
“被带走?去了哪里?”辰星转身问道。
“宣政殿前,处以谋反极刑......”琳琅低下了头,说的每一个字却都无比清晰。
辰星闻言,瞬间惊心,没再停留,便直奔着宣政殿而去。
琳琅看着辰星离开的背影,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姐姐,对不起,让你痛苦的每次都是我......我也是为了清浅,我也是不得已的……”琳琅自语自语地说着,眼泪漱漱而下。
犹还记得当七曜要被处以极刑的消息被清浅得知之后,清浅整个人都好像都变了,几乎是不择手段地想办法想要逃出圈禁之地。在同囚一室的弄玉姑姑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脱身的时机,最终却还是被察觉到了,清浅和弄玉几乎是拼死才让自己可以逃脱出来,清浅最后那句声嘶力竭的去找辰星这句话至今还在自己脑海中盘旋。
琳琅忽而猛然打了个冷颤,环顾了一眼四周,不为别的,只为自己自开始逃跑之时便有的那种时时被人监视的感觉,而且自己一路跑到且安宫竟然都没有人发现自己,过于顺利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情况让人觉得如此不安。
摇了摇头,抛开其他的思绪,琳琅没再犹豫,瞬时起身跟上了辰星,却没敢上前,只是在不远处悄悄跟着。
景子玦一个人在且安宫站了良久,终于还是因着放心不下辰星而提步走出了且安宫。对于谷莀,自己如何也做不到让辰星一个人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