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刘闯才从震愕中清醒过来,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问道:“这……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凯特琳冷冷反问,“像你这样的网络灵通人士,而且还面对面地采访过科林,你会不知道这是什么?”
“死亡卡片?杀手Nemesis的死亡卡片?给我的死亡卡片?”刘闯一连问了三句,脸上仍充满不可思议般的表情。
“不错。”凯特琳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她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这才是我们把你带到刑警队的真正目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刘闯连声说道:“这,这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什么?”凯特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在面对Nemesis的《死亡卡片》时说出“兴奋”两个字,难道这家伙是语无伦次了吗?
刘闯看出了凯特琳所想,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他看着凯特琳。
“你很奇怪吧?我为什么会兴奋?你觉得我应该害怕才对——”说话的时候他握紧拳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是的,我也害怕,可是这种害怕在另外一种情绪面前却变得不值一提,这份死亡卡片,在别人看来也许只是一份死亡威胁,可是在我眼里,它却有着另外一份更加重要的意义!”
“什么意义?”现在轮到凯特琳糊涂了,对方此刻的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令她完全无法理解。
“这是一则新闻,轰动性的新闻!”刘闯亢奋地往前探着身体——如果不是审讯椅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此刻恐怕已经跳了起来:“而我,一个天才的记者,现在正是这则新闻中的主角,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我会写出一篇伟大的报道,独家报道!”
凯特琳冷眼旁观着对方的表演,心中涌起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终于明白,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有什么比他的记者梦更加重要。
为了一篇引人瞩目的报道,他不仅可以无视别人的情感,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能视之不顾!
或许……他其实并不清楚那个杀手有多么可怕,想到这里,凯特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Nemesis已经杀了多少人?”
“杰克.尤里、图尔斯,还有前两天那两个辱师的学生……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但是,一定还有其他的案子吧?”刘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凯特琳,他似乎完全曲解了对方的语意,把一次警告当成了刺探案情隐秘的机会。
凯特琳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当她抛出Nemesis的死亡卡片之后,这场交谈的气氛就有些变味了,现在她必须把局面引到正常的轨道上来,略一斟酌之后,凯特琳回答说:“是的,还有很多案子是没有向公众披露的,包括我的同事杜飞的死亡。”
刘闯的瞳孔再次因兴奋而放大:“杜飞?他也是被Nemesis杀死的?官方的新闻上说,他是在执行任务时突发心脏病身亡……”
凯特琳沉声问道:“你相信官方的新闻吗?”
“当然不信。”刘闯笑道:“官方新闻从来不告诉人们事情的真相,所以这个社会需要我这样的人。”
对方那洋洋自得的样子令凯特琳颇为反感,再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居然还有脸自诩为被“社会需要”的人?凯特琳盯着对方的面庞——那英俊的容貌配上笑容应该令人赏心悦目才对,可她此刻却只有反胃的感觉。
也许真该让Nemesis完成他的执行,凯特琳在心中暗暗地想道,这个想法显然与她的身份大相抵触,所以她很快又摇了摇头,像是在自我否定一样,然后她对刘闯说道:“还有一个情况,也许你更应该专注一下。”
“什么?”刘闯兴致勃勃地追问,这场审讯在他眼中似乎已经成了精彩的新闻发布会。
凯特琳神色郑重:“Nemesis发出的死亡卡片,到目前为止还从没有落空过。”
“哦?从未落空的死亡卡片……这会成为报道中的一个亮点。”刘闯翻着眼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随后他似乎想到些别的东西,在默然愣了片刻之后,反问凯特琳:“如果这个情况延续下去的话,那么我很快也会成为一个死人?”
凯特琳点点头,同时暗舒了一口气:这个家伙总算还有点理智,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蝼蚁尚且偷生,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完全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呢,更何况像刘闯这样的家伙,他在本质上应该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对于某件事情有着近乎疯狂的追求,这种疯狂会在短时间内令他的大脑失去正常的思维能力。
不过在可怕的事实面前,他总该清醒过来了。
凯特琳一边这么揣摩一边冷眼观察着刘闯,用对方的表现印证着自己的分析。
的确,先前那种兴奋的表情已经凝固在刘闯的脸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他再一次展开那张书写纸,递送到自己的眼前。
“这个日期是……十月几号?”他突然抬头问凯特琳,因为在那张死亡卡片上,标明具体“几号”的地方恰好出现了一些污损,所以那个数字已经难以分辨了。
凯特琳却反问他:“这里的污渍是怎么搞的?”
“应该是我自己弄脏的。”刘闯耸耸肩膀,“这种信件我从来不看,当然就不会注意保护什么的,昨天晚上我给钢笔吸墨水,随手拿起这封信垫在下面,所以有几滴墨水洒出来,正好落在了这个数字上。”
的确,造成污损的正是兰黑色的墨水,因为那张书写纸本来就比较薄,所以墨水完全渗透了纸张,将表明具体执刑日期的数字完全掩盖了。
“我们找到这封信的时候,字迹已经被破坏,所以如果你不知道这个日期,那么能给出答案的,就只有Nemesis一个人了。”凯特琳颇带着些无奈的语气说道。
刘闯把眼睛凑到那张纸上,想要努力看清那个被污损的数字,不过他的举动是徒劳的,因为Nemesis的死亡卡片本身也是用兰黑色的钢笔书写,所以被相同的墨水浸染之后,原本的字迹就完全看不出了。他只能摇摇头以示放弃。
却听凯特琳又问道:“你昨天用这封信垫墨水瓶的时候,信封已经被打开了吗?”
刘闯蹙眉想了会,再次摇头:“我不记得了。谁会去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细节的确是无关紧要的,所以凯特琳想要从信件本身寻得线索的奢求似乎要落空了。
不过她并不因此而觉得沮丧,因为她知道:即使刘闯能提供某些信息,这种信息也未必就具有价值。Nemesis在这方面是个绝对的高手,如果他连递送死亡卡片的过程都会被当事人找到破绽,那他根本就没资格成为令警方头疼的致命杀手。
刘闯把那封信重新装好,扔回给凯特琳,同时他用一种颇带自嘲的语气说道:“看起来我的情况比以前的那些受刑人更加糟糕,是吗?他们至少还知道杀手行动的具体日期,而我却连这最基本的准备都无法做到。”
“是这样的。”凯特琳淡淡的瞥了刘闯一眼:“不过与那遗失的日期相比,你更应该想想: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受刑人的名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