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笑傲书旗无妄念(1)
仿佛在沙漠中偶然发现绿洲的旅客,方靖仇脸上表情变化数次,忍不住大声呼喊,他多日来陷于生死之间,其实是失望之情多于希冀之情,此刻满腔情怀释放出来,声音远远传来,直若殷雷驰往,山崩地裂,过了半响,湖面上才隐隐传来他极度兴奋的回声。。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他欣喜之余,当下顺着声音攀游过去,谁承想游出数十丈距离,触手只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冰凉,敢情峡谷尽头并无出路。
方靖仇心有不甘,便又‘摸’索着侦察数次,只觉得触手处尽是冰凉滑溜的山石,这才确定峡谷中并无出路。他侧耳聆听半响,心里寻思:“倘若这里没有出路,那何以外界的声音会越来越清楚?看来这里一定有出路,只不过是我暂时没有找到罢了。那声音好像是从湖底发出,莫非死‘门’的出路竟在湖底?”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猛地向湖底窜去。
靖仇屏住呼吸直沉百丈高度,隐隐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向前方走去,约莫走出数十丈距离,他耳听得那虎啸龙‘吟’般的声音越来越清楚,知道出路就在前方不远,当下抑制内心无比‘激’动之情,急速加快脚步。他感觉像是从一个狭小的山‘洞’口挤出去,跟着就感觉水流湍急,似乎随时就能把他就势卷走。
他情急中连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依附住旁边的岩石,双手紧紧‘插’进石缝中间,以防被‘激’流卷走,他在水中虽目不能视物,但料想该当到了澜沧江之底,要不然不可能生出如此强大的水流,他当下顺着山壁向上攀爬,爬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把头探出水面。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烈日当空,云程万里,两边高崖叠青压翠,纵贯南北,一条大江自西向东奔腾咆哮,万壑惊雷,卷起千堆雪,气象万千,难描难画。靖仇跟着躲到伸出江面的一块岩石后面,借此减轻湍流的冲势,喘息半响,这才爬出水面,攀着陡峭嶙峋的山石,来到一处巨岩上面休息。
靖仇在岩石上躺了足足三个多时辰,养足‘精’神,这才起身向崖顶攀去。他很快攀到崖顶,见远处隐隐现出一片茂盛的树林,正是通往轩辕宫的必经之路,他本打算返回轩辕宫跟廖无忧讨还公道,可转念想既然‘阴’差阳错走出轩辕宫,又何必再回去?好在胡月笙送他的‘玉’箫一直随在他身边,轩辕宫里便再无牵挂。想到这里,他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痛恨的神‘色’,望着远方恨恨自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天,我方靖仇一定会回来向廖无忧那个猪头讨还公道,以报我轩辕宫内被辱之仇,轩辕宫底被困之恨。”
他抬眼见日薄西山,天‘色’将晚,便顺着大道疾步赶路,希望可以在日落之前找到家客栈美餐一顿,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向东走出五六里路程,遥见不远处炊烟袅袅,人烟稠密,竟然是个小镇。他当下闯进一家最大的客栈,大摇大摆坐在张凳子上,拍桌子大叫:“小二,给我来三斤牛‘肉’,两斤高粱,另外把你们店里最有名的招牌菜都给我各来一份。”
酒保见他脸皮浮肿,衣衫浸湿,俨然一副破落光景,眉‘毛’往斜刺里一挑,道:“本店规矩,先付银钱后吃饭,客官要的少说得有二三十两银子,就请客官先把奉上二十两押金。”说着,伸手向靖仇做索取之状。
只见方靖仇把手伸入怀里,‘摸’索片刻,白皙的面颊微微现出一层红晕,望着酒保笑而不语。酒保见状,就知道他身无分文,于是摆摆手道:“既然客官拿不出银子,那就请客官取够银子再来,客官请吧。”
靖仇见酒保脸上‘淫’雨霏霏,心想真是狗眼见人,又见他随即去招呼一名军官,只管军爷前,军爷后的招呼,与却才的神态判若两人,他只感觉心中发堵,忍不住就要上前揪住那酒保狠揍一顿,忽听得身旁一个低沉的男音说道:“小兄弟,请这边来坐。”
靖仇转过脸来,只见旁边坐着一名中年文士,看着他略略点头,伸手指着旁边座位,说道:“小兄弟,晚生一个人自斟自饮实在没什么意思,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来陪晚生喝几杯如何?”
靖仇知道那文士看出他风尘困顿,以饮酒之名善意相邀,不禁心生感‘激’之情,当下依言坐在那文士身边,斟满杯中之酒,借‘花’献佛道:“承‘蒙’先生抬爱,晚辈就借‘花’献佛敬先生一杯。”那文士举杯道:“小兄弟,请。”两人举杯相撞,皆是酒到杯干。
那文士哈哈大笑,道:“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又道是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今日我跟小兄弟在此相遇,也算的是一种缘分,冲着这份缘分,小兄弟请再饮一杯。”
方靖仇见那文士又举起杯来,不便托辞,只得跟那文士举杯相撞,同时饮尽。他伸衣袖擦了擦嘴角酒渍,说道:“先生果然好酒量,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是哪里人士?”
那文士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道:“晚生姓辉,单名一个祖字,光辉之辉,祖宗之祖,本是京城人士,世代以经营‘药’材为生。只可惜家道中殂,生意凋零,晚生听说云南昆明的‘药’材低廉,就想来云南碰碰运气。还问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方靖仇对辉祖颇具好感,便直言相告:“尊姓着实谈不上,在下姓方,双名靖仇。”辉祖眉头顿时笼罩上一层忧郁,他狐疑的看着靖仇道:“当年靖难之变,翰林学士方孝儒满‘门’八百多口惨遭灭‘门’,自此方氏再无人矣,想不到居然还能遇到方姓之人,听小兄弟你的口音,好像是江赣之人吧?”方靖仇嗯了一声。辉祖又道:“晚生曾有位挚友,就是江赣人士,很可惜他数年前死于一场瘟疫,至死我都被未能见他一面,人生如梦亦如电,很多时候,失去了就永远不可能再拾回。”他说罢,像是想起无限往事,神态甚是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