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荷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的。”
“太好了,这下我跟你爷爷也算有个交待了。”
“这样,就下个星期吧,咱们一起回京南把这事和你爷爷定下来,至于你爸爸和继母那边,你不用担心,有姑姑和姑父帮你撑腰,没有人敢为难你。”
这本就是双向利益,能和同是议员的张家联姻,对李傲将来的仕途会大有帮助。
连任的几率更胜一筹。
而黄子鸣有了她和李傲做后盾,在张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与从前再不能相提并论。
至于柔柔,周荷想,她也会有个“好”的归宿的。
嫁给黄子鸣,总比跟着那个“qj犯”要强的多。
周荷攥紧黄子鸣的手,语重心长的劝。
现在劝,和刚才劝不一样。
现在,她的手里掌控着黄子鸣的命脉,她看清了黄子鸣对孙一柔的不放手。
“子鸣啊,我想你也知道,在京南,权势、地位、背景都很重要,你若真想和柔柔定婚,最好把姓氏改一下,不要再随你妈妈姓黄了,就叫张子鸣,姓张,不也很好听么,你说呢?”
黄子鸣的脸色暗淡了些,能看的出来,他从心底排斥这个姓氏。
孙一柔的脸色更难看,自始至终,她像是一颗棋子似的被他们摆布来摆布去,却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手指攥紧,即无奈又压抑的看向黄子鸣。
她以为他会拒绝。
可是……
黄子鸣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排斥与希冀,她希冀着他会拒绝。
心里酸涩不已,黄子鸣低头捏紧手指,再抬起时,又是那副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脸。
“好。”
他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
黄子鸣盯着她,沉冷的眉眼像要把她盯死,嘴唇紧抿成一字。
她还是太不了解他了。
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他有什么不可以舍弃?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不爱他也无所谓,他可以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他会一直一直的等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刻。
只要和她在一起!
*
回程的路上,她和他都目视窗外没有说话。
他知道孙一柔在生气。
她看着街道两侧不断后退的树木沉默不语,就是不看他。
黄子鸣转过头,之后又转过去。
“还记得你刚失去孩子那会吗?你每天都要靠大量的安眠药才能入睡,即便睡着了还会做恶梦,还会流眼泪,还会呓语,看着那样无助的你,就好像看着十几年前无助的我,说不清为什么,我的心好疼。”
“我想安慰你,保护你,让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再没有人可以让你流眼泪,柔柔,我爱你,我的爱不比厉伟少,我甚至不会像他一样一次一次让你心醉受伤,我爱你,更胜我自己。”
他尽呼嘶吼的说出来,转头时,孙一柔依旧目光冷淡的看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丝毫不给他回应。
嘴唇紧抿,麻木冷漠的让人心慌,好似她是一片根本抓不住的浮云,不管黄子鸣如何努力,如何奔跑,也抓不住她似的。
“我知道,你对我更多的是感激。”
“可你不知道的是,你住院的那段里子里,我每晚每晚守在你的床前,看着你,你一天一天的变化,一天一天的走出阴霾,安眠药的剂量减小,你每晚抓着我的手入睡时的那种安心,柔柔,我也曾让你安心过,你记得吗?”
“难道在你的心里,就不曾对我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心动吗?你也爱过我的,不是吗?”
孙一柔闭眼,因为心脏疼痛的波动,嘴唇抿的更紧。
她不忍心告诉他,那时她因为抑郁产生了幻觉,她看到的不是他,而是厉伟。
她的眼睛看到的人是厉伟。
只有厉伟,才能弥补她心的漏洞,只有厉伟,才能让她在失去孩子后快速的站起来,走出阴霾。
她自始至终爱的只有那一个啊!
孙一柔不回答,眼睛明亮的看着窗外。
渐渐的,黄子鸣的心也空了,眼神冷下去。
“不管你对我什么样,我都可以等,柔柔,看清现实吧,厉伟活不了多久的……”
“够了!”
孙一柔终于开口,却是沉声打断。
眼看着车子离华南新城越来越近,孙一柔没让他把车子开过去,而是停在前一个街边的路口。
她推门下车,却发现车门打不开,扭头望去。
“下个星期,我来接你一起回京南。”
“我不会回去!”孙一柔拒绝的很果断,丝毫没有犹豫。
黄子鸣冷笑,幽深的眉眼转过来。
“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没有人可以保证他会平安无事,一切只是未知,是试验,即便我离开他,他的结局可能也不会改变,既然如此,我何不珍惜眼前的时间呢?”
“子鸣,我已经结婚了,我是厉伟的妻子,他活着是,他死了也是,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不管我是孙一柔,还是……林雪,我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你是个好人,黄子鸣,可惜的是,我回应不了你的爱,而且,你对我的也不是爱,是执着,是心病,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何离婚,但大多数的家庭都差不多,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却各有不同。”
“你希望自己不会像你父亲一样冷漠无情,不会轻易抛弃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抛弃后理也不理,任她自生自灭,甚至连她怀了孩子都不知道。”
“你把对你母亲的无力感影射到了我身上,你想要保护我,珍惜我,可这不是爱啊!”
“呵!”黄子鸣冷笑,盯着她的脸,听她一字一句分析着他对她的感情,那样冷漠疏离。
“你想告诉我,厉伟对你的才是爱吗?凭什么,就因为他从那场爆炸中解救了你,就因为他敢替你死,你怎么确定我就不会为你这么做?”
“你第一次看见我,就知道我不是林雪,你觉得好玩,觉得有乐趣,所以你接近我,照顾我。”
“后来,你看着我在感情里挣扎焦灼,让你想到了你的母亲,你对我产生了怜爱,想要保护我,照顾我。”
“你看似玩世不恭,花心,其实不过是你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罢了,你害怕像你爸爸一样冷漠寡情,所以你宁可不付出真心,也不让人看到你的真心。”
“我的伪装让你卸下了心里防线,你觉得和我是一样的人,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一样的虚假,一样的脆弱,直到那场爆炸,我失去了厉伟,失去了孩子,几尽崩溃,你照顾我,关心我,你觉得你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你觉得你不会像你爸爸一样了。”
“子鸣,你对我的只是一种执念,并不是爱。”
“厉伟回来了,你认为他给不了我幸福安逸的生活,所以你想带我走,可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哪种生活呢?”
“被你和姑姑利用,成为两大家族联姻的棋子,这样我就幸福了吗?”
利用?
“你觉得我对你就只是利用?”
黄子鸣笑了,笑的苦涩而受伤。
“你一字一句,把我分析的头头是道,你说我胆小,懦弱,只敢用玩世不恭的假面来隐藏真心,不敢用真心示人,你否定了我对你的所有真心。”
“孙一柔,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有多么残忍吗?你否定了我对你所有的付出,在这些付出里,难道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吗?”
“你不止否定了我,也否定了你自己,你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是,我是不想成为我父亲那种人,冷漠无情,道貌岸然,我知道我不会是他那种人,但这些,和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想保护你,想爱你的心是真的。”
孙一柔抿着唇,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话已至此,她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有些执念,不是你几句话就能说通的。
有些感情,也不是几句话就能放下的。
“孙一柔,我说过不会放你走,我说到做到!”
女人闭眼,沉沉叹了口气。
转身去拉门把手,依旧打不开。
她沉默着看了黄子鸣的侧脸一眼。
“周荷为什么要把顾海星留在身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除去厉伟不谈,你和厉伟的纠葛也可以不算,难道,你姐姐也可以放任不管吗?”
“她不会难为她!”
“呵!”黄子鸣再度冷笑:“别想的太天真了,在那些人的眼里,利益、权势、仕途,比什么都重要,在他们眼里,亲情爱情都是最廉价的东西,他们不屑要,也不会在乎的。”
孙一柔依旧无语。
狭小的空间僵持,压抑。
滴的一声,中控锁打开了。
孙一柔毫不迟疑的下车。
黄子鸣将车窗放下,目视前方冷漠的道:“下个星期,我来接你!”
说罢,车窗升起,男人开着车急速离去。
他好怕多待一秒,会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将她带走,他对她的是爱,他很确定,那就是爱,从没在任何女人身上有过的感觉。
他爱她!
孙一柔走到华南新城的入口时,才发现厉伟正侧着身子倚靠在石柱上吸烟。
他的脚下,扔着5、6根烟头。
他应该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孙一柔拉紧外套,拢着包快速朝他小跑过去,嘴角挂起笑意。
“什么时候下来的,等很久了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厉伟的目光越过她,朝她身后的车子望去。
双眼微眯,满是狐疑:“谁送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