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暮烟没有亲人,又或者说,当年她为了席彬而背弃的亲人如今都去了国外,现在在容城,她只有唐小驹一个亲人而已,他们相依为命,最终,她还是离他而去。
知道唐暮烟死去的消息,这个孩子几次哭晕了过去。
他虽然只有4岁,但却聪明早熟。
从母亲进手术室前的态度,以及席彬和他极其相似的五官上知道了他就是抛弃他和他母亲的那个坏人父亲,而他身旁站着的女人是张天意。
他是真的不要他了,也没有要他的母亲。
所以,他对席彬很排斥,对张天意也是,甚至,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
简单的葬礼之后,他对前来调查唐暮烟死因的警察说,要求把自己送进福利院,他无父无母。
在场的人听到后都有些震惊,特别是知道他和席彬关系的,席彬的脸色尤其难看。
他恨席彬,大家都看的出来。
这样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慢慢来吧!
厉伟走过来,拍拍席彬的肩膀,席彬回头,抿紧了嘴唇,没有开口,攥紧的手指也渐渐松开了。
开车回程的路上,霍城给厉伟打来电话,说在水杯里动手脚的那个侍应生已经抓到了,给他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让他供出幕后主使者。
厉伟说知道了,挂断电话。
自始至终,孙一柔都转头看向窗外,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断后退,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红绿灯前,厉伟伸手扭过她的下颚,看她微微红肿的眼。
眼眸轻眨,孙一柔躲开他的手,再度看向窗外。
手机响了,厉伟左手拿起手机,右手在她的脸蛋上捏了捏,将手收回。
“说!”
“唐暮烟死后,李馨和李蕊想坐飞机回到京南,被我的人拦了下来,现在就在我的别墅里,你要见她们吗?”
厉伟的脸色沉了下:“你囚禁了她们?”
“哎哟,怎么是囚禁呢,我只是请她们去厉家别墅做客而已,不过,已经3天了,相信周荷那边已经知道了消息,厉伟,如果你要审问她们就要快了,等她们被周荷带走,你再追查可就来不及了。”
迈巴赫以疾驰的速度往厉家别墅而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安玲坐在沙发上,而她身后七八个保镖排排站立,站的挺拔笔直。
李馨李蕊姐妹被背对背绑着坐在地上,嘴里堵着白色毛巾,头发凌乱,衣服凌乱,身上狼狈不堪。
李蕊呜呜呜呜的不停挣扎呜咽,李馨则是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镇定异常,眼圈有些红。
厉伟和孙一柔进来,她撇头看了眼,就将脸转过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看上去委屈又无助。
厉伟走过来,安玲立刻站起想要迎上去,可是看到孙一柔后,她的脚步就停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这个女人。
和照片里那个瘦瘦的小小的看似很脆弱柔软的女人一样,只是这样看见真人之后,安玲就知道她的人和她的长相根本不一致。
她盯着地上,眼睛在李馨的脸上搜寻。
很冷,很锐利,也很冷静。
先前在医院,相信她已经理清了那杯下了毒的水本该是给她喝的,可她现在看着地上的“罪魁祸首”,却没有任何的慌张恐惧,只是犀利的扫视,做最后的确认。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说那毒是她下的。
李馨和李蕊嘴上的毛巾被人拿走了,她们这样被绑了3天,除了吃饭喝水,其它时间几乎一直是被这样绑着,李馨的嘴都麻了。
李蕊气愤大叫:“安玲,你个臭表子,你敢这样对我,看我不告诉我爸把你崩了……”
呵,安玲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站起身,凑上前,半弯着腰不屑的看着地上。
“那就……等你爸真崩了我再说吧!”
京南谁不知道,李傲把利益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什么爱情、亲情,都比不上他的仕途重要。
安世勋又是元老,又曾是手握重权的老司令,他手下的学生几乎占据了军方所有的重要位置,即便他已经退休,但是威望和威信依旧在。
而他又只有安玲这一个女儿,视作珠宝,和李傲待她们不一样,安世勋是把自己的女儿当做命一样看待的。
不要说她绑了她们,她就杀了她们,李蕊都不确定李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样的对比,这样的难堪,让她气红了眼,嘴唇哆嗦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玲,你……”
她和李蕊背对背的坐在地上,所以,李蕊只能看的到重新坐回沙发上泰然处之的安玲,而李馨则是咬着唇,流着眼泪的盯着厉伟。
男人在她脚边站定,松开孙一柔的手,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上一支。
吞云吐雾间,他突然蹲下身子,解开他们手上的绳索。
安玲身后的警卫员见状要去阻止,安玲却抬手一笑,眼睁睁的看着绳索落地。
李蕊站起来就要朝安玲扑去,结果被保镖按着脑袋抵在了地上,以一个最狼狈的姿势半跪在安玲面前。
她这辈子的脸都要丢尽了,却又无力反抗。
特别是,她的头被按在地上向里弯着,看到孙一柔与厉伟竟然出现在视线里时,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恨。
“安玲,你别太过分!”
李馨红着眼睛转过头,严厉的警告。
直到此时此刻,她依旧毫不心虚,甚至没有半点悔意。
孙一柔走上前,从茶几上拿起几张散落的照片。
从李馨李蕊踏入容城开始,到她们在酒店里仇视的看着远处的自己,以及李馨从一个男侍应生的手里拿起酒杯,而那托盘上还并排放了两杯白水的照片应有尽有。
孙一柔就知道,这个被叫做安玲的女人一直在派人跟着这对姐妹。
她不知道她和她们有什么仇。
孙一柔拿起那张她与侍应生接触的照片,举到李馨的面前,淡声问。
“是你吗?”
李馨没有回答,眼眸腥红的瞪着她。
孙一柔又问:“是你吗?在水里下毒,想要毒死我的人?”
“孙一柔,你个贱人,你少血口喷人冤枉我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不就是想害死我和我姐你好上位吗?你以为,总统府少了我和我姐你就是第一千金了吗?=呵呵,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只是个野种,是个被抛弃的孤儿,我舅舅前脚刚死,你妈就带着肚子里的你和你姐跑了,生下你们,又抛弃你们,至今下落不明。”
“谁知道她是不是怀了别人的野种不敢要,才会心虚的跑掉,要知道,背叛军婚可是要被枪毙的,也只有我妈傻傻的相信你会和我们有亲戚关系,孙一柔,我到死都不会承认你的,永远不会承认你的,你个贱人!”
李蕊的谩骂很难听,她不止骂孙一柔,骂顾海星,甚至就连她那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母亲也一起骂了。
可是这些,孙一柔并不在意。
因为比起她们,她更恨那个抛弃她和顾海星的女人。
孙一柔拿着照片,几乎贴到了李馨的脸上。
“是你吗?想下毒害死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柔柔!”
一道熟悉而威严的嗓音响起,孙一柔不用回头,就感受到了来自周荷的那份高贵与逼迫,气势汹汹。
保镖逼近,从安玲手下人手里解救了正被狼狈按在地上的李蕊,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鼻涕眼泪狼狈不堪的混在一起。
看到周荷,哭的更是委屈凄厉。
周荷走到孙一柔身侧,按下她的手,也拿走了她手上的照片。
看了两眼,冷漠的扔到地上。
孙一柔回过头,看到周荷脸上一贯保有的优雅已经不在,她失望的看着孙一柔,又看了看厉伟。
而她身后,黄子鸣一脸挫败受伤的勾了勾唇角,想笑,又笑的那样难看。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周荷的警卫员和安玲的警卫员都僵持不动,没有命令,他们谁也不敢动手。
周荷叹了口气,拍拍手掌,有人从外面拖进来一个蓬头垢面还在歇斯底里的女人。
“毒死你们,我要毒死你们,哈哈哈哈,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她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极其不正常,口齿不清面无血色,还一直在说着胡话。
周荷道:“这个人叫徐露,是易洋的前女友,因不甘心分手去酒吧买醉,结果被人灌了度品,精神有些失常,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她恨易洋,也恨那个勾引了他的女人,所以用全部身家买通了侍应生在水杯里动手脚,想要害死霍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杯白水会被放到了柔柔的面前,阴错阳差,却连累唐暮烟惨死,柔柔……”
孙一柔被周荷抓住手背,长长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
“相信姑姑,没有人想要害死你,李馨和李蕊更不敢。”
“她们是被姑姑惯坏了,宠的无法无天,自私又愚蠢。”
“姑姑知道,先前你姑父打你的那顿鞭子伤了你的心,李馨和李蕊又……柔柔,她们只是因为害怕失去才会那样对你,才想要赶你走,可是,杀人这种事她们是万万不敢做的,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人真不是她们,相信姑姑一次,好不好?”
孙一柔没有说话,安静的抽回手。
刚刚,在周荷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关注着李馨的反应,她脸上除了委屈,受伤,再没有其它表情。
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可是,心口那道压抑不住的怀疑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