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不是要紧事,万天是不会这般匆忙的与他请示的。尤其是他在赏梅之时,更不会无趣打搅。
“你说,有何事要禀报?”
苏子谦缓缓转过身来,淡淡问道逆。
万天轻叹一声,而后道,“是,是景王爷出事了!鼷”
景王?这可奇怪了,他平日与冷明皓并无过多来往,万天何至于此情态?莫非……
苏子谦暗暗思忖着,难不成,她也出事了?
“此事可牵连着景王妃?”苏子谦微微蹙眉,她的事,他果然还是上心了。
万天深深睨了自家主子一眼,而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前阵子爷派属下盯紧皇上,属下便在暗中一直盯着。前日夜里,宫中忽然有些动静,是一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瞧瞧出宫,为首的是一名女子。属下心中有疑,便派人瞧瞧的尾随,而后查明了,他们是长年被豢养的死士。”
闻言,苏子谦不仅没有解了惑的意思,反倒是眉头越锁越深。
先是从宫中俏俏出来,又是被豢养已久的死士,而冷明祯竟无察觉。这队死士只怕是受他之令了,可是为何却被万天如此轻易的查出?
此事,或许是有隐情也说不定!
“我们那些尾随而去的人晚了一步,几乎是眼睁睁看着景王与王妃双双落崖。爷,那些人实在狡猾,怕是早已发现有人跟着了。”
“此话怎讲?你何以见得我们的人被发现了?”苏子谦眉一挑,心中暗暗思忖万天的话。
她落崖了?即便那悬崖有千丈之深,他也不信那女子便从此从世上消失。更何况,有冷明皓在她身畔,他信他哪怕是舍命也要护她周全,她性命至少应该是无虞的。
“据禀报,我们的人在距出事的那片林子还有好些距离时便被甩了。若不是听闻王妃与那些死士的打斗声,还有王妃一路留下的记号,别说是晚来一步,只怕是压根儿就不知他们二人双双落崖的事。”
万天在一旁偷偷抹着汗,他知晓自家主子对景王妃的事从来就格外上心,也不知主子此番是否责怪他们办事不利……若只是怪他们办事不利,倒是好的!
“明日便说本相病了,关闭相府大门,有客来访一律谁都不见。另外,你带些心腹,今夜便出发前往延城。”
称病?不见访客?出发去延城?爷,您这是要闹哪样?如今这非常时期,洛城离不得哎!万一离了洛城,便“恰好”生乱呢?
“本相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洛城暂时还乱不了,宫中之事有琼云挡着,宫里那位还不敢动相府分毫,尽管放心去好了。”
苏子谦瞥了万天一眼,淡淡道,而后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要找到她,越快越好!
可他不知,便是在他走后不久,洛城便出了大事。
*****
灯火阑珊的皇宫之内,不曾想听乾宫中正悄悄生变。
林絮一身黑衣行装,负手而立,望着地上那具与自己身形十分相似的尸体,美眸幽深一片,瞧不出是何感情。
“你这确定这没问题?”沉寂片刻之后,她忽然朱唇轻启。
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同她一般黑衣行装的芷萱,“公主请放心,这是尸体是从乱葬岗中找来的,死后被拖去乱葬岗的尸体大多是宫婢或犯了大错的妃嫔,绝不会令人起疑。”
闻言,林絮冷冷勾起唇角。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这些事也见多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弱肉强食的,而皇宫则是更甚。
闭上眸子,她缓缓开口:“我们的死士在宫外,早已安排好了。听乾宫失火必定引起宫中大乱,你趁乱出去。而后你先回北齐,我还有事会在安淮留一阵儿,不必等我,我想亲手结束这一切……”
前些时候她曾去相府,告知他今日即将发生的时,她问他若她离去,他可会有丝毫想念?他不答。
她更多次表达自己的心意,当她还是北齐公主之时,可换来的却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冷言相告。
对于感情之事,她林絮从不躲闪,爱了便是爱了。即便她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无用之功,但她至少不会遗憾。
他给她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仅是这些回忆,也足够陪伴她此生了。他一直是她的一个梦,她想亲手结束,这本就不该属于她的梦……哪怕这个梦很是绮丽。
芷萱神情复杂的望着林絮,名义上她们虽是主仆,但共同长大的她们更是情同姐妹,她怎会不知公主想的是什么?
其实早在北齐,自从狩猎林场的相遇,公主便开始陷进去了。她不明白公主为何对苏丞相一往情深,北齐的好男儿多了去了,但偏偏就没一个入得公主的眼。公主总说她不明白,她确实是不明白!
……罢了罢了,反正安淮的一切今夜便能做个了结便是。若真如此,公主此生怕是再不会踏入安淮,那便随公主的心意好了!
“是,芷萱定会在北齐皇宫等着公主平安而归!”
公主,芷萱不求其他,可你一定要平安而归啊!
芷萱坚定道,而后便默默退出去。
……
抬手一挥,一盏又一盏宫灯有序的倒下,点燃早已浇上煤油的屋中一切丝帛锦绣。
地上是火花在翻涌着,如洪水猛兽般,要将听乾宫吞噬。
不多时,听乾宫便化作一片火海。炽热的光打在林絮脸上,一双美眸中仅是忧伤难说,也渐渐被火海吞没。
她笑了,她此刻的笑颜是发自内心的,从此天下再无林絮!
*****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昨夜的寒冷也随之驱散了不少。
山涧的鸟鸣声,一阵胜过一阵。在小小的山洞上空,回旋而响。
昨夜升起的篝火,此时早已化作灰烬。洞中的暖意本应早已消殆,而今却是温暖如旧。
沈清璇从睡梦中醒来,眨巴了一下眸子,渐渐适应了山洞之外射入的强光。
随即,近在咫尺的面庞便映入眼帘。她忽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小脸上不禁浮现两抹红晕,分明的一副女儿家的羞态。
这夜两人相拥而眠,在王府虽是有过的,可感觉却是不同。
许是,心境变了吧!他,无疑是她此生离不开、舍不下的人。
俯身,是额与额的相触,她能明显的感觉他额头仍是传来滚烫的温度,仅是比昨夜好了些罢了。
他似乎睡得不安稳,她不由抬手抚平蹙起的眉,随后纤细的指轻轻描摹着他如刀削般的轮廓,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一遍遍的,她竟是如此不舍。
她还是想不到那队死士是听谁之令派遣,亦不太可能是花槿汐,不然在他拼死护着她后那些死士不会仍是穷追不舍。
她明白,至少花槿汐与她一样,不愿看到他有事。
可是,若不是花槿汐又能是谁?
趁着他清除洛菱之毒而三个月内不能用内力,这又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
事情变得似乎越来越复杂,他们离了洛城不过几日光阴,还没到达延城,便生出一系列变数。
如此,想必洛城未必便是平静吧。
沈清璇不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去想那些个令人头疼的事。
她记得冷明皓曾与她说过,与萧远之间的暗号是什么。
而今,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联系到萧远,恐怕他还不知他们昨夜发生的变故呢!
可,即便是萧远得了消息赶过来,这与延城也离了好些距离。更不知这路上是否也有危险等着,何时能找到他们,是个大问题。
在萧远到来之前,她必须靠自己了!
想罢,沈清璇不禁侧目望着扔在睡梦中的冷明皓,唇畔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们这回可是真正的患难夫妻,皓,你绝对不能有事……无论此事与是否花槿汐有关,我日后绝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