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聊天儿一边往禅房走,等到了的时候国子监的一班人以及圆拂方丈都已经到了,瞧这样子是已然打好了商量,见他二人来了还是圆拂上前打了圆场。
“老衲给诸位都安排了歇脚的地方,也不知入夜前僧人能不能将道路清出来,便委屈诸位暂作停留了。”
老和尚一直表现的谦逊有礼,裘彩撷和李梵音这边也没有意见,倒是李瑾眉头深锁的样子全程不发一言。
“诸位也不必过于紧张,毕竟寺中的粮食足够支持半个月,后山也有种的小菜。”圆拂复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命跟前的小和尚领着众人去熟悉接下来的住所。
最大的一间毫无疑问留给了太子,边上也有两间宽敞明亮的,一间安排给了李梵音,另一件则是交给了武太傅。其余的学生则是分为男子一边、女子一边,住的皆是同一般僧人无二的大通铺。看到如此艰苦的条件许多人当下便黑了一张脸,然而论地位或者论尊卑,那三人的上房都是无可撼动的。
因而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却也是无可奈何。
全寺上下几乎都出动了,连最后领着诸人熟悉环境的小和尚也走了,空荡荡的地方剩下大伙儿面面相觑。这会儿男女是分开的,武琳琳见她来了便同原先辩论时候的那几个人一道过来将裘彩撷围在中间,分明这派阵是将秦婉婉隔绝开来了。
秦婉婉自然是不情愿受这冷落,气得哼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武琳琳这才拍了拍裘彩撷的肩膀,“还道你今日不来了,要是不来倒是恰好躲过这一劫了。”
裘彩撷瞧见方才这些个女子因着她的关系对秦婉婉同仇敌忾的样子,心下也是动容的,叹了一口气将之前在国子监中堂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这些女子本就是国子监里头为数不多的学子,再加上动员大会那日分明是女子的秦婉婉却站到了男子的阵营里头更是狠狠打了她们的脸,因而这会儿面上对秦婉婉最是厌恶不过了。
武琳琳倒好似早已察觉到了一般,顺着裘彩撷的意思往下道:“早先她在国子监廊中同李瑜示过好呢,我去交班上课业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裘彩撷,你同李瑜这般熟稔他可同你说起过?”
一双双眼睛霎时间朝裘彩撷面上扫来,她淡定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她同李瑜从来都不是相对谈心事的关系,她俩是道地的兄弟、道道地地的兄弟。
武琳琳心下一凛,顿时瞧裘彩撷愈发顺眼了。毕竟比起明确了朝三暮四的秦婉婉,裘彩撷要更为简单一些。
“之前是对李瑜抱着这心思,现下又同太子走得这般近,这个秦婉婉还真是给咱们女人丢脸。”武琳琳言语间不乏愤愤之意。
裘彩撷不置可否,当面同人争执的事情她是有,什么怨气都当场说出来了。若是这般背后同人讨论是非裘彩撷却是不喜的,毕竟这嘴脸未免小人了一些。
又有人接着武琳琳的话说道:“之前又一次宫里头宴客,我同阿爹一道去了,在席上在遇上她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在女人的闺房里这些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毕竟这会儿外面那些男子可不会知道。
“我亲眼瞧见她尾随李梵音到御花园里头的小桃源呢,鬼鬼祟祟的,要是没事我都不相信。只不过那会儿我隔得远,好似两人聊了好些时光呢!”她颇为可惜的样子,“李梵音那样的人我都不敢轻浮对待,要是他也像太子这样追捧她,那我简直对京城的男子绝望了,还不如到时候联姻嫁到江南去。”
话末,这些人又将问题抛给裘彩撷,问她同世子这般熟稔是否也听他说起过这事儿。裘彩撷又摇了摇头,李梵音没说过,倒是秦婉婉自己个儿没忍住隔天跑到秦婉婉面前大肆炫耀起来,现下也证实这两人确实谈得十分投机。
谈诗词歌词亦或是人生哲学,这两样裘彩撷都谨谢不敏,所以尽管当时气得狠狠刺了秦婉婉一番到底知道自己不及她。
众人又谈了一会儿国子监里头的趣事便开始分位置,毕竟是一溜儿的大通铺也没有好赖之分,倒是中间的显得干净一些,最中间是阳光晒得到的瞧着算是最好的位置了。十个铺位要睡七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当然他们都没有将秦婉婉考虑在内的意思。
裘彩撷本不欲争个长短高下,奈何武琳琳自发自动将她当做了自己一派,单手挎着裘彩撷的手臂走到了正中/央的位置。
“我和裘彩撷睡中间的两个位子,其余的你们选择吧。”
由于尚要给武太傅几分面子,武琳琳的要求没有人敢明着反驳。便围着她二人在两侧各选了两个铺位,都是关系较好的睡在一侧紧挨着,于是眼下便只有左侧最靠边两个位置和右侧最靠边两个位置还是空闲的,秦婉婉来了只能从中选择。
裘彩撷算是白白捞了个好处,对着武琳琳小声道谢。心道最末的位置不单单照不到太阳还透着一股子霉味,挨得近的左侧第三个位置和右侧第三个位置都受了影响,导致方才那几人为此差点儿吵起来。她之前的朋友多以男性为主,鲜少打入女子世界的裘彩撷仿佛人生观受了巨大冲击,开始怀念李瑜还在国子监时候的日子。
她只道到时候秦婉婉回来瞧见这个结果定然是要闹翻天的,她可没工夫掺和到里头干脆说自己要去出恭溜了出去。
裘彩撷刚往外走出几步才发现天空阴沉沉的一片好像将整个寺庙压得喘不过气来,无声的是雷声或者闪电反正在她眼前总是有光晕一道道划过一道道晕开。然后她听到了小时候说的水龙王咆哮的声音真的像要把整个天都打破了一样。
以前是在府里的屋檐下偷偷看打雷闪电,这次却是在高山顶上直面闪电,近得裘彩撷都怀疑下一刻就要打到自己脸上。突然,又闪过了一道紫电,一双大手温柔地掩住了她的耳朵,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咕噜噜像是谁的肚子饿了。
她一回头,身后是被这个紫光照的亦正亦邪的俊美容颜,嘴角的笑隐在阴影里好似要从那里长出一对尖锐的獠牙来。那厮见她如此面上神情很是耐人寻味,扯了那双善意的手俯身到她耳边。
“你这般模样可是瞧我入了迷?”
确实是入了迷,但是惊恐的成分居多。裘彩撷只是淡然地摇了摇头,指着山顶上冒起的一道焦烟道:“你瞧,现下这么大的雷一会儿雨势肯定不小,我看咱们今日回不去了。”
李梵音“嗯”了一声,弹了弹手指。“可不是,今日若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会出门。”
裘彩撷嘴巴一噘,“说的好似全然为了我一般,可是你自己赶到国子监来的。”
“是是是。”李梵音好脾气地认下了,自然不能说出前些日子他就观天象大致知道有一场暴雨,若不是有人禀报太子和秦婉婉去惹事他怎么会出门去?又不是当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他暗地里忍下了好几声咳嗽,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法。
“回不去便回不去吧,我在此处你还怕自己的课业落下吗?”
裘彩撷只觉得嘴角抽搐,这厮真是到了哪里都不忘提醒自己课业的事情,不知道的还当他才是国子监正统的先生呢。“现下这般积极,到时候落榜了岂不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阿彩,”他扳正她小巧的下巴,强迫那双眼睛望着自己,此生都要望着自己。“你一定不知道我这人同别个人打赌从来都没有输过,你能过……你就是一定能过!”
他那双晕染了层层金色的瞳孔好似发挥着非凡的惑人能力,直叫裘彩撷全部的精力都被吸入其中。
上天又降下了一道雷,这下可没人再细致地为她掩去声音,指一下便叫裘彩撷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地撇开了头。尴尬地笑了笑,“这天气还真是赫人!”
李梵音又撇着嘴不说话,心下对裘彩撷的反应很是不悦。他自然也不是个中高手,但裘彩撷的应对却回回跳脱出他的推测范围内。
“是不是,监生考核之后有什么事情呢?”裘彩撷也不看他,好似随口那么一问,她单手在朱漆的柱子上打着圈圈。
“是啊,”李梵音当即应下来,不过却不是裘彩撷以为的那般回答,“考核过了那么咱们自然可以好好修理胡天涵一通,我也会给你那件作为赌约的礼物。往后咱们也可以安排着去郊游,去哪里都可以你说了算。”
裘彩撷听完久久不语,他的温和语气他的希冀畅想好似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王子琦也好、李梵音也好,好似分明知道情况却偏偏都在隐瞒着她,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一用力在朱漆柱子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划痕,李梵音瞧在眼里却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