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了,原本应该是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休息的时间,可是今晚安陆城的人没有一个能睡得着的。
城中激战之后,尸首遍地皆是。如今已是盛夏,若不及时清理,很快就会腐烂的。可是,眼下时间紧凑,千余团丁控制数万人的城池,这让仇天行觉得自己就彷如走在钢丝绳上一般。时间非常紧迫,收尸之事只能明日再做。眼下更重要的是震慑人心,让有心反抗者没有勇气反抗。
团丁中许多受伤者正在被救治,再除掉守护城门的团丁外,仇天行能拿出手的为时不多,只有六个不满编的大队了。不足千人,却要承担抄家的重任。
抄家命令下达后,保安团的团丁们举着火把在一些俘虏的带领下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急速奔走。来到目的地后便破门而入,将一些支持鞑子的汉奸抄家。顿时哭声四起,迅速的扩大到全城。
因为担心行动会遭遇反抗,所以抄家行动是以小队为单位的。可是事实证明了仇天行多虑了。这些人的实力早已经在安陆城的城头上消耗一空了,留在家中的只是空荡荡的房子和惧怕不已的家人了。
虽然这些人有许多家财已经被鞑子借机掠夺走,其中一些落入了知府的口袋,一些变成赏赐,用来提高乡勇的士气了。但是,暗地里许多地主们还是藏有很多金银,这让执行抄家任务的团丁们惊喜不已。因为保安团有规定,缴获的三成可都是团丁们的赏赐啊!
保安团规定,战时缴获团丁可以共同分得三成,重伤另外得一两,阵亡者另外得五两。只是因为财政紧张,所以除了战时缴获可以分得三成外,重伤以及阵亡的许多都还欠着。特别是在应山失陷后,那些继续战斗的团丁们连基本的口粮都无法保证,都要靠自己去筹集。
如此,这些经历过大半年征战的团丁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财物?纷纷眼睛都瞪了出来。
魏连喜是第六营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第二小队的小队长,他带着本小队砸开了一扇厚实的包着铁皮的大门,进去之后只见里面房屋层叠,高梁大柱,远方一条长廊蜿蜒曲折直通深幽之处,庭院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厚实的青砖铺在地上,让许多团丁都不忍心用沾满泥土的双脚在上面践踏。
魏连喜怒吼一声,下达了行动的命令。然后数十双泥脚印便拓印在青砖上,让许多农民出身的团丁心中暗暗叫声可惜了。
一路前行,火光照耀之处,只见桌倒椅乱,各种物品抛弃于地,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恐慌。
“各什长带领本什人分开搜查!”
于是,队伍一分为五,加速开始了搜查。
不一会儿就有没来得及逃走的人被抓获,这些人有的躲在橱子里,有的躲在床底下,有的甚至躲在枯井里。但都被抓到了,在时间充裕的密集反复的搜查下,这些人都没逃得过。
哭哭啼啼了一阵后,有些人便抱着独死不如众死,众死不如全死的心态,将一些躲在密室侥幸逃过搜查的人检举了出来,于是,现场一片骂声。
望着被自己包围的人群中,有的年轻女子面容姣好,衣衫不整,甚而还有对自己抛媚眼的。于是,一些团丁有些把持不住了,心中蠢蠢欲动。见此情景,魏连喜对其一顿臭骂,外加拳脚交加一番,方才将这些人的**稍稍打压下去。
而有的人见到地上堆积的财物,眼睛里深沉的仿若能装下金山银山一般。小队宣讲员储可义也是严肃的教育一番,暗示这钱是团部的,也是大家伙的,若是私自拿了,可就有命拿没命花了。当然,储可义话的效果不是太大。
在普通团丁的阶层,对金银美女的**抵抗力小。可是到了小队长级别,他们心中对升官的期盼就更大了些。一旦保安团扩充,小队长就有变成中队长,甚至大队长的可能。若是能升到营长,那在保安团的体系内可就如诸侯一般的存在了。
所以,这些军官们纪律性还是有保证的。魏连喜就是渴望升官多过发财的人。
见到手下们的骚动不安,魏连喜便扬起了手中的刀子,厉声喝道。
“同志们,我们保安团是人民的队伍,是民族的武装,是要抗鞑的!这些都是汉奸的女人,从灵魂到身体都是肮脏的,上了她们会脏了你们的身体的!”
结果这话适得其反,一些来前刚刚脱下破衣烂褂换上了抢来的新衣服的团丁们左右打量自己身上的老泥,又看了看娇艳欲滴,人比花娇、细白肉嫩的女人们,怎么也不明白,她们怎么比自己脏了,又哪里脏了?
“我大半月没洗澡了,这帮娘们估计天天都洗澡,怎么比自己还脏了?”有人嘀咕道。
结果很不幸的被魏连喜听到了,他用力敲了敲手中的大刀,发出铛铛声。
“谁?哪个兔崽子说的?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一刀活劈了他!”
顿时,没人吱声了。
见此,储可义无奈了,他磨破喉咙也没教育好这帮兵痞,结果小队长魏连喜恐吓一番,竟然这帮兵痞们就被吓住了。看来,本小队的组织性、纪律性、人生观和价值观还得加强教育啊!
因为脱离团部控制足足大半年,加上团丁们死了一批又一批,当初受过纪律培训的老团丁们早就不足一半了。这里许多的团丁都是后来加入的,有的甚至还是前明的兵卒,可谓是恶习积重难返。自己真是任重道远啊!
被看押的人见到敌人竟然自己乱了起来,一些人心中顿时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有人悄悄站了起来,露出谄媚的表情向魏连喜走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几杆长矛顶住了胸膛。
“站住!你想干嘛?”一名团丁厉声喝道。
“军,军爷!”这人顿时流出了许多汗,天气炎热,原本就出了许多汗,这下汗就更多了。他脸上惊恐不安,腿抖得就如筛糠一般。
“我,我,小人叫福安。”
魏连喜走上前,将手中的刀子挥了又挥,然后斜着眼睛恐吓道。
“你有什么情况汇报的吗?若是没有,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还有什么金银藏着没有说出来?还有什么粮食藏起来了?还是还有什么人躲着没有被抓到?你不要紧张,慢慢说,说出有用的情报,我们会给你宽大处理的。”
储可义也赶忙上前,柔声的问道。
结果这话一出,福安顿时苦了脸,喏喏的说道。
“小,小人知道的先前都说了啊。其它的不知道了!”
这时,魏连喜眉一横,叱喝道。
“那你想做什么?做死啊!”
“不,不。小人是想说,这蹲在那的慧娘功夫好,人又长得漂亮,正好可以伺候……”
结果,话还没说完,魏连喜就一刀将福安的头颅砍落。结果,因为魏连喜砍得利落,福安还一时没死,头颅滚了几圈后,正好脸对着魏连喜,福安的嘴唇张了几下,眼神中露出难以自信的色彩,结果几息之后便黯然无神了。
头颅落下后,鲜血冲天而起,洒在蹲在地上的汉奸家属们身上,顿时一片骚动,一阵骚臭味散发出来。
福安的人头也震慑了在场的团丁们。钱财动人心,美色也动人心,这世上很难找到两者都不爱的。不过,相比之下,小命还是最重要的,没有命了,这两样什么都不是。
所以,魏连喜借人头一用,又震慑住了这帮兵痞们。一日一夜的厮杀,这帮兵痞们正是煞气最盛之时。如此,魏连喜才堪堪的将其压了下去。
“来人,将这里的财物和人通通压回去!”
这样的场景在安陆城中陆陆续续的发生着。只是有的地方军官镇压不力,一些团丁瓜分了许多劫掠物资,还有侵犯女眷的,甚至还有军官带头犯事的。
在胜利过后分享成果时,一些人就已经把持不住,自甘堕落了。而这还仅仅只是一场胜利,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