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房子分成新旧两个部分,新房子实际上就是刚才进的没有装修的门厅,旧房子没有装饰过,多年粉涂的墙壁上支离破碎,我发现有一只七十年代流行的尼龙袜子被丢在一堆显然废弃的苗篮里,四周布满了很难察觉的蛛网。房子显然年久失修,显得杂乱不堪。
新旧房子之间有一架天桥相连,但天桥上没有栏杆,用几块水泥板搭接而成。人走在上面,觉得随时会掉下来。
介民用手指指天桥,说,她就是从那儿掉下来摔死的。
我的心不由一寒,浑身竖起了汗毛。介民说,昨天是夕培断七。12点钟,老太太起来给儿子念经超度。走到上面,没有栏杆,人一晃就落了下来。
我的目光不由朝天桥下面看去。我发现那里并没有我想象中鲜红的血迹。
我在那里甚至还有一种好奇之感。我想看看隔了一夜的血在地上会是一种什么颜色。地上什么也没有。一点点颜色或者颜色被擦洗过的痕迹也没有。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本来想偷看一眼就算了,但即便我凝视贯注的时候,地面上依然无痕,显示不出半点发生过惊人事故的痕迹。
地上走过了一只硕大的蚂蚁。黑色,闪光,巨大的那种,先是一只,后来又来一只,又来一只……我发现有整整一队蚂蚁在天桥下行进,它们来自哪里,要到哪里去没有人知道。我想知道,但一定没有人知道。
我忽发奇想。会不会是那些蚂蚁吸光了在地上的血!它们因为吸血才变得如此乌黑发亮,身躯巨大。
乌黑发亮的蚂蚁。
老太太到断七前二天才晓得夕培的死讯。介民说,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夕培会自杀。她还说她做了一个梦,说一个秃顶的大块头害死了夕培。
我大吃一惊。我和介民对视了一下,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和我相同的印象。
他描述的那个人不就是史建国吗?可这可能吗?再说他说的是夕培的娘的梦,他明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他告诉我干什么呢?最让我弄不懂的,既然是夕培的娘的梦,他又是何以得知这其中的细节呢?这些疑问突如其来,让我觉得介民叫我到这里来更象是他计划种的一部分,而这个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谋害,那么会是谁去谋害他呢?我说道,我想来想去,最合理的解释,恐怕还是他自己的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