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这天,俞府摆了送行晏后,袁雪芽就要启程离开新眉镇回京了!
俞珩从外地匆匆赶回。虽然不太悦意袁家这么草率催促,可那是人家的正父,不好多埋怨什么。与陈氏置办齐全出行的家什,又多方叮嘱,还是不放心。与雪芽商量是不是除了四喜和红杏,再增派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跟着教导,免得回到袁府失礼?
遭到雪芽的强烈抗议和坚决推辞。
她是这么想的:袁府名义上是自己真正的家,其实却是最陌生的充满未知凶险的龙潭虎穴。她相信遇到宅斗,自己自保没问题,四喜和红杏块头大,只要小心谨慎点,又是她撑腰,想必不会吃太多苦头。若是平白再添上几个俞府的老仆,有个三长两短,反而不好向俞府交待?
别怪她起这种防范未然的阴暗心思。自打听了陈氏大约介绍了袁府主要人物概貌后,她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感觉。回袁府只怕不能像在俞府这样没心没肺,心无诚府的过日子,将会层出不穷一系列宅斗才有的勾心斗角桥段。
她,为自己,做好了迎头痛击各方牛鬼蛇神的准备了!
秋天一直在袁雪芽心目中排行四季最爱榜首。不冷不热,景色宜人,更重要的是天气一直好好的。阳光不烈,秋风不厉。适宜出行,游玩,散心及离家出走,与别人心目中萧瑟苦楚秋天有不一样的感受。
当然,今天,袁雪芽看着送行的舅舅一家,特意赶来的阿秀两口和很少下山的传一法师诸人。殷殷叮咛,情真意切,发人深省送别词勾起她内心不多的柔软感触。于是,洒了几滴迎风泪,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挥手远行。
三辆马车。袁雪芽主仆仨和四个仆妇各占一辆,另一辆堆了许多行李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什之类的。
青山萧瑟水迢迢啊!
兴奋的四喜和红杏还没出过远门呢?最远的一次是就是上白凤乡去解救袁梅那回。可还是没出太平府呀。这次不但脱离太平府辖地,而且是京城呀!京城!
两人趴在窗台望道旁树影倒飞,捧脑想像:城里人是不是个个都穿金戴银呢?是不是个个都长的很好看,就像左大人似的,最不济也是任非那一类的吧?道路听说很宽敞,可以并列两辆豪华马车行驶呢?马车是不是都像耿家那样华丽精致?商铺林立,听说比镇中还热闹,出售许多她们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呢?
听闻啧啧声,放松身心的雪芽歪在车内翘起二郎腿逗绿珠,懒懒开口:“允许你们做梦到下一站。”
“做梦,做梦!”绿珠不合适宜的跟着学。
四啼哀怨的回脸,白绿珠一眼,向雪芽道:“小姐,京城难道比咱们新眉镇还差吗?”
“肯定不差,好歹是一国之都。但也不要想像太美好呢。”
红杏不太服气了,反驳道:“可是小姐,京城里耿家,还有左大人,还有如今来的这四个婆娘看着人物好齐整,奴婢想,是不是城里人比咱们乡里人都长的好看?”
“呃?”雪芽飞快瞄她们两人一眼,艰难道:“这个,要看跟谁比?那你瞧,我们俞府难道。人物比耿府差?那四个婆娘加起来也比不樊美人一根头发丝吧?不要妄自菲薄嘛。”
四喜听懂了,频频点头。
四个婆娘美貌度当然不如樊菂,可是心机阴暗度,十个樊菂也比不过。
“可算是上路了。”仆妇之一捶着腿感叹:“时候掐的刚好。”
仆妇之二撇嘴道:“若不是无缘无故闹一场肚子,何至于这么晚才上路吗?哎,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俞府故意的?”
另两个加入进来,七嘴八舌道:“哎哟,你这一说,还真是可疑呀。就咱们四人拉肚子,其他人都好好的。”
“就是。说什么水土不服?我就不服。我当年随着太太也远门来着,好好的没点事。”
“咦?你们说这搞鬼的会是谁?”
“那陈氏?不太像。我瞅着她巴不得送出这个瘟神小姐呢?”
“哟,这么说,是大小姐背后做的手脚?”
“只怕陈氏是晓得的。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百草堂什么最多,当然是各种药呀。能令咱们闹肚子的药难道不是她们故意提供给大小姐的?”
“对,对。就是这个理。”
“想想就不服气。千辛万苦下江南接大小姐回京,不但不领情还捉弄我们,还骂我们,你们可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就是在太太跟前也没受过这等闲气,怎么可能咽得下?”
“不如,趁着这天高皇帝远,又在路上,咱们好了修理修理这个所谓的大小姐。”其中一个仆妇心眼太坏出馊主意了。
其他三人明显愣了下。抱怨归抱怨,可到底是袁家正经嫡小姐。不受待见,被冷落十多年是一回事,可刁奴欺主这罪名一旦坐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们。没法子,华国律法规定的,保障权贵世家大富的利益。
“这,好吗?大小姐已经与茉小姐同时上了皇宫选秀花名册,可路上有个好歹,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哎,教训一下就是。哪里会有个好歹呢。掌握好轻重即可。”
“嗯,小林嫂子这个主意,其实也不错。”赞成的声音出现了。
其他两个也动摇了,对于袁雪芽的第一印象原本就一般般,加上后来在俞府她们得不到足够的重视还染上拉肚子,拉的腿软腰酸,想想就凄惨。更为重要的是,老爷太太摆明不喜欢这个前太太所出的小姐嘛,又让俞府养成没大没小的粗鲁丫头,就当帮着远在京城的老爷太太修理教训一下喽。
这么一寻思,个个内心跃跃欲试,恨不得看到袁雪芽被踩在地上求饶的解恨画面。
“好啦,大家没意见吧?来,咱们商量下怎么办?”
仆妇之二眼珠子一骨碌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也在她的饭菜里放点泻药得了。”
“哎哟,不行吗?若拉的急,马车时时停下来,怕耽误行程呢?”
“那就放少点,让她拉在裤裆里,臭死她自个。哈哈哈……”握帕得意大笑。
“可行。不过,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笨丫头也不能饶过。”
“不行,得饶一个。总得留一个收拾残局的人呀,不然把我们喊上,岂不亏大了吗?”
“有道理,考虑周到。”
“还有别的吗?大家快想想。”很积极的怂恿鼓动。
其中有一个扭扭捏捏道:“呃,我胆大,抓几只毛毛虫蟑螂什么的吓唬吓唬如何?”
“也可以。让她向我们救助,到时就可以看好戏了。”
“咦?对了,小林嫂子,上回,南管事家的婆娘得罪了茉儿小姐,后来听说痒了三天,求了无数情才解脱。”
“是呀,那茉儿小姐古灵精怪的最爱收集这些古怪的粉末,不知你有没有带点防身?”
小林嫂子就是最开始出馊主意的那个,听闻,脸上毫不见愧色,笑嘻嘻说:“亏你们记得这陈年旧事。如今茉儿小姐大了,也不玩这小时把戏了。不过,这痒痒粉,我还真的讨得一瓶。”
气氛顿时活跃了。其他仆妇欢喜道:“那还犹豫什么,试试还有效果没?”
“就是,现成的试验品。不试白不试。”
“又安全又不会伤人命,哎哟,简直是整人第一法宝!”
“哈哈哈……”
胜利在望的邪恶笑声随着马车转向山道,颠簸着溢出来,让风送在清幽的秋空下。
袁雪芽主仆仨也听到了,互相交换个眼神,一致耸肩摊手,表示不明白这帮婆娘欢快活跃的笑声意欲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