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和汪灵端着食屉进来,就看到雪芽趴在窗边望天边渐渐淡化的霞色。
她已经这么沉默有一个时辰了。
麻花藤把灯点亮,红杏端上矮几放榻上。
“撤下去吧。我没胃口。”雪芽懒洋洋道。
“小姐,多少吃一口吧?”四喜劝。
“烦着呢,哪里吃得下去。”雪芽仰面倒榻上,望天花板道:“我就说袁茉怎么会好心过来看我,原来是给我添堵来的。”
“话不能这么说。”汪灵微笑道:“若不是茉小姐和蔻小姐报信,小姐还蒙在鼓里呢。”
“不会,蒙不了多久的。”雪芽挥手叹:“我得想个办法解决。”
“小姐啊,女大当婚,老爷太太这么做也没错呀?”麻花藤插言。
雪芽白她一眼道:“当然是错的。没经过我同意嘛。”
“什么呀?小姐,这,这婚事还得你同意?”麻花很稀奇。
“当然喽。若许个五毒俱全的家伙我也闷不作响就由他们去?做梦!”雪芽气愤道。
四喜摆手让麻花退下,将食屉里的晚膳一一摆出,道:“小姐,这事不急。饭得先吃。”
“撤下吧。我实在没胃口。天天闷着,又是吃药,又发胖了。”雪芽苦恼捏捏腰身道:“今日当减肥好了。”
“减肥?”四喜和汪灵面面相觑。
她的膳食也没说赏人,所以又转回后厨。掌勺的白云观姑子诧异问:“怎么?不合小姐胃口又退回来了?”
麻花藤把原因说明,然后眼巴巴望着,希望这掌勺姑子说把这吃的分赏众人。
“减肥?”姑子愣了,叹气道:“这还是我学艺不精呀。连带着小姐没胃口。”
“我有呀。”麻花急巴巴道。
姑子瞄她一眼,把食屉拿走道:“我先放着,等小姐饿了再热热。”
麻花希望破灭,怏怏转回。
她这里转回,掌勺姑子看看后厨没什么外人,急忙把那汤水倒进后窗,泼洒在树下“哧哧”冒着热气,升腾起一股不知名怪味。
天黑没多久,雪芽估摸着别人未必会送信来,耿聿肯定得赶过来的吧?
真没猜错,没多久,四喜挑着粉把耿聿放进来。
“雪芽。”耿聿快步抢前,先看她一眼:“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无聊烦闷,乐不起来。快,说说,今日怎样?”
耿聿脱下披风,扔一边道:“别提了。”
“怎么?出事了?”
“没出。平静得很呀。”耿聿摊手道:“酒席不错,气氛也热烈。没什么异样。”
“你,你们就没有餐后各处逛逛吗?”
“逛了呀。”耿聿挠挠头道:“我还特别留意了,没发出什么异常。那些大人们都谈笑风生的聚在厅堂,并没有人鬼鬼祟祟离开。”
雪芽托腮怔怔道:“那,八皇爷呢?”
“他也还好呀,精神不错的样子。哦,那小公子也让奶娘抱出来,挺可爱的。”
雪芽嘴角抽抽,白他一眼,忽问:“看到荣小姐了吗?”
“远远看到她往后宅去了。不过,没见着荣易?”
“哦,你当然没见着。他气恼的灌了酒在街上闹事呢。”
雪芽已经听红杏说了这么一段,非常为耿津表现叫好。
“他闹事?”耿聿没听说。
雪芽抬抬眼皮,笑的微妙,扯开话题又问:“那你可见到四皇子了?”
“见着了。他倒中规中矩的。不过……”耿聿回忆了下道:“他身边的侍卫比往常多了点。”
“唉!算了。”雪芽也料知他打探不到位。没有针对性。不如龙以珀和左甚羿那样目标明确,知道什么该盯什么人可以放过。
“你别说,散席回来时,皇爷府外护卫倒是挺多的。”耿聿笑说:“我好像看到褐衣堂的人了。”
雪芽没接他的茬,沉吟片刻问:“你可见到范大夫了?”
“范大夫?哦,开席前见过一面。”耿聿回想道:“后来,就一直没露面了。哦,对了。中途时,那些达官大人们都争着向他讨教养生之法呢。”
“呀?争着?是怎么个争着法?”
“就是无意中说起,皇爷府某位公子病的不轻,御医都没法了,是范大夫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然后那堆大人们便很向往。私下里份传是范大夫有自制的仙药,想法设法讨要一丸。”
雪芽瞪圆了眼。
耿聿不好意思道:“我爹也信了。也去讨了一丸来。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药丸在哪?你带了吗?”雪芽语气严肃问。
耿聿一怀,摊手道:“我怎么会带在身上?自然是交府里保管着。何况我爹很看重呢。宝贝着呢。”
“哦?这样呀?”雪芽脑里的稀奇古怪的念头又冒出来。
“你想到什么啦?”耿聿凑近她问。
雪芽拨拉开他的头,皱眉道:“别挨太近。”
“我偏要挨近。”耿聿赌气又挪近一点。
“你故意唱反调吧?”
“是呀。”
“那你别离太远。”
“好的。”
雪芽瞪着他,耿聿笑嘻嘻道:“不唱反调你也有意见?真是喜怒无常!”
“我……行了,耿少,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你说。”
雪芽清清嗓子,眼眸阴沉道:“官媒你熟不?”
“官媒?”耿聿坐正身子,稍加沉吟道:“不熟。”
雪芽泄气。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你别管了。总之,你帮我一个忙。”
“行,你继续说。”
“帮我散布一个谣言。关于我的。”雪芽郑重道。
耿聿愕然叫:“你,你要给自己造谣?为什么呀?”
“暂时逃避的一种法子。”雪芽无奈道:“我才听那边袁府里人说,袁老爷,米太太正张罗着给我订亲呢。你也知道,他们断然不会安好心的。”
耿聿挑挑眉头,拖长音:“哦~”
“你只要散布我袁雪芽生肖不吉利,时辰不好,克亲克夫,天煞孤星之类的,保准挫败他们的阴谋。”雪芽偷笑。
耿聿不置可否笑道:“这对你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不好就罢了。对了,我听说当年联同袁府那帮女人一起陷害我的姑子圆慧还活着,只怕还在京城。这样,传出去后,这姑子只怕也会冒头出来作证。你只要动作快点……”
“要是我拒绝呢。”
雪芽不解:“你拒绝什么?不肯帮我传谣?”
“是呀。你这法子滥的得很。实在下下策。不可取。”耿聿摇头晃脑。
雪芽歪头想了想道:“你是说,若是左大哥登门求亲,就不要这么麻烦了?”
“哎,你别一口一个左大哥的行不?”耿聿变脸了。
“那叫什么?甚羿哥?”雪芽调皮乐。
“切!”耿聿甩袖道:“行了,这事交给我。保管你满意。”
“哎,耿聿,你可别自作主张添油加醋啊。不按我的剧情走啊。”雪芽伸脖子吩咐。
耿聿抓起披风,回她一个不甘心的:“哼!会如你所愿的。”
瞅着他阴沉的脸色,雪芽隐隐有大事不妙的直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