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阵阵，屋内灯光摇曵。
手指轻轻叩在桌面的，发出‘嗒嗒’清脆微响。
雪芽努力回想，极力想找出点破绽来。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皇爷，会怎么做？以他的老成精明和低调原则，不可能不知道已经引起怀疑了？府外那些加强的人手，再怎么遮掩，还是暴露出被监视的意图。
那么，就这样放弃？不太可能。策划这么久的事，岂会轻易放手，他肯，其他人也未必肯吧？可是府里府外都让人盯着，怎么做手脚呢？
“殿下，我认为该好生查查这个范大夫？”
“查他？难道他才是主谋？”
“不，他虽来历可疑，但是，他不可能调得动这些骄横的官老爷们呀。”雪芽轻叹气说：“我只是在想他可能是皇爷最信得过的人，那么，这些秘密事，他可能也参与其中了。”
“有道理。”龙以珀点头道：“皇爷虽爱才，到底用了这么多年，还是专用，可见信任之深，那么，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雪芽眼一亮道：“殿下，那个杏和馆，你不觉得很诡异吗？集中天下最好的大夫，真的只是帮人看病？”
“没错。”龙以珀经她提醒，击掌道：“难道那些研制的迷香毒药之类的都出自他们之手？”
“殿下，这就说通了。王老板之死大概就是不肯同流合污，而且发现杏和馆的其他用处，所以他遭了毒手。我记得，王老板交给他老旧好的遗物中有什么很药之类的，当时左大哥看了，脸色就变了。”
龙以珀顺着她的思路推理道：“对。杏和馆打着诊治疑杂症的幌子，暗中研制朝廷明令禁止的毒药之类。难怪我们怎么也查不出来到底那玉奴骄是怎么个秘密流传下来的？王老板某天发现不对劲，但不敢相信，于是他搜集证据，没想到事发，让人灭口了。”
“而且他的行李也让人搬走，估摸着是找他保存的证据的。他们没想到王老板这么一个正真的人竟会有个相好，并且转交给了那个女人。”
“嗯，没错。他们原本以为会转给一线牵月老板，所以，才把月老板掳走。”
“因为月老板到底是皇爷府黑长史的罩着的人，所以一时没敢下毒手。”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月老板没有遇害的原因。一来，她是黑长史当初做保的人。二来，左甚羿动作快，把她救了出来。
龙以珀兴奋的转来转去，抚掌笑道：“对，对。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了。就是这样的。”
雪芽提醒他：“所以，这个范大夫在其中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对，他的医术，他……”龙以珀猛然拍拍额头道：“那就不妙了。”
“殿下是说……”
“他竟然也是其中一份子，那他肯定早就认出樊姑娘是假冒的？他却一点痕迹都没露，城府极深啊。”
雪芽轻轻点头。没点城府能在皇爷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那么，假樊姑娘没什么事吧？”
“怪就怪在这里，她没有任何闪失。”
“所以，你们就疏忽了吧？”雪芽笑说：“以为范大夫就一纯粹大夫，没怎么防范。”
龙以珀不答，他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他们怎么传递消息了？”他沉声道。
“哦？”雪芽扬眉。
“可惜也晚了一步。”龙以珀狠狠跺足道：“防不胜防啊！”
雪芽按按眉心，猜测说：“殿下怀疑范大夫？”
“不是怀疑，是肯定。他肯定传递了消息。”
雪芽无语，垂眸思忖小半会，脑海中迸出一个念头，诧异道：“殿下，那药丸……”
“没错。药丸传信。”龙以珀双手一拍，咬牙道：“好狡猾好手段。”
当即就要下楼。
“等等。殿下，药丸传信确实隐秘而保险，可是现在追究也晚了吧？”
“不晚。”龙以珀嘴角浮现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道：“他以不同颜色药丸相赠，说明什么？”
“说明真正得到消息的颜色不同。像安国公这样的，就是真正的药丸。只要殿下把到场客人颜色区分，那么谁是他们的真正同伙一目了然。”
“聪明！”
“饶是如此，药丸里的消息只怕这时节早就毁了。”
“毁了？未必全毁，总有留下线索的。”龙以珀看看窗外夜色，长长吁口气道：“离开亮还有五六个时辰，离皇上出城还有时间，一定会查明他们阴谋了。袁小姐，多谢你。”
“不客气。殿下，灯节我不方便出行，但预祝皇上皇后两位圣人龙体安康，殿下一切顺利。期待你们好消息。”
龙以珀笑容扩大，拱手很真诚道：“谢谢袁小姐。多亏你理清思路，有你一份功劳，请拭目以待。”
“殿下好走！”
大方向确立后，龙以珀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当务之急先得去褐衣堂合计一下。
这时节，谁值得信任的反而是心狠手辣的褐衣堂！
雪芽撑着下巴还在发呆，四喜什么时候进来也没听到。
“小姐，不早了，歇了吧？”
“四喜，过来，陪我说说话。”
四喜疑道：“小姐，你还不困呀？方才与五皇子说的还不够吗？”
“不一样。他说的事是机密大事，费脑子。我跟你拉拉家常。”
“哦。”四喜只好先为她斟上茶，立在身边。
“没外人，坐吧。”雪芽抿一口茶示意她别拘束。
四喜看看，这时红杏等人都在楼下，还没歇，主人不歇，她们不太敢。
“四喜，你说，在京城好玩还是新眉镇有趣些？”
“都不错。京城繁富，只要有银子，要什么有什么。新眉镇却自在些，没那么规矩。”
“你若长住，喜欢那边？”
“若长住，奴婢天生贱命，还是新眉镇住着舒心。”四喜老实回。
雪芽望天格格笑道：“你这愿望只怕很快就要实现了。”
“呀？小姐，你又要做什么？”
“喜呀，你记着，若城里忽然传出什么谣言，可不要生气。那是我故意的。总之一句话，这京城只怕待不下去了。等过了明天，若事情顺利的话，我找个由头，还是回乡下避避的好。”
“为什么呀？小姐，出什么事了？”四喜慌了。
雪芽忙安慰拍拍她手，笑嘻嘻道：“没出事。我先给你打打预防针。就是说，若事情一切顺利，会领到一笔赏赐，咱们呀，若想过得自由自在，只怕还待回乡下。”
“小姐，这京城容不下咱们吗？”四喜有些想不通，明明小姐混的风生水起啊？
雪芽微叹说：“不是京城容不下，也许是我跟华国格格不入吧？我的理想不就是混吃等死富贵地主婆吗？若还在京城，纵然有后台撑腰，可若想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新眉镇舒坦。”
“小姐……”四喜不知活蹦乱跳的小姐怎么一下子这副忧郁感伤的模样。
“小姐去哪，奴婢就跟到哪！小姐尽管随意，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四喜诚心诚意。
雪芽一扫周身忧心忡忡气场，欣慰道：“我知道了。四喜，我不会亏待你的。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决不会让你饿着。放心吧。”
“谢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