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蔡帮主聊至傍晚日落西山.路阳方才起身告辞.当然也和菜帮主达成了共识.
长街上人流渐渐散去.晚饭时分.有家庭的人都回家共聚天伦了.路阳沉默着.繁忙的时候不会觉得心里有什么感受.此刻沉静下來.方感受到噬心的痛楚.
可人与小蜗牛以为路阳在沉思.所以也不做声.免得打‘乱’了她的思路.
长街尽头.有一人缓缓走來.落日余晖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的面容笼罩在淡淡橘‘色’中.似忧伤.似无奈.也似心痛.他的眸光似是凝视着路阳.但是路阳看不进他的内心.与他在一起这些年.总觉得他心底有沉沉的重担.但是他不说.她也尊重他不去相询.她相信他若是想倾诉的时候.她会第一个听众.
“去哪里.”路阳问道.
“等你.”落尘牵着她的手.声音淡淡的.似乎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又深情万分.
两人便沒有说话.很多时候.他们之间并无语言.天气开始转‘阴’.气压很低.冬天的白天和夜晚气温相差很大.当太阳失去热力.便开始步入寒冷黑暗的夜晚.天空寂静得连一只雀鸟也看不到.
“你真要嫁给寒越.”落尘淡淡地问道.很多时候.其实他都是这般冰冷的.沒有一丝一毫的温暖.但是很多时候.他又会显‘露’出孩儿心‘性’的一面.和她嬉笑怒骂.游戏人间.到底他是什么人.路阳还真沒有问过.
路阳微笑道:“不好么.”
“你觉得好.那便好.”落尘应道.依旧是那样的语气.只是神情却更加落索了一些.
“结婚.好遥远的事情.”路阳看着前方被风吹得鼓起來的幡.叹息道.
“嫁给寒越也好.至少能让你体会一下做新娘的滋味.”落尘道.“那次温暖嫁给楚帆那天.我见你‘露’出羡慕的神情.在你心底.也是希望能和自己所爱的人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婚礼吧.”
“哪个少‘女’不多情.”
“纵然你已经不是少‘女’.”落尘一如既往的口毒.
“可我还是想嫁.这一次不披上嫁衣.我想以后再也沒有机会了.”一声低叹加茫然的眼神.让此刻的路阳看起來有一份凄‘艳’的美.
“‘女’子.不是都想嫁给自己深爱的人吗.若是为了成亲而成亲.有什么意义.”落尘问道.
“意义这个词太深奥.不适合你我.”
天空越发地沉了.低旋的风像寒鸦一般鸣叫着.是‘女’子都想为自己所爱的人披上嫁衣.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这么好运.路阳越想越觉得不甘.至少.她也该努力为自己争取.不是吗.念及此.她忽然放开落尘的手.坚定地说:“我要入宫.”
落尘愣了约莫有一秒钟.然后平静地说:“去吧.”
路阳拥抱了落尘一下.在他耳边颤声问:“假若我受伤回來.你要记住说最好的话來安慰我.”
“我在家里等你.”落尘拍拍她的后背.路阳不敢看可人小蜗牛诧异的目光.转身飞奔向更加暗沉的皇城.
站在暮‘色’蔼蔼的宫‘门’前.路阳深呼吸一口.踏进宫‘门’.她知道寒歌在御书房.但是她沒有勇气走进去.她躲在假山后.听着经过的宫‘女’内监谈话.她觉得浑身冰冷.
终究.她还是沒有勇气进去见他一面.但是她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亥时过一刻.便见御书房的‘门’开了.十几名内监在‘门’外等候.他上了龙辇.素年喊了一声:“摆驾龙阳宫.”她要嫁了.他也迫不及待地要做新郎.竟然就在昨日.他封了顾小蝶为贵妃.
可笑.可笑得很啊.
昨日中午她离开之后.顾小蝶进來为他治疗.两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只觉得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他不能娶她.但是他可以娶任何人.他无法给她一份完整的爱.所以在甩掉她之后.迫不及待地让其他‘女’人替补上去.
她站在龙阳宫外.亲眼看着顾小蝶打扮‘精’美被‘春’恩车送入龙阳宫.一个自命清高的‘女’子.竟然甘心为妃.她一定也爱惨了他吧.她进去很久了.寝殿红烛高燃.喜气盎然.今夜.她一定觉得很幸福吧.
路阳坐在静静的长廊里.只有值班的内监和宫‘女’在长廊里搓着手.天气寒冷得要把人都结成冰.寝殿里传來一声‘女’子痛楚的叫声.路阳全身陷入冰窖.冷得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她经历过从少‘女’到‘女’人的那一步.所以她知道那一声叫声代表了什么.
以前她在他身边伺候.他也会让后妃‘侍’寝.但是她从來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觉得他心里沒有她们.但是如今娶后在即.若他不是爱上了她.岂会不顾一切硬是把她封为贵妃.
那么.她路阳是什么.
路阳一直坐着.直到晨曦來临的一刻.方看到顾小蝶被人搀扶着从龙阳宫里走出來.她面容苍白.但是掩不住那一幕幸福的微笑.
路阳闪入殿中.往寝殿走去.她甚至觉得已经沒什么能伤到她了.她不相信一颗破碎的心还能再碎一次.
素年在伺候寒歌穿衣服.她走进去的时候.他刚好穿戴整齐.红帐内‘床’单凌‘乱’.被子被掀到一边.金‘色’锦单上有一摊血迹.那血迹如同一把钝剑.在慢慢地凌迟路阳的心.
寒歌沒想到路阳会在这里出现.他看了她一眼.对素年道:“你出去吧.”素年沉默地看了路阳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路阳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床’上还有两人的余温.她不知道为何要坐在这里.是想让自己的心痛到死掉.还是想让自己以后对痛楚免疫.
“恭喜你.”寒歌面目表情地说.“听说你要和大皇兄成亲了.朕还沒來得及恭喜你.”楚均天昨日的话.让他知道自己原來一直都是一个傻子.一个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的傻子.他和皇兄早就见面了.皇兄昨日是抱着她离去的.他还以为她找借口.他还以为她是想让他安心.但是不是.她听到他说要娶继后的事情应该很高兴了吧.因为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大皇兄了.
路阳‘摸’着‘床’单.手微微颤抖.脸上却浮起一朵苍白的微笑.“该是我恭喜皇上.皇上昨日又得一爱妃.真是让人羡慕.”
“朕的爱妃再多.也及不上你与皇兄的相亲相爱.昨日.你们重逢的时刻.听说让人十分感动.是皇兄亲手抱你出宫的.是吗.朕竟不知道大皇兄有如此多情的一面.订好成亲的日子沒有.”寒歌淡淡地讽刺道.
“订好了.正月初八.”路阳凝视着他的脸.凝视着桌面上燃尽的红烛.凝视着这殿中一切暧昧的空气.
“初八.很好.”寒歌忽然咬牙切齿道.“好.朕一定会去喝一杯喜酒.”
“多谢赏脸.”路阳慢慢地站起來.回头看了那‘床’单一眼.走到他身前.在他蹙眉之前用力抱紧他.然后低低地说:“一下下就好.”他身上.有淡淡的‘女’子脂香.她放开他.深呼吸一口.再深呼吸一口道:“再见.”说罢.转身离去.步伐稳定背脊硬朗.